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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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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方侧过身时,清晨的柔和的阳光从他身侧斜斜撒在两人中间,薄薄的光束里飘着细微的浮尘。
迎着光看不太真切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侧脸的轮廓。挺翘的鼻尖像透了光。
祁熵眯了眯眼,对方在他的视线里顿了一秒又转回了身,接着重新响起了咕咕唧唧的背单词声。
祁熵耸耸肩弯腰继续搬他的桌子,心道还以为能在他脸上看到点别的。
怪无趣。
9班人多,排桌子方式也很别致。一排坐10个人,左三右三中间四,两边靠墙还给留了一条窄路,个大的都得侧着走。
目光所及全是书。
双层桌洞里、桌上的书立、地上的塑料箱子书筐筐、储物柜上书架上,凡是能用来放书的地方通通摆的满满当当。摆满书的书立上头倒下来又能摞好几本,书筐里平铺满了上头还能堆成山,角落的书架说是书架其实就是一个挂起来用来放杂志的图书角,每个格子里横着竖着侧着都能塞,光3500就堆了好几本。
好家伙,掉下来都能把人砸死了吧。
祁熵高一的班级在北侧,有阳台可以用来放书和杂物,到了艺体班大家又没那么多书要放,所以以往没有过这种被惊了一把的直观感受。
怪不得两侧也要留走道了,这都快没地儿下脚了吧?不过也有好处,老师上课估计都不乐意下来转悠了,一步一个书筐,两步一个塑料箱,挪腾一下还得时刻注意脚下。
那么问题来了,他该往哪坐?
祁熵瞟了一眼,前头六排满满当当没有预留的空位,第七排就靠窗一张桌子,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桌洞,又弯腰看了看那张单独桌子的桌洞,那哥们儿估计跟他半斤八两,没书立没书筐,桌面上就搁了一支笔,桌洞里虽然也放满了书但整齐的不像话。总而言之,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嗯,不错。
祁熵不由会心一笑,内心舒畅了许多。
搬着他的桌子跟那张单独的桌子怼到了一起。
就在祁熵卸下他的椅子一屁股坐下,美滋滋的团着他湿了的T恤环顾四周准备找个空柜子放东西的时候,一道冷嗖嗖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你换个地方。”
祁熵颇为惊奇的抬起头,还没看清说话的人话已经出了口,“什么?”
说话的正是站窗前背单词的那位仁兄,乍一听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方语气没什么波澜更不带一点情绪,像是在陈述非常平淡绝对正确且必须服从的事实,盯着他重复道,“搬着你的桌子换个位置。”
祁熵被他这句莫名其妙的命令整笑了,上勾的唇角带着明晃晃的讽刺,斜着眼睛瞅着他诚心发问,“凭什么啊?”
怎么着?我坐这儿还碍着您背单词了?
对方看着他没说话,捏在书页上的手指滑动了一下,凸起的骨节微微泛白,书脊弯折处被按出了声响,就在祁熵寻思着他手里的3500是不是要砸自己头上的时候,他移开目光闷不作声的把书放在了祁熵旁边的桌子上,一把搬起了课桌从后面绕过他走了几步放在了离他四个座位加一个过道远的位置上,放下桌子又折回来拿椅子。
我操?
“这你的位置?”祁熵惊讶的挑起了眉毛,视线追着他绕了一个圈,盯着弯腰捞椅子的谢烠,嘀嘀咕咕的小声哔哔,“不早说。我还不乐意跟你坐一块呢。”
而对方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放下椅子一屁股坐下继续背他的单词。
抢了他位置的那一丁点愧疚瞬间就被祁熵按死了。
诶操,至于么?
再瞧不上他也不至于那么不友好吧?
解释一句“这是我的位置,请你换一个地方”他还能死赖着不走非要和他坐一起了?
祁熵撇撇嘴,干脆站起身把他的桌子往左拽拽,有一点不那么心安理得的坐在了谢烠原来的位置上。
去食堂买饭的陆续回来了,祁熵坐着也不知道该干点啥了,茫然四顾了又顾,这时候有个他不认识的哥们儿吸溜着豆浆从后门进来,走了两步猛的顿住脚瞪了他一眼,然后倒退回去看门口的班牌,祁熵噗嗤一声笑了,等他又进来了扬起手打招呼,“嗨。”
这哥们儿迟疑的抬手晃晃,看看他又看看谢烠,“嗨。”
祁熵寻思着先补个觉吧,刚趴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突然感觉阴风拂过耳廓,突然一声气势如虹的“哥!”炸进耳道里,祁熵“噔”的弹起来,捂着左耳朵扭头骂,“鹿小洋你有毛病?”
