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女娲》沉江思幕夜长空

2、第 2 章

　　这场疾风骤雨下得不可谓不大，风势压倒成片树林，吹出发抖声，这雨斜长刷刷如流星，本就不甚平坦的街道被砸出个个水凼，雨一停，在未散的灰色云层里悬着一痕彩虹。

　　“重新赶路！”穿着蓝绸短衫，青绉绸中衣，发饰是一个嵌玉银扣，手里一条雕螭银鞭，□□高头大马。“他”是吴王夫差的远亲，此次吴王胜了赵国，抓了赵王勾践，赵国大夫范蠡为救赵王，进献珠宝美人，特由“他”钟羽护送进吴国。

　　关于这些，钟羽并不多想，在这兵荒马乱的地方，“他”只想安稳度日，不然凭借“他”一届女流，怕不是死于战事，怕是逃不开“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下场，怜悯地看了一眼马车里的女人，生得美就是件珍贵器物，生得差些了就是个贱命草芥。叹着气，钟羽夹了夹马腹，加快速度，不然不能准时准点赶到，怕是，天子一怒横尸千里了！

　　“姑娘，吃些东西吧！”钟羽难得开口一次，俯身放置糕点时，那原本柔弱的，戴着面纱的女人忽然起身，打下钟羽的面具，一张伤痕交错，或深或浅，一双明亮沧桑的眼睛有些怔忡，默不作声地戴好面具，提醒着:“吴王性子不好。”意思是，惹我就算了，要是顶撞了吴王，他不会饶过你的。

　　三千柔丝垂腰，一带细丝束腰，白裙飘，水袖扬，动静之间，美如九天玄女，惹人心头发痒，想欺负，又舍不得欺负。

　　倚在树上，妲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这行人，或许是好奇，人真是奇怪，不知道女娲在哪里？

　　城门士兵些许，皆排列整齐，藤甲着身，手持长矛，昂首挺胸。城上，吴王得意洋洋，跟身旁的大人不知说些什么。

　　“请三思！”伍子胥单膝而跪，道:“现今是越国最无力还手之时，若给他们喘息之时，他日必然灭我吴国。”

　　“叔父严重了！”吴王夫差不悦，拢紧粗浓的眉毛，说道:“如今连勾践那个懦夫都已经率群臣降于我了，越国还有什么本事跟本王打呢？”

　　“勾践此人心思深沉，留不得！越国有范蠡和文种两人，留不得啊！”伍子胥苦口婆心，叹了口气，道一句:“王不灭越，必成大患！”

　　夫差（姬姓，也叫姬夫差，其父是阖闾）瞥了一眼伍子胥（姓吴名员，也有一名叫芸，字子胥），有些淡薄，问:“如今齐国内乱，当攻否？”伍子胥不多想，只是摇头，当前的越国未灭，何以灭齐？

　　雨过天晴，阳光有点刺目，钟羽下了马，单膝而跪:“见过王！见过大夫！”声音似乎有点哑，有点沉，像一口沉闷的钟，也不知钟声响起，为的是谁？为谁送钟（终）？

　　夫差随手一挥，有点急切地上了马车，一阵摇动，夫差笑着，拉过那面纱美人，难得的高兴说:“没想到这越国竟有如此美妙的璧人儿！”太宰伯嚭迎上，笑得谄媚:“大概是王之福！”此话于夫差受用，于是封赏，钟羽受了赏便退，见了伍子胥大夫，动了动唇，没再说什么。

　　美人得宠，宫里更是灯火通明，夫差修青龙舟，日夜与美人戏水鸳鸯，渐忘宏图。听得，美人西施会跳得一首响屐舞，王便挖空长廊，铺就精美图案的木板，特赐名“响屐廊。”

　　晨起，雾薄。

　　街舍俨然，零零散散已经有些小贩，鸡鸣鸟叫，隐隐约约花香探出小院。伍子胥令仆人叫醒儿子伍尚，晨起练武，然后跟着一两个仆人进去，同王议事，路上，欢声笑语且止且续，是外边的吴人（吴国平民）的生活。

　　伍子胥本就不是吴人，他是楚人，因着楚王听信费无忌这佞臣，要杀他全家人，他的父亲和哥哥没能逃出。而他幸而遇见吴王阖闾，他扶持吴王称霸一方，同时报了这杀仇，将楚王尸体挖出，鞭尸三百。时人，有说他好的，有骂他无理的，这些伍子胥不管。

