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主青楼后他疯了？》夷囚

7、两玉相聚毒伤身

　　而在江南，杜若远远地望着那个孤独的小背影，还犹豫该不该上前安慰。毕竟他寻的是一亡人，要他向这样小的孩子说死亡，不懂是于事无补，懂了更是残忍。如此一想也只能瞒着，或许真如母亲所说，他会慢慢忘掉那位梅衣公子的。

　　多想无用，杜若走到芷钰面前，摇了摇手中刚刚买的点心，笑道：“钰儿，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杜公子好。”芷钰行礼行的有气无力，甚至都无心理会杜若拎着的吃食。

　　“钰儿又想师父了？”杜若将那包糕点放在芷钰身侧，上前与芷钰一同坐在石阶上，一大一小看着那一滩池水似死却生。

　　“师父已经不见半个月了，可府里的人也不让我提师父的事。杜公子，你说师父是不是抛下我一个人去京城了？”芷钰小声嘟囔着，生怕府中侍从听见后又来打断他。

　　杜若倒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难道这是母亲哄骗芷钰的新借口？四目相对疑惑问道：“京城？怎么？你师父说要去京城吗？”

　　芷钰难得能与他人说师父的事，说起来更是越说越委屈，最后还忍不住哭了起来，哽咽道：“嗯，师父因制香之术被邀入宫，可他明明答应我会带我一起走的，师父从来不会骗我的。”

　　杜若总觉得记忆里也有这样一个孩子在他面前这样哭过，但始终却想不起来，只能先安慰芷钰：“可能你师父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你可莫要怪他。”

　　芷钰抹着脸上的大泪珠，磕磕巴巴地念叨着：“钰儿不怪师父，钰儿是师父从映心湖捡回来的，师父对我很好，他还教我制香之术，不让我被欺负。我好想师父啊，师父！”

　　杜若也不再去安慰，只是等到芷钰一个人哭痛快、心情略微平静下来了，才拆开点心递给芷钰，问道：“那你师父是一个怎样的人？”

　　明明刚才还哭地惊天动地的，一开始夸他师父，芷钰那哭红的大眼睛倒是闪起了光，昂首得意道：“我师父是这天下最好看的人，制香之技也是天下第一。人们常说‘愿为梅衣云萦死，不为胭脂色味活。我师父可厉害了呢！”

　　不知怎的，听着芷钰对梅衣眉飞色舞地描述，杜若的心里却空落落的。那像是弄丢了些什么的感觉更肆意地漫上心头，不自觉地唉声叹道：“他是这样的人吗？我竟将如此妙人忘了。”

　　“没事的，杜公子，等师父回来你就能见到了，你们之前可是很好的朋友的，虽然我不喜欢你喊他衣儿。”芷钰这小子说着说着猛地转过身瞪杜若。很明显，这个气鼓鼓的小孩子实在不喜欢杜若那样喊他师父。

　　杜若更是惊奇，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向来严循礼教，怎会如此唤一男子，反问道：“衣儿？你师父莫不是个女郎？”

　　芷钰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还一脸严肃地盯着杜若，仿佛怕杜若抢走他的什么似的，稍有嫌弃地应道：“怎么可能？我师父可是正人君子，也只有你那么喊罢了。”

　　“我竟会唤一男子为衣儿，实在是……”杜若实在是不能相信自己竟然如此荒唐，连一个五岁小儿都如此义愤，实在是有违礼制，想着又将清心诀默念了好几遍。

　　两人又静坐了一会儿，思绪里漫着那同一人。直到芷钰忽然想起芊苑的花。

　　“杜公子，你能陪我一起回芊苑吗？师父的花一直没有人打理，我怕花园乱了的话师父又会怪我。”

　　杜若现在对这位梅衣公子是好奇得很，便爽快应道：“好。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去吧。”

　　待到夜深，梅衣偷偷换上女装，伪装成侍女偷偷溜出，自王府后门进府。

　　“臣女梅芊衣参见王爷。”梅衣早就摸清了祁王府的结构，轻车熟路地行礼跪在祁王寝殿前，自称梅芊衣这个‘遗失’了九年的本名以自明身份。

　　季离今日回府后便特意安排留风守在门前，吩咐他今夜等一个人。留风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等来梅衣，蹙眉不悦道：“你足足迟了半个时辰。王爷已经睡了，你走吧。”

　　纵然知晓季离是特意选在这个城中巡卫巡查时间约她前来，引她迟到以表不为同谋。但是梅衣没有时间可以等，更不会就此止步，岿然不动地坚持回道：“民女今日定是要见到王爷的。王爷不见我，我就在此长跪不起。”

　　留风见她还是丝毫不为所动，也只能无奈道：“跪与不跪，王爷今日都是不会见你的。”

　　梅衣跪在门前，地上的寒气涌入体内，与身体中的毒气交织在一起与内力相抗。尽管知道这样会加速毒的发作，但如今只剩一月，她只能这样坚持。天下人都知道祁王从无掺摄朝政的志向，这天下文人墨客都以结识这天下第一风流客为荣，本该以制香之艺来接近祁王的，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争取了。

　　两个时辰过去，季离缓缓打开门将臂上的大氅展开披在了梅衣身上，语气中略带嗔怪之意道：“你是先生的女儿，本王自不该让你受此委屈。但你也莫要逼本王。”

