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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冤家路窄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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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省G市,持续的高温天气,闷得人白天萎靡不振,夜晚睡不好觉,憋得人整日喘不过来气。
中秋节的前夜,天色渐晚,微风徐徐,连日来的闷热悄悄散尽。这个城市的大多数人,沐浴着久违的清爽早早地睡去。
夜渐深沉,阴风瑟瑟,沉睡间凝聚在城市上空的云层越积越沉。黑云悄悄地从四面八方向城市上空翻滚着涌进。
突然,一道银光划破天际,紧接着一声炸雷响彻九霄。狂风骤起,尘土飞扬。暴怒的狂风裹着黄沙抽着风、打着旋儿地席卷了G城大地。顷刻间,瓢泼大雨猝不及防倾盆而下。
雨夜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手提一个黑包,惊慌失措地向一栋乡村别墅的跑了过去……
乡村别墅座落在G市西郊风景秀丽的山坡上,孤立在苍翠树木的掩映之中,三面是山,前面是河,一条沿河道弯曲的公路是通往别墅唯一的正门。
少年矮身悄悄靠进了别墅。借着数道闪电和里面微弱的灯光,看清里面十分安静。夜已深,里面的人都睡了。他悄悄闪身溜进别墅里。
很快,楼梯间向北的窗户从里面被人打开了。这样的雨夜,北风瞬间灌进屋里,奔着二楼正对着楼梯间的门缝疾驰而去,卧室门颤抖着发出 “咔哒哒、咔哒哒”的撞击声。
凶猛的凉意顷刻间便灌进二楼卧房里。
雷声滚滚,一道道耀眼的电光把卧房照得通明。
临产的薛夫人刚刚睡熟,就被雷雨声和“咔哒哒”的门声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用手摸了摸床铺的另一半——依然是空的。
她昏昏沉沉地撑起笨拙的身子,顶着阵阵凉意,起身费力地把窗户关紧。“咔哒哒”的响声随即消失了……
墙上的挂钟指针已逼近夜里十二点。薛夫人倚在床头,偏着头看着窗外的闪电雷雨发了一会儿呆……
丈夫慕连慈是个生意人,平日里应酬较多,对于丈夫的晚归,虽然她早已经习惯,但这样的雨夜还是忍不住忧心忡忡。
她感到头隐隐胀痛,一阵阵的口渴。习惯性地伸手取杯喝水,却摸了个空,放在床头的保温杯不见了……
记得睡前明明看见保姆放下才走的。
难道是迷迷糊糊地记错了?
夜深身侧无人,薛夫人来不及细想,便独自起身。经过房内卫生间时,随手摸了件浴袍披在身上,向屋外走去。
刚拉开房门,一股寒意便迎面袭来。薛夫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她扫了一眼开启的窗户,裹了裹衣襟。借着楼梯间的夜灯,扶着扶手小心翼翼地迈步向楼下走去。
正在这时,二楼公用卫生间里传出来了异样的响声,薛夫人心生疑虑,便收住脚步,悄悄地转身回到卫生间的门前……
此刻,薛夫人浑然不觉,在暗处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薛夫人轻轻地推了一下虚掩的房门,打开了里面的灯……
然而,眼前的一幕瞬间让她的眼睛瞪如铜铃。她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手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浴缸里,她的布偶猫雪儿正漂浮在血水中,身体一下下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微弱地呻吟声,已奄奄一息。
水波在一圈一圈地向外荡漾着,溢出的血水发出带着回响的“哗啦哗啦”声,在这样寂静的密闭空间里诡异地回荡着。
白色的长毛随着波纹荡漾在腥红的血池里,格外触目惊心。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雪儿原本那双蓝色宝石一般的眼睛,此时却是两个不断涌出鲜血的血洞。
薛夫人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她感到全身涌动的血似乎都凝固了,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在瑟瑟地颤栗。
她双眼充满了惊恐,颤着双腿一步一步的倒退着……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右侧的腰腹部袭来,身体被撞击得瞬间失去了平衡。
来不及反应,腾空而起的刹那,她下意识地转回身。眼前一团光影闪过,她从楼梯口向楼下仰面重重地跌了下去……
“啊,啊——啊……”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和闷响,薛夫人发出了一连串痛苦的惨叫声。
一瞬间,薛夫人感到头痛欲裂,大腿内侧似乎有东西流了下来,腹部传来一阵巨大的、撕裂般的疼痛。
她捧着肚子浑身战栗不已……
眼前一团浓雾裹了上来,什么也看不清。
全身无力,头很重,眼皮也很沉。
耳朵里忽远忽近似乎还能听见些声音,却听不太清。
渐渐地,她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夫人,你怎么了?夫人!夫人你醒醒!!”
“夫人,夫人你醒醒!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
“玉娍!玉娍!!”