　　宫铃晃动，声音清亮，宫女侍臣也是成群结队，伍子胥甩了甩宽袖，正了正衣冠，这才进了殿。

　　殿中，夫差高坐，旁侧是伯嚭，另一边就是那新宠美人了。行了礼，夫差赐坐，一起详谈越国之事。伍子胥不满，这，还有个越国女人在这里！夫差当没看见，自顾自地说:“当年我父王讨伐越国，被那越国大夫灵姑浮用戈刺伤（事实是被戈削了脚上的大拇指）身亡，弥留之际千万嘱咐我要为他报仇，如今大仇得报，不知各位有何议？”见夫差情至泪下，伯嚭忙说:“王莫伤心，先王有灵，可慰了！”伍子胥坐在旁，忽然站起来:“王，不灭越，等于养虎为患！”伯嚭收了文种（越国大夫）的好处，自然容不得，直接道:“王何不以彰仁德？让越国当附属国呢？”

　　两厢争执，夫差心烦意乱间，一声巨响，惊了众人。

　　原来是，美人失手打破了琉璃洗，这本不是大事，可……

　　“混账！来人，关入篾楼！”夫差借题发挥，脸色很差，让伯嚭和伍子胥安静下来了。

　　士兵很快将人架走，没有一句争辩，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篾楼相当破旧，那横梁摇摇欲坠，破帘子被风刮得呼呼作响。一身白纱裙，蹲在角落，这就是所谓遗事的美人，就是这般的对待？

　　西施眨着眼睛，那无尘无垢的眸子清亮得很，她想回家了！她家在诸暨苎萝村，她的母亲教她浣纱，她的父亲是个卖柴的。有一天，一个长的很好看的男人来到她家里，他说他叫范蠡，他说现在国破，需要人去吴国作那什么细作？然后？后面的事，西施记得不清了，她只知道，三年的时间，她心悦他，他教她笔墨，教她粉饰，教她……现在却不要她。想着，西施哭了，那泪珠似串般，晶莹了那张雅极，魅极，美极的脸庞，这天底下怕是已经寻不出这般玲珑的璧人了！钟羽躲在屋旁，手里端着一碗肉粥，心里头想着事，王他是贪色，贪乐，贪欲，亲的是小人，远的人心，这些不是钟羽要想的，需要去想的，她也不知道，这天下，总是朝更夕改的，主人是谁？谁会成这天下的主人，钟羽不知。

　　“喝粥吗？多了，我喝不完！”钟羽不懂怎么表达，有些僵硬的举动，看着很楞！

　　西施匆匆拭泪，红了的眼眶没敢望去，把头撇向一边。钟羽抬头，看见的是那如倾城玉般的侧脸，眉如黛，眼敛波，鼻悬胆，唇涂朱，云鬓散，鼻间是美人香，大概是醉了。

　　神姿秀逸，飘飘然玄女下凡，香肌如玉泛浅香，或是腻香在发间！

　　“吃么？”钟羽不知为何，竟是舀了一勺喂了去，双眸熠熠，华光微动，咬着勺子，朱唇半开，钟羽只觉得那个了无了生机，许是麻木的心，竟然就这样猛烈的在胸口跃动，手一颤，那肉粥已经进了口，溢了几滴在唇边，钟羽伸手，入手的一片温凉，舌子一动，滑过，两人皆是一愣。

　　仓惶无助且要逃，钟羽收了碗，欲走不留。手被抓紧，身后一片柔软，声音如此惹人怜惜:“记住，我姓郑名旦，小字夷光。”西施之所以叫西施，她父是入赘的，她随了母姓，故姓施，西是她家住西村，正是东有东施丑如无盐，西有西施美若天仙。

　　这小字，西施不曾告诉过范蠡，这小字是留于——夫君的！

　　逃的时候，钟羽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跑，她是女子，那西施也是女子，唉！钟羽放缓步子，这才回头一探:眸子灿亮如坠金乌，玄发翩翩舞，浅笑，玉腮半抹红泽，腰肢袅娜，大概是仙女，还是遗世而独立的。钟羽垂下眼帘，手握了握，顷刻才松开，稳步上前，把那系在牛车前的包取下。

