《黑夜》日尧言寺

5、细雨

　　“重重，我喜欢你！”隋毅桃花眼里噙着笑意：“虽然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是今天是我的第一场演唱会，意义非凡。我想跟你分享我的每一个重要时刻，所以重重......”
　　“如果你的答案还是拒绝，可不可以当作没有听到？”
　　隋毅刘海下的黑眸蒙着水雾：“就只是当作我单方面的倾诉，好吗？”
　　夙重摇摇头：“不好。”
　　“......”
　　夙重不敢看隋毅受伤的神情，把视线移向别处，缓缓道：“隋毅，你可以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但永远不能是恋人。”
　　“我不相信爱情，也不需要爱情。”
　　隋毅抬眸，问道：“……为什么？”
　　“感情这种东西很微妙，浓烈的时候热情似火，平淡的时候寡淡无味。它经不起考验，受不住沉淀，脆弱又繁琐。经营需要漫长的岁月，破裂却只需要短短一瞬。所以我不相信爱情。”
　　夙重藏在衣袖里的手攥成拳头，手心里沁出湿汗：“人呢，大都分两种，感性的和理性的，对于理性的人而言，爱情只是生活的调味剂，有或没有都是无伤大雅的。而我，就是这种人。我对如今的生活没有不满，所以我不需要爱情。”
　　隋毅蹙着眉轻声反驳：“人在每个阶段想法都不一样，或许以后……”
　　“没有以后。”夙重硬声打断：“我们不会有以后。”
　　夙重不知道，那时他投向隋毅，满是抗拒的眼神，有多么伤人。
　　从那过后好长一段时间，隋毅跟夙重说话都不敢与他对视。
　　隋毅怕极了夙重那天的眼神，仿佛把他当作一只可怕的吸血虫，警惕着他吸干夙重身上的鲜血。
　　隋毅至今都想不通，甚至感到委屈。
　　他对夙重单纯的喜欢，却被对方当作避之不及，乖张可怖的猛兽。
　　隋毅在夙重呆愣下进了屋，像在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地溜达到客厅，半躺在沙发上，歪头笑道：“重重，几天没见不认识我啦？”
　　夙重僵在原地，浑身从上到下麻了个彻底。
　　“我没死......开心吗？”隋毅故意拉长语调，暗里观察夙重的微表情。
　　夙重清瘦的脸褪去血色，眼眶发红地盯着隋毅，薄唇发颤，根本发不出声音。
　　“想我吗？”
　　“......”
　　隋毅得不到答案，故作失望地垂下眸：“重重，真的一点都不想我吗？”
　　夙重沙哑的声音一字字落到隋毅耳里。
　　“......要我说实话吗？”
　　想，无时无刻不想。
　　夙重心道。
　　“呵。”隋毅冷笑着站起身，迈着长腿，一步步与夙重靠近。
　　夙重的脸近在咫尺，隋毅脸上一片阴冷，两指捏着夙重的下颌迫使其与他对视。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连装装样子都不会。”
　　隋毅勾唇，刻意吐出凉薄的话语：“我这几天睡不着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我当初如果不是天真地跟你表白，而是直接上了你，在你心里，现在会不会就有我的位置了？”
　　得不到眼前人的爱，至少也要在他心里站个位置。哪怕是恨，也好过付出生命也未打动那人一分一毫，也好过至始至终只换来对方云淡风轻的满不在乎…...
　　在夙重眼里，他或许只是一个笑话，又或许根本不值得他为之一笑。好多时候他恨，恨他爱上了这样一个冷血的人，夙重的心冷得不仅驱散了他所给予的所有热度，连带着把他的心都冻得发颤。那种感觉就如同心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冷风不停歇地往里猛灌，灌到发胀，灌到呼吸困难也不曾停止，不知道什么时候心脏就会由里到外结成冰，被碎冰渣刮得血肉模糊。
　　得不到夙重的每一天，他都如此备受煎熬……
　　夙重澄澈的眸微微眯起：“…你不是隋毅。”
　　这个人不是他的隋毅…...隋毅不会说这样的话…...
　　隋毅缓缓收紧手上的力道，轻笑道：“从前的隋毅，什么都顺着你，是因为他爱你，也渴望你回应他的爱。”
　　“而现在的隋毅…已经不需要了。”
　　“他现在跟你一样，不需要了。”
　　隋毅凑近夙重耳边，冰冷的声线撞向夙重脆弱的耳膜。
　　“他现在只想…”
　　“毁了那个从前对他不屑一顾的人。”
　　夙重，我回来了。
　　回来拉你下地狱……
　　“这怎么打不通啊！”白茕拿着手机，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你坐下歇会儿行不？”一个身材姣好的男人坐在白茕平时办公的座椅上，打了个哈欠：“你晃得我头晕。”
　　白茕还在端着手机嘴里念个不停：“为什么不接电话？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可是哥最近一直低沉，也可能是睡着了没听见？要不去一趟看看？可万一他真的和隋毅在一起......”