鹿洋笑嘻嘻的扯他胳膊,“哥你怎么那么快就来啦?”
他扭过头很是那么回事的跟几个人介绍,“这是仅大我三个月的表哥祁熵。”
又转过脸依次给祁熵介绍,“这是孙喆、李衍腾、赵鹏、魏泽堃。”
李衍腾和赵鹏的座位就在祁熵前面,两人直接无视鹿洋一屁股坐凳子上了。
孙喆一条腿支着魏泽堃的椅子,啃着鸡蛋饼对鹿洋说,“都老熟人了还介绍个啥。”
“就是,还用你介绍。哎起来别挡我。”魏泽堃笑的牙不见眼,推开鹿洋碍事的头上去搂祁熵脖子,“是吧熵?”
祁熵眯着眼笑的敷衍,“是啊亲爱的二土。”
鹿洋翻了个大白眼,“这不是情况不一样了吗,都成同班同学了不得重新认识一下。”
配合他一下能死啊?没劲,一个一个的没劲死了。
祁熵在他脑门推了一把,“神经。”
李衍腾倒坐着,胳膊肘撑椅背上扭头瞪着魏泽堃,“二土?这什么土鳖外号。”
“高一那会广播站招新,有个学姐拿着他报名表问了一圈‘两方土’念什么,然后就都叫他二土了。”祁熵好心解释说。
“终于听到比我外号更难听的了。” 赵鹏说。
祁熵啧了一声,“月月不挺好听的。”
孙喆:“不然该叫鸟鸟?”
赵鹏:“……”
鹿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瞪圆了眼睛问他哥,“哥你怎么不说一声我好去帮你搬东西。”
祁熵挖挖耳朵,没好气道,“搬不起。”
“哥你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我!”鹿洋扒着他袖子,嘟嘟囔囔,“给你跑腿从来都不是我问你要钱的理由。”
祁熵心道又卖什么葫芦呢说的跟真的一样,吃一口饼坑他一百块钱的事是鬼干的是吧?
鹿洋扬着下巴得意洋洋的说,“不给你搬东西我也照问你要钱。”
祁熵哼了一声,就知道兔崽子嘴里吐不出句正经话,他抬手往他胳膊上甩了一巴掌,“你个二皮脸。”
“你是我哥我问你要零花钱天经地义。”鹿洋揉着被他哥揍麻的胳膊,理直气壮的反问他,“难道你每个月就没问焓姐要零花钱?”
祁熵没搭理他,从他手里抢过装着早饭的纸袋子,“行啊还知道给我带饭。”
“……”鹿洋脸上花儿一样的笑容瞬间干巴了。
祁熵瞧见他的表情,乐了,“不是给我带的啊?”
他打开袋子拿出一个蛋挞,瞥了鹿洋一眼笑的更贱了,“当哥的吃弟弟的蛋挞也天经地义。”
鹿洋盯着他哥手里色泽金黄芳香四溢的蛋挞,舔舔唇角期待的问,“哥你吃两个应该就够了吧?”
“不够,三个还不够我塞牙缝。” 祁熵毫不留情地说。
付喻提溜着饭鬼鬼祟祟从后门溜进来,听见祁熵的话转头问他,“祁熵我这还有酱香饼你吃不吃?”
祁熵:“不吃了,我减肥。”
鹿洋一瞪眼,声音不自觉的扬高了,“减肥你还吃蛋挞?”
“吃鸡蛋又不胖。”祁熵看着他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的倒霉弟弟,拿掉锡纸托一口吞了一个蛋挞,含糊不清道,“哼,瞧你那抠搜样。”
鹿洋:“……”
鹿洋很想问问他哥知不知道食堂的蛋挞有多难买,一共就做一锅蛋挞,偏有些兔崽子跑得快就算了,一买就他娘买八个十个的,排到他就剩这三个了!他都没舍得吃打算当饭后甜点的。
“明天早上给你买十个行了吧。”祁熵说着又吃了一个。
“你说的啊!”鹿洋两个爪子比划着伸到祁熵眼前,“十个!”