　　这时，渐晚，西山下的余晖挣不过那满星月色，有点凉了，冷的是心吗？

　　看见了去而复返的人，西施起身，有点着急了，踉跄几步，笑容是美的，没有被这世间的污染的，就是——傻了点！钟羽把包给她，这是伍子胥大夫送给自己过冬的裘，不新但保暖。

　　“我！”钟羽有些木讷，她或许是——心跳得有点快了:“我是女子……”西施看了眼钟羽，那双眼睛很美，眼角上翘，怎么看都是带笑，西施“哦”了一声，接过包，低着头。

　　两个人就这样，静立，不语。

　　最后，钟羽还是仓惶而逃，为什么逃？许是有情，无意？

　　月色如纱，轻薄却明亮，西施站在帘子边，风打在脸上，生疼。

　　“知道你要干什么吗？”范蠡一身常服，眉宇间遮不住的睿智，像个谪仙。

　　西施不懂，她看着那些漂亮的衣服，那些精美的饰物，那些闪亮的珠宝。

　　“越国，危在旦夕！”范蠡把目光移到西施上，那打量货物般的眼神:“听说你会跳舞？”西施点头，看着范蠡，眼神很好奇，在范蠡眼中，这是块好器，打造得好，就是神兵利器。

　　“听着，你要勾引吴王，让他离不开你，”范蠡伸手抚摸着西施的下巴，眼神的凶狠，让西施有点抖，有点怕，有点……

　　是不是勾引吴王，她就可以回家了？是不是勾引吴王，她就可以和范大夫在一起了？是不是勾引吴王，越国就平安无事了？是不是？可笑的少女！

　　出了篾楼，夫差看着西施，心头有点痒，渐渐爬到了心尖，不管不顾地，夫差揽过西施，嗅得美人香，笑容有些难以言说的“贱吧！”

　　西施看向夫差，眉梢的风情，少女的清纯，夫差长的不好看的，他已经快四十多岁了，那乱糟糟的头发虽然已经束好，但还是乱糟糟的。穿的是华衣锦缎，戴的是朱缨宝玉，享的是富贵荣华。可，额宽唇且厚，浓眉环豹眼，身甚伟，虎背熊腰。

　　夫差睨了眼喋喋不休的伍子胥，不耐烦的神色是十足十，他今能破越，明就可踏平齐，做个一方霸主！

　　“现在齐有鲍氏，欲破不易！我国与越国有世仇，不灭恐忧！”伍子胥站在那里，神貌清朗，声若空谷传响，横眉如勾，凌厉如刀，眉宇之间，渐透的是忠贞，拢聚的是无奈可叹，一身朝服如新，转而道:“夏亡于妺喜，商亡于妲己，周亡于褒姒，王可知，美人祸国，不可受！”

　　听了这话，伯嚭反笑，但:“王圣明，得天佑！岂可与那些亡国君相提并论？我说，伍子胥你此语何意？你对攻齐百般阻挠，是否有通齐之意？”

　　伍子胥一听，气得身体发颤，欲说什么，夫差见了，道:“既不攻齐，那就，出使齐吧！此事便由叔父代劳了。”说完直接带着西施离开。

　　迫不及待地撕扯着那不经撕的薄纱，夫差觉得他需要发泄，眸光一暗。

　　是虐待也好，是交欢也罢！同她何干？钟羽就站在门边，她本就是一名护卫，手紧握住长矛的木杆。

　　啧！树上的妲己看得好笑不已，敢情她是祸国妖妃啊！也对，不过那个女侍卫挺有意思的。

　　“你在干嘛？”忽然出现的声音让妲己身体一抖，从树上一跃，平稳地落地，看着来人，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庞有了些调笑意味，手里摇着一片翠玉般的叶子，（应该是柳叶）说:“女娲啊！好久不见了！你还活着啊！真是，祸害遗千年呢！”拉长的尾音，让女娲很不爽，纤眉一拧，反唇相讥:“比起祸害，我想没有人比得上你！我的死活轮不到你来说！”

　　“哼！算了吧！我们彼此彼此！”妲己银牙一咬，真想上去咬上一口。

　　女娲挑眉，环胸，手里不知道攥紧了什么东西，说:“怎的？我是神，你呢？不过一个化形的灵气！我杀你，易如反掌，如同姜尚杀你更为简单！你要是有那本事，至于沦落至此！”