　　梅衣虽已面色铁青，四肢僵劲，但还是强咬着牙保持着行礼之姿，强强将眼前幻影合一后坚定说道：“王爷，民女只是遵从父亲的遗愿罢了。”

　　季离见她毫无退意，无奈拂袖而去：“不要执迷不悟了，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直至卯时梅衣终是痛苦难捱身倾倒地，季离听到异声赶忙起身抱她回房中。她在外面跪了一夜，他也在屋内衣不解带地守了一夜，一如当年的季离与先生。这也算是季离对先生待他如子的回报了。

　　季离略懂医术，本不想惊扰府中众人。但诊过梅衣的脉，他便知道此病于他的水平无治，只能命令道：“留风，快去请府中万先生。”

　　“诺。”

　　季离紧紧握着遇尘，这是当年先生送自己的礼物，望他晓世间疾苦，入世遇尘以解万民。

　　“王爷，这个姑娘怕是活不了了。”万先生名冠杏林，乃是季离三访后才请得的座上宾。可纵是他，诊脉后竟也只能频频摇头。

　　祁王向来以府中门客为傲，本以为纵是如此脉象也会得救，却连一点希望都没有，急问道：“万先生乃杏林翘楚，怎会救不了她？”

　　“回王爷，这姑娘中了剧毒。臣行医四十年，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毒，这姑娘若不是有武功内力傍身，怕是熬不过一日。”

　　“难道这毒真的无人能解了吗？”

　　“这世间怕是只有制这毒的人能解了，制此毒者能力高绝，绝非常人。他人应是无解。”

　　留风去送了万先生，季离轻轻地为梅衣擦去脸上的汗珠，看着她就感觉当年先生还在自己身边。于季离而言，先生比父王更像自己的父亲，他会在自己需要关怀的时候教导自己，也从不苛责自己，只是让自己保持初心。

　　想起往日种种，季离心中更是悔恨，先生生前最为疼爱的就是他的这个小女儿，常常忍不住在他面前念起她的种种“劣迹”。如今先生走了，不能守着他的小女儿，本该由他这个哥哥来守的，可她却消失了整整九年，现在更是这般景象。

　　不一会儿，梅衣渐渐恢复意识，醒来看见床边守着的祁王便强行起身又跪在了季离面前，道：“王爷。”

　　虽然答案早已了然于心，季离还是忍不住去问：“你早知道自己中了毒？”

　　梅衣虽是勉强维持着跪姿，气力虚弱但却异常坚定道：“我知道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报仇了，还请王爷成全。”

　　“你何必活在仇恨里？人生苦短……”

　　梅衣耳畔又渐渐浮起那刑场众人的嘈杂之声，咬牙恨声道：“这世间不公，人心不古。父亲向来心系苍生，为他们尽心尽力，但昏君当道，众生凉薄……”

　　听到昏君二字，季离匆忙打断，喝道：“够了，既然如此，你这最后的日子在我这王府度过罢。”季离虽然无心党争，但行事狠绝，并非无能。

　　“王爷！”梅衣想要离开却被人拦下趁机点了穴位，又昏睡过去。

　　季离从房中出来，吩咐了府中侍卫层层把守。

　　回到书房，季离闷声握着扇柄在房中踱了好几圈，突然扇尖点手说道：“留风，你立刻带府内门客中善制毒的人来。哦对，柯先生可在府上？”

　　留风可真是生怕王爷把自己闷死，接了命令到舒心不少，应道：“在，我这便去。”

　　不一会儿，留风就带了名门客进来。

　　“参见王爷。不知王爷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柯先生，这天下制毒之术最高妙的是何许人？”

　　“回王爷，天下制毒之术当以墨国万毒山灵嵩先生为首。只是灵嵩先生早已立下誓言，绝不入世。”

　　“即便如此，我也是要赌一赌的，还请柯先生帮我详解一种毒。”

　　“诺。”

　　随后，季离向梅衣在的房间投入迷香令本就昏睡的梅衣更不省人事。请柯先生为梅衣把脉后，将毒发的情况详细写了出来。季离为了给梅衣求药，亲自写了信与毒发情况飞鸽传信去了墨国。

　　一切都办妥后，留风提醒道：“王爷，我们怕是得送梅衣姑娘回去。客卿府一直有人盯着，若梅衣公子消失，怕是不妥。”

　　“那岂不是正好？直接毁了她的身份，她更是难以搅动风云。”

　　留风自小便随着祁王在皇城中生活，无权无势，自得万事谨慎，回道：“王爷，梅衣公子是圣上安插在这朝局中的棋子，我们很有可能引火上身。”

　　季离倒是真没想到他说的这层，想他定然有了对策，问道：“那你说应当如何？”

　　“我们不妨纵虎归山，王爷派人跟着，看看都是哪些人暗中操纵，逐个击破。”

　　季离赞赏地看着留风，惊喜的很，喜道：“诶，你今日倒是灵光得很，有长进有长进。不过按照她的个性定然不会放弃，看来我们还得向万毒山求一味药。”不过又考虑到梅衣犟得要死的性格，只能用柯先生以前提过的噬魂丹了。

　　留风更是欣喜，王爷身边的奇人异士太多，自己的才干从来不曾有所表现，今日竟也能得到王爷的赞赏，甚为欣喜：“多谢王爷。我这就去给王爷拿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