“我说的。”祁熵一把拍开他的鸡爪子,“撑死你。”
“你咋坐这儿了?这原来不是,”鹿洋才反应过来似的,扭头看了谢烠一眼,压低声音说,“谢烠的位置吗?”
鹿洋抓着他哥胳膊,“你不会一来就欺负人了吧?”
“说什么呢?”祁熵从桌洞拿出杯子拧开盖喝了一口,盯着谢烠干笑了一声,“是大学霸主动让给我的。”
“你最好离他远点。”鹿洋凑的近的快贴他脸上了,小声的说道,“他非常讨厌别人碰他和他的东西。”
“这什么话。”祁熵不爽的一瞪眼,垂下眼看看自己的衣服,下意识抽了抽鼻子,反问道:“我还能闲的发慌非往他跟前凑?”
鹿洋拿起他放下的杯子往嘴边送,“哎呀不是这个意思,反正你别跟个交际花似的招惹人就行了。”
祁熵按着他手腕把快到他嘴边的杯子夺下来,有点不高兴的说,“你是我弟弟还是别人弟弟?”
“我当然是你亲弟弟了好的好哥哥。”鹿洋撇撇嘴盯着他哥手里的杯子,“你连口水都不给你亲弟弟喝?”
祁熵皱皱鼻子,一脸的嫌弃,“喝你自己的去。”
鹿洋突然戏精上身噘着嘴委屈控诉,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硬挤出点泪来,“你居然那么嫌弃和你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亲弟弟!”
祁熵一脸冷漠的又喝了口水,“对,你才知道?”
鹿洋没劲的白他一眼转身回座位,还不忘提醒道,“明天早上跑快点,十个啊,算了,我明天早上再提醒你吧。”
“后头还有空柜子吗?”祁熵问。
“早没有了,本来就不够数。”鹿洋又折回来,蹲在祁熵屁股后边的储物柜前拉开了他的柜门,“你东西多不多,我柜子匀你一半好了。”
“也行吧。”祁熵过去蹲他旁边往里看,“你属松鼠的屯那么多吃的?搞得跟家里平时短了你零食似的。”
鹿洋哼哼唧唧,“我屯了放着看着高兴不行嘛?”
祁熵由衷赞赏道,“真出息。”
“咱们班来了个新同学都知道了吧。”祁熵正埋头翻着书抠刚发下来的默写小卷,听到声音抬头才发现班主任来了。
这话一出几乎整个班都回头看祁熵。
老陈倚着讲台,语气调侃的说,“很多同学应该也都认识吧?不用多介绍了吧?”
后排男生乱七八糟的点着头,“认识认识。”
祁熵合上语文书露出一个不尴不尬的笑容。
上周二下午自习课,老彭和老陈也不知是散步还是特意去体育馆逮翘课打篮球的,抓到了9班好几个人,祁熵和18班几个人也在那儿,直接被一窝端了。
老陈随手拿起讲台上的小破布抹了抹粉笔灰,“今天早上啊我在食堂吃饭,正想着小笼包真不错想再吃两个的时候,听几个老师在旁边说闲话,说昨天活动课在天桥遇着咱班几个女生,嘴唇子涂的通红通红的。”
底下响起哄笑声,祁熵忍不住也笑了,心说敢情这老陈和老彭是一个路子的。
他扫了一眼中间那一片人,似真似假的叹口气,“具体哪几个人我也能猜着,下回再涂涂个浅色的,别让别的老师看见了又跑我跟前念叨我都觉得脸热。”
说着突然扭头瞪了孙喆一眼,“赶紧偷摸塞嘴里,一口饼能磨磨唧唧啃二十分钟,你是吃饭还是磨牙。”
就看孙吉吉一愣,下一秒还真一口塞嘴里了,憋的脸通红,班里人都看乐了,嘻嘻哈哈没个停。
祁熵跟着乐,余光瞥了谢烠一眼,对方低着头在写默写小卷,从班主任进来到现在头都没抬过,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脑子里不知怎么就突然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刚才谢烠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的说让他把桌子搬走时的样子,他当时看着他的脸第一反应在想什么来着?
对了,他在想还是第一回见到有人的唇珠那么明显,以前他一直以为只有还在喝奶的小娃娃才会有这么明显的唇珠。
还记得之前有次在博艺上化妆课的时候老师说有唇珠会让唇形显得更性感,下头还有人起哄说,会更好亲……
啊操!祁熵突然被自己的想象勾起一阵恶寒,他这是在想些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