　　直接化成狐形，不过只有一条尾巴，看见只余下一尾的狐狸，女娲眼眸一暗，幽幽的目光看得妲己有些想跑，但不能怂！

　　因为，妲己被姜尚斩杀，而失去修为，不然也不需要女娲用七彩石去救治了，而现在的女娲没有了七彩石，全靠着神农的魂力，所以两个人打起来，谁也讨不了好。

　　“疯狐狸！”女娲利用自身神力，瞬移回上古神界。

　　妲己留在原地，低着头:刚才，女娲身上没有灵力波动？

　　没有灵力波动，意味着——将陨落。

　　雨落屋檐，烟拢高台，熙熙攘攘的人群，无不踮脚昂首，为的是一睹所谓第一美人西施之姿容。

　　今日，吴王与西施同游，勾践为马夫驽马，为的是威风，为的是辱人（赵王勾践）。这日，夫差心情甚好，笑容满面，胡子拉碴的（古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胡子什么的，肯定要留着的）

　　“爱妃！”转头，微笑着，说着他的宏图:“这江河如何？”西施不知道，他为什么问，她也不懂只是说了点奉承话:“江河如何，不都是王您的吗？”

　　夫差喜，笑曰:“善哉！”

　　白雾袅袅一时迷妄，秋雨丝丝，缠绵天地之间，空气里藏着几分冷殇，秋季是一个不被祝福的季节，她落寞，伤感，故有多事之秋之称。夫差看着眼前的美人，一条紫绡翠纹裙，莲步轻移，翠色欲滴，上罩一件菊纹裳，交襟处有暗纹，梳着高鬟，斜插一只珠钗，一步一步清脆之鸣，肩上几绺垂发也扬舞生风，化了桃花妆，两腮含春，春波生媚，眉间一点梅花，一双黛眉恰似小山生烟，娇鼻樱唇，俏生生的美，冷冰冰的媚。夫差靠近，作势要亲吻，嘴唇擦过西施的耳垂，有些森冷:“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西施脸上神色不变，眼眸有些暗，说:“王不信妾身吗？”夫差垂首，伸出脚踹了勾践一脚说:“快些，没吃饭吗？”

　　“不要接近钟羽！”夫差瞟了西施一眼，说:“你们赵国不过是个亡国，你！不过是个亡国奴。”

　　看着夫差远行的背影，没有一次，恨，那么强烈，亡国奴吗？呵！夫差……

　　美人蛇蝎，腰斩无数英雄好汉。

　　城隍庙香火无几，残破不堪，连描金的招牌也褪尽华丽成了烧火板，供台是石砌，但已落满尘埃。夫差一身狼狈，悠远的目光穿透了细雨，一点点变得深邃。没想到自己会被勾践的杀手逼成如此，三寸断剑，不甘此生，若是今日得脱身，他必以百千倍还之。

　　原来，赵王勾践听说，夫差正操练兵马欲攻赵，自然广发英雄贴，说尽吴之暴虐。

　　在那一刻，夫差看见了一个人，身上一件残旧的粗衣布袍，脸上是错落分布的伤痕，一把看似未开刃的剑挥舞得虎虎生威。

　　“多谢相救！”夫差欣喜，少年的心思，纯良得很，正如他答应为他父王复仇一般，纯粹。

　　“嗯？我……”说话有些不连贯，整个人看上去迷蒙着，说:“这是哪里？”看着夫差，那是一双生得十分好看的眼睛，夫差心里想着，说:“这里是吴国外城，你怎么了？”“我好像忘记了。”女人看着周围，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记得一段话:

　　“莫走了，回头，莫走了！”

　　“去何方！去何方！无地容我！”

　　女子抱头蹲下，喘着气，眼里满是泪珠，那斑驳的伤痕被泪水填满了。

　　“不哭，不哭，我是大王，我会帮你的。”至今，夫差还记得，记得清楚。

　　近日阴雨连绵，天怎么也不见晴，伯嚭向夫差进言:“不日便是伍子胥大夫使齐回国了！近来，伍子胥大夫对齐，可是包庇得很呢？怕是依托齐而吴，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夫差挥手，让伯嚭下去。

　　事了，夫差派人把宝剑赠去伍子胥。

　　才回府，便接到了那柄剑，伍子胥笑而生泪，挥剑对着门客说到:“待我西去，将我眼珠挖了，悬于吴国城门，让我瞧瞧着吴国如何灭亡？”血溅当场，钟羽被溅到了，脸上的血竟然有些烫人，低喊:“伍大夫！”

　　“回头好，三生涯前无因果，路黄泉，彼岸岂是无伤人，归来行，莫怕前路多曲折！”

