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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 ...

  •   从北京回宋城的飞机难得没有晚点。

      以安的车就停在机场,与陆亦谭辞行以后她决定去一趟陵园。

      她想去看看南图。

      看看那个很喜欢鹅鹅鹅大笑,大大咧咧的阳光男孩。

      南图——

      那个占据了她和陆亦谭整个青春的兄弟,发小,伙伴。

      以安特意绕道去买了花,到的时候发现,有个人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陆亦谭。

      他背对着她,挡住了南图的大半个墓碑。

      落日余晖,将他本就颀长的身影拉出修长的影子,在石板砖上,在台阶上,也在他晦暗不堪的心里。

      以安走过去,放下捧花。

      风吹过来,带来一股淡淡的花香。

      以安半蹲下来,用湿纸巾擦拭墓碑,墓碑上的人意气昂扬,年轻朝气。

      只是时光也就定格在这了,命运对于这个乐观阳光的人如此刻薄。

      以安用胳膊肘撑在大腿上半蹲着,平平静静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南图。”

      照片上的人笑得似乎更欢脱了,以安好像听到了他的笑声,一贯的洒脱,恍惚间她听到他大嗓门,“啊!时以安啊!又又又好久没见了吼!”

      陆亦谭站在身后,看她蜷缩在墓碑边,想起了很多很久远的事。

      小时候,时以安也是个怪脾气,有心事的时候就喜欢蜷缩在角落里,然后南图就故意坐到她边上敲她的脑袋,“时以安哦,地上是有黄金还是有钻石,你这么认真在找?”

      一开始,时以安跟他还不亲近,冷言冷语把他轰走,奈何南图那个人脸皮厚,又老爱笑,乐此不疲,后来次数多了,她也就习惯他的关心和安慰。

      也是因为南图,他才有机会与时以安熟识的。

      “要是没经历那些,该多好。”陆亦谭忍不住感慨。

      以安转身在墓碑边的台阶坐下,顺道拍了拍隔壁的台阶,“替你试过了,不烫。”

      陆亦谭轻轻扬起嘴角,挨着时以安坐下,片刻,“这么烫你跟我说不烫?”

      时以安咯喽喽笑开,“像不像南图,他每次都这么讹我。”

      陆亦谭也笑,“然后就被我揍。”

      笑着笑着,突然就安静下来,似乎都想起了什么,又恍惚意识到了什么。

      时以安掏出打火机和烟盒,熟练的打火点燃。

      烟味浓厚。

      时以安举起烟盒,“你要不要也来一根?”

      曾经,她对烟味嗤之以鼻,而现在……

      陆亦谭迟疑了一下,却还是接过了烟。

      就着时以安烟头的火星点燃了烟。

      头跟头亲密地挨着,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温热的鼻息。

      这么近的距离,陆亦谭手有点抖。

      陆亦谭愣了一下,回过神的时候,时以安已经在吐烟圈了,她吐烟圈的动作纯熟自然。

      陆亦谭眉头紧蹙,“什么时候开始的?”

      “烟吗?”时以安用另一只手拿烟,闻了闻自己指尖的烟味,“有段时间了。”

      陆亦谭吸了一口烟,“真神奇。”

      “什么?”

      “当年囔囔着要我戒烟的人,今天请了我一根烟。”

      闻言,时以安也笑了,“造化弄人。”

      “我曾经……”陆亦谭顿了顿,“也觉得没有多喜欢你。”

      时以安转头看他。

      明明不想这么在意的。

      可是她的心跳还是不受控地,沉重了几分。

      “我第一次意识到那么喜欢你,竟然是你说要分开的时候。”

      时以安扭头看他,他也在看她,眼神里有很奇怪的东西。

      时以安心跳突然乱了。

      她想要的东西,她执著的东西,好像就在眼前了。

      他认输了。

      他后悔了。

      他在一点一点地袒露自己的心迹和软肋。

      她赢了啊。

      可是为什么不是释怀的感觉,而是莫名其妙地多了很多期待。

      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时以安起身,“我要走了,好晚了。”

      就在她起身的那一瞬,陆亦谭拉住她。

      时以安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滞停了,太难受了——

      “你不觉得遗憾吗?”陆亦谭握紧了她的手腕,手腕很冰,她的体质偏寒,一到冬天就冷,所以她从前就喜欢煨着他的手取暖,只是那都是过去了,想起从前,陆亦谭真的会心疼,“我觉得很遗憾。”

      手腕上的桎梏像烙铁,炙热,坚固。

      说实话,时以安动摇了,在无数个恍惚犹豫的瞬间,在重逢以后的每一次心跳和情绪起伏。

      只是,路走到这里了。

      曾经的自己有多卑微,时以安历历在目。

      她无法正视那些过去,无法原谅当时的他,更无法面对当时的自己。

      时以安看着他,“我们回不去了。”

      时以安冷静决绝,像极了那一天,她说要走。

      而他,也没有挽留。

      “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这些年,”陆亦谭依旧坐着,他低着头,只是攥着她手腕的手,越攥越紧,“我每天夜里都在后悔为什么那天要约南图,要是我不想那么多,直接去找你,他不会死,你也不会离开我。”

      以安不知如何回应,也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心跳,只能嘴硬,“你什么时候也信奉起这种无谓的假设了?”