　　“你叨叨什么呢？”男人本就眉毛浓，皱在一起显得格外凶：“一个大活人还能丢啊？”
　　白茕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哥情况不一样！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肺的？”
　　男人气笑了：“我怎么没心没肺了？我说你........”
　　“不跟你说了，我得去哥家看看。”
　　男人飞快地站起身，快步拦住白茕的去路：“咱俩的事还没说完呢，你中午莫名其妙挂我电话，我为了找你谈这事晚饭都没吃就赶来了，我那个电影......”
　　“你电影什么电影，我都说了我投资是给我自己投的，你有完没完？”
　　白茕伸手去推人。
　　“我还真就没完了。”齐天堵着门就是不让白茕出去，梗着脖子道：“左一句哥右一句哥的，又不是你亲哥。我四年前走那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着急......”
　　“......”白茕双手慢慢地垂下来，抬头面无表情地望向齐天。
　　齐天看白茕垮下来的脸，顿时后悔了，支支吾吾地想圆回来：“不....不是.......我......”
　　白茕红着眼，咬着牙吐出音节。
　　“你死了我都不会这么着急。”
　　白茕撞开面前的齐天，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诶不是......白茕....你等等我！”
　　齐天一路小跑着追出公司大门，只留下公司大楼里目瞪口呆的员工们。
　　白茕冲进车里刚要打火，就接到了夙重的电话。
　　“哥，你没事吧？”
　　“没事，我......”
　　夙重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机那头突然换成了隋毅：“有事？”
　　白茕听到两个人的声音，松了口气：“没事，只是打了那么多电话哥都没接，有点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你哥现在好得很。”隋毅懒洋洋地笑道：“我们在忙，没事就不要总打电话来了。”
　　“我......”
　　白茕还想说点什么，就被对方挂断了。
　　在忙？白茕迟疑地看着手机。
　　忙什么？
　　“你跑这么快干什么？”齐天喘着气坐到副驾驶上：“走吧，我陪你找人。”
　　“不用了，人没事了。”白茕别过脸，不咸不淡地赶人：“你下车。”
　　齐天搓着后脖颈，放低音量：“那个...我刚才瞎说的。我也不是知道为什么一顺嘴就秃噜出来了......对不起啊。”
　　“害，你也知道我这人直肠子，想什么说什么，嘴也笨，不知道怎么哄人......”
　　“你要是还气着，就打我几下？”
　　白茕瞥了眼后视镜，拨了下自己乱掉的刘海，轻声说：“四年前你走的时候......我找了你很久。”
　　“我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比今天给哥打的还多......”
　　白茕喉结动了动，喉咙涩涩的，声线又软又委屈：“你一个都没回过我......”
　　齐天愣了愣，右手轻颤着拿出手机，低头拨号。
　　几秒后，车里充斥着白茕的手机铃声。
　　白茕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
　　“白茕，我回来了。”齐天英俊的脸颊上披着一缕阳光，一片柔和：“四年前不告而别，现在前来请罪。”
　　白茕偏头笑笑，把泪花眨回去：“好啊，先陪我吃个早饭，你来当司机。”
　　齐天也跟着笑了，肩一颤一颤的。
　　“遵命。”
　　夙重眼睁睁地看着隋毅把手机抢走，并当着他的面关机。
　　“这下清净了，我们该忙我们的事了。”隋毅把手机踹进自己兜里，笑吟吟地盯着夙重。
　　“我们去卧室玩儿。”
　　被摔在床上的夙重一阵恍惚，如果不是刚刚撞在床角的小腿的疼痛提醒着他，他都要怀疑自己做了春梦。
　　夙重瞄向隋毅冷冷的俊脸，呼吸紊乱。
　　他确实是隋毅没错，虽然气质跟性格有些差异，但习惯动作和嗓音都没变。
　　可是...
　　隋毅不是......
　　夙重心理活动不断变换，等回过神，穆然发现自己的浴袍已经被隋毅扒到腰际了。
　　“......你干什么？”
　　夙重上身凉飕飕的，想找被子盖上，却被隋毅禁锢着双手，动弹不得。
　　“干什么？”隋毅俯下身，温热的呼吸喷在夙重滚烫的脸颊上，痒痒的：“你说呢？”
　　“我要让你记住我。”
　　“永远都别想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