“快!!!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玉娍!玉娍你醒醒……”
“……”
雷声、雨声、哭声、喊声、一片嘈杂声……
凌晨一点多,G市第一医院的抢救室的门口聚集了很多人,除了慕家的人,还有很多慕连慈的部下,也刚刚得到消息陆陆续续地赶了过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长椅上,眉头深锁、沉默不语的慕连慈身上。
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六七岁,但是却有着超越年龄的城府,面容冷峻、气场强大,深黯的眼底常常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此时,站在慕连慈对面的,中等身材、精瘦干练,不断搓着手的中年男子,便是从创业之初便一直忠心耿耿跟随他的得力干将——恒远。
一旁三五成群、惺忪醉态,脸上写满不安和歉意的便是集团公司的另外几个高管。
今晚,原本是老公司升级转型为慈安地产集团正式挂牌成立的日子。借着喜迎中秋为由,集团公司组织高管年会。几个资历老的高管高兴就多喝了几杯,所以闹得比较晚。
刚刚散席,身为集团常务总经理的恒远,就陪着司机小李来送慕董事长回家。
万万没想到,刚进慕家门,就遇到了薛夫人仰面从楼梯上跌落下来的一幕。
在场的人无比煎熬地静候在走廊里。突然,抢救室里传来一连串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大家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很快,护士从抢救室里抱出来一个男婴。
月嫂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中的孩子,俯身抱到慕连慈的跟前。大家都跻身过来端详这个刚刚降生的孩子。
只见他粉粉嫩嫩的圆脸上,嵌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又密又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眨着,此时正嘬着小嘴好奇地四下张望着,样子十分讨人喜爱。更夺人眼球的还有他心口处,一朵状若盛开的红莲胎记,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惹眼。
众人啧啧称奇。
慕连慈低头盯着小儿子粉嫩的脸蛋凝神看了许久,挤出一丝苦笑,轻叹了口气。
慕家的女眷们急忙抱着孩子提早走开了。
在场的人在门口继续苦苦地等待着……
但是,最终等来的却是一个坏消息:薛夫人因为出血过多,且脑干大量出血,已陷入深度昏迷,生命垂危,正在实施抢救。
听闻噩耗,慕连慈脸色煞白,将手插入头发中埋头不语。
走廊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异常凝重。
半个小时后,抢救室的灯灭了。
所有人一下子都聚了过来。
医生缓步从门里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眼含歉意地摇了摇头。
几分钟后,一张蒙着白布的床被推了出来。
可怜的薛夫人,还没来得及睁眼看一眼自己的儿子,就这样被迫中断了自己的生命。
三十六岁的慕连慈,忽然间好像苍老了十几岁。他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被表弟慕连宗搀扶着,踉跄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趔趄地走上前去,难以置信地看着蒙着白布已逝的妻子,颤声说道:“玉娍……怎么会这样?!”
他颤抖着手揭开白布,当看到妻子那张紧闭着双眼惨白的脸时,他瞬间凝住了。
手一颤,白布又落了下去……
然后便眼睁睁的看着妻子被人推走了……
慕连慈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搀扶到一间无人的房间暂作歇息。
他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突如其来的变故犹如当头一棒,砸得他精神恍惚,喘不过来气……
一番嘈杂的唏嘘和长吁短叹后,恒远硬着头皮最先打破沉默,清了清嗓子道:
“慕董事长,发生这样的意外大家都很难过,你一定要节哀啊!自己的身体更要紧!”
“……医院这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先让月嫂和家里的人留下照顾孩子。夫人的后事由我亲自办理,你放宽心!”
“……你现在这样不行啊,大家看着也难受,不如先回家休息休息!慕青一个人在家,虽说是个大孩子了,但是从来没经过这样的变故,还是回去看看比较放心……”
“还有,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联系到夫人的家人,她的表姐现在就在古镇,离这里不算远,稍后我派人亲自去一趟,顺利的话今天上午就能把她接来。余下的事,等到表姐到了之后再做商议,如何?”
慕连慈陷在座椅里使劲搓了一把脸,深吸了口气,说道:“好,谢谢……”又清了清沙哑的嗓子,“这次辛苦你了。”
“……有件事得劳你费心,尽快帮我物色几个妥帖的人来家里,我需要人手照顾两个孩子。”
恒远急忙道:“慕董事长,你这是说哪里的话!遇到这样的事情,咱们这么多年的关系还用客气?你放心,这点小事交给我!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好好休息!我这就安排人送你回去。”
连宗搀着慕连慈,抢言道:“接表姐的事我去吧!小李送大哥回去。”
恒远应道:“也好,那路上都小心!慕董事长,节哀啊!一定好好休息!”
慕连慈点头示意。
连宗用力扶了他一把,他才站起身。
众人寒暄着,纷纷散去。
过了一会儿,医院急诊楼前,几台车便相继驶离了医院,渐渐消失在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