      陆亦谭抬头看他,黢黑的眸子上浮着一层水光。

      他说道,“一念之差,让我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他说得真切,眼里是抹不散的痛。

      他一向冷静自持,这样子的他……

      以安心神晃动。

      她曾经很恨他。所以便想着折磨他,让他痛苦煎熬,恨不得他每天懊悔到夜不能寐,恨不得他终身都沉浸在失去她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可真的看到他这么脆弱且无助的模样,她又不忍心了。

      她的仇、她的怨、她的愤懑、她的不甘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

      时以安无法面对自己的心。

      她低头看着他,“为了让余生好过点,我们不要再见了。”

      ——又是这般冷漠决绝。

      他知道她爱恨分明,也知道她说到做到,所以她的决绝也算在意料之中。

      这样的时以安,真是久违了。

      只是,他还是后悔得不得了。

      他站起身,按着她的肩头,轻轻喊她的名字。

      他叫得轻柔,叫得百转千回。

      以安的心里也风波不止,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亦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痛。

      他低着头说,“再说一次,就一次,你爱我,好吗?”

      时以安心痛到无以复加。

      她咬牙转过身背对着他,她没见过这样子的陆亦谭。

      遗憾吗?怎能不遗憾,他是她用尽全部青春和力气爱过的人,天知道她多喜欢他,天知道她有多想回到过去的日子。

      可是真的回不去了。

      她用真心换了他的绝情,他伤透了她,很狠地挫伤了她的骄傲和自尊。

      后来,只剩下恨,恨他不爱她,恨他丢她一个在情感的漩涡中痛苦挣扎、苟延残喘。

      现在,她突然不恨他了。

      只是她变了,她害怕那段回忆,就像是溺过水后的死里逃生,她依旧会向往在水里的自由,可再也不能靠近水池一步,恐惧和阴影笼罩着她在水边的每一次呼吸。

      像针刺入肌肤,痛不欲生又无处遁形。

      回不去了。

      是真的回不去了……

      陆亦谭却从身后突然抱住她。

      时以安慌张了,“你做什么?”

      他的下巴就这样放在她的肩上,她肩头很窄,他很轻松就能将她完完全全地拥入,不,是嵌入自己怀里,他在她耳边说道,“为了让余生好过点。”

      他的声音本就好听,此情此景下,带着一点低沉暗哑,莫名撩人。

      以安心乱如麻。

      她明明期待着,却说出了永别。

      当他说了再见的时候,她又心痛得不能自已。

      陆亦谭紧紧抱着她,本就高她一个半头,现在才还踩了一个台阶,腰真的很酸,可是又舍不得松手,“顾烟真的是个意外,她熟悉医疗器械又有社交手腕,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顿了顿,陆亦谭叹了口气,“真的,我没想到她是顾灿的妹妹。”

      关于这点,以安不反驳,但她保留质疑的权利。

      “后来顺水推舟,故意刺激你的事,对不起。”陆亦谭埋首在她颈边,“那时候真的要疯了,好像看到你也痛苦我才能稍微松一口气。”

      “可是你没有……”

      他抱得太紧,时以安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弯着脖子挨在他胸前。

      而他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个姿势的不妥。

      他依旧在说,“以安你知不知道……”

      “你别这样。”时以安打断了他的话,“你在绑架我。”

      绑架?

      道德绑架?

      陆亦谭短促地笑了一声。

      是自嘲,也是无奈。

      总之,时以安成功打乱了陆亦谭的思绪。

      “好吧。”陆亦谭松开了她,“至于顾灿……”

      陆亦谭顿了顿,“我不是很放心,但是是你看好了的人,就好。”

      时以安退了半步,与他拉开了点距离,“生日那天,你是故意把我送回家的?”

      “不算。”说起这,陆亦谭其实也很无奈,那天顾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一直变着法撩他,吵吵着要上床。后来更是仗着喝了点酒,直接在车上动手动脚,自己就把衣服给脱了,他自然是不愿意的,搁平常由着她闹也就算了。结果那天时以安就在身边。谁知道时以安那个死人性格是不是在装醉,为免麻烦,他就直接把人扔半路了。

      也就是那一天,他铁了心要跟她划清界限的。那样的女人太过疯狂,她后顾无忧所以也肆无忌惮。

      只是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不算?”时以安微笑,“也就是有故意的成分在。”

      当时的他自然不愿意她和顾灿在一起,多一个人阻扰就多一分胜算。

      “喝酒不是什么好习惯。”他随口扯了一个理由,很勉强,但也总算恰当。

      “以后不会了,”时以安看着他,“我走了。”

      陆亦谭瞅了她一眼,然后别开眼,从唇间挤出一个“嗯”字。

      然后,时以安就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绝情的女孩。”陆亦谭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到台阶上,“南图你看到没,我的以安要跟别人跑了。”

      他缓缓吐出烟圈,“每次都这样,一肚子的话想说,她都不给机会。”

      其实那天,他找南图出来,是要叫上南图陪他布置一个浪漫的惊喜的会场,他要向时以安道歉,他要向她告白,他还要跟她求婚,给她所有他能给的。

      可是,他在那家海边鲜花主题的饮品店里没有等到南图,却等来珞珈的电话。

      她在电话那头嚎啕大哭,支离破碎地拼凑出四个字——南图没了。

      他站在布置到一半的房间里,在鲜花和灯泡的簇拥中哭成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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