　　像咒语般，在钟羽脑海回荡，逼疯了人。

　　吴王夫差图进，攻齐计策在前，不料百足虫，死不僵，赵王勾践一回国，暗中收兵买马，趁其攻齐，打其不备。夫差一听，险些气昏，大骂勾践之心，暗骂自己养虎为患。

　　吴国太子被杀，人心四散，夫差站在河岸，又哭又笑，时也，命也，运势也。回望四下，烽火残将，七尺男儿泪如雨。悔恨当初，看着战**近的勾践，只听他说:“夫差，我愿饶你一命，赠百户，为个无实王。”

　　“哈哈哈！勾践，”夫差挥剑，只道:“今日我身亡，不怨人，但我告诉你，今日的胜，你赵王不过借了小人之计，来日，你不差！”说罢，自刎江边。

　　眼含泪珠，时年五十有五。

　　勾践（姓姬，也可称姬勾践，本名鸠浅，又名菼执）看着江边，功高盖主，不止是伍子胥，范蠡，文种……

　　为臣之道，为君忧;为君之道，惧臣势。

　　是以，夫差死，赵国举国高歌，称赞范蠡好计谋，高夸文种有谋略，不见人道，赵王忍。

　　西施回国，迎接她，不是高歌夸赞，而是唾弃辱骂，亡国妃，祸国奴，不堪入耳。

　　赵王垂涎其色，又惧怕臣民之怒，不敢如何，问范蠡如何，他只是道:“器当其用，直指敌，若是反用而害己。”

　　勾践神色自若，道:“如此，沉江。”

　　囚笼中，仰头，星空灿烂如辉，将死，死何惧，将亡，亡何存！是错！

　　“冷吗？”西施抬头，看见了一个人，笑了:“你不该来的！”“我想是的！”钟羽打开囚笼，进去，抱住西施，说:“王自刎了。”西施歪着头，笑，这笑仿佛用尽气力，说:“挺好，你陪着我！”“那，我要是不来呢？”钟羽笑，唇擦过西施的脸颊，眼底的深意，甚浓，说:“这是，该走了，还带走吗？”西施整个人倚进钟羽的怀里，有些疲倦地说:“不了，她不想同我离开。”“是吗？”钟羽垂头。

　　雨意绵丝，丝丝愁鬓白，天才放晴，钟羽被吴国士兵刺杀于囚笼外，西施端坐着，已然没了气息。

　　事情发生的奇怪，明明有能力救，却要把命赔在这里，吴人不懂。

　　唐代罗隐有诗写道：“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为谁。”

　　起浮人间，阴阳散场，不过戏一场，会聚散，不过恩怨。

　　西施如何，钟羽如何，妲己不知，她上不了九天，更不用提三十三重天。

　　“天者镇也，居高理下为人镇也，故‘天’字乃一大以镇之也。元气广大曰昊天，自仁覆闵下曰旻天，自上降鉴曰上天，据远视之曰苍天，下民尊之日曰皇天，天之主宰，谓之天帝，功用造化，谓之鬼神，以形象而言之，曰天地，以性情而言之，谓之乾坤。”

　　天有九霄，天又有三十三重天，东方八天，西方八天，南方八天，北方八天，居中是焰摩天，天帝居忉利天之上，此天之上分三界，欲界、□□、无□□。欲界八天，□□十八天，无□□四空天。

　　道之大也，天之高也，神也避不开生死二字，他们不过是比修士，凡人活的长些。而女娲命本尽，因七彩石而获生魂，故凝神魂，而今石已然离身，神欲散，得神农陨落前魂力，凝以成魂，不稳而生变，魂欲散。

　　有天而有地，无天无地而产混沌，不分日月之时。女娲造人，初时，人无喜无悲，宛如木偶，有形无神，女娲怜惜，将己身之喜怒给予人，而有神有形有灵。

　　今女娲神魂散，万物得其魂力，百花放，春常在，时人不知，将那处地称为“无时谷。”

　　一千三百年，修行无日月，山中无甲子。妲己不死不灭不轮回，不神不鬼不是怪，仙庭收不得她，上古界要不得她，她说是散仙，实力却远高于散仙，故自称个散神。

　　以四处游荡，以四处寻人，问佛因果，佛却曰不可说，问神死活，神却说天机也，问鬼诡异，鬼却道常在。

　　轻纱似的薄雾掩着群山连绵，半带乘云，犹如仙境，清函树林却是豁然开朗。

　　随风飘舞的丝绦，三千华发未束，清伶伶地立在云雾山巅，状似乘风归去，嘴里一声叹喟，清如潺潺溪流的声音，滴滴落在火热的心上，不由泛寒:“你输了，妲己不爱女娲！”转身回眸一笑，使得日月无辉，清雅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