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阿飘》鲁予熙

36、人间的恶意（五）

　　接下来两天，阿飘留神关注了一下杨岱那边的消息，最终听了一耳朵八卦回来。
　　“听说杨岱他爸爸是个超级有钱的大老板，给咱们学校捐了好多钱！所以杨岱才一直没被开除！”
　　好的，这个阿飘早已预料到了。
　　“杨岱他跟初二的许沐雅是一对，好多人都看见他们不止一次搂搂抱抱在一起了，老师都找过他们几次，但他们两个还是在一起……”
　　哇哦，现在的孩子们真是了不得。
　　“你是不知道杨岱和许沐雅那帮人有多过分！之前他们班有个贫困生，因为需要奖学金，所以成绩一直还不错，不知道怎么就惹到许沐雅了，杨岱就威胁他们班所有人去孤立那个贫困生，撕人家的书、往人家桌子里放老鼠蟑螂、动不动就骂人家，有几次还把人家锁在厕所里不让走……后面还是老师把那个贫困生调到了另一个班才好一点。”
　　啧啧啧，校园暴力啊，这学校处理方式也不咋地。
　　“我还知道我还知道！之前初中部的学生会搞了个校花评选，许沐雅也参选了，但是有个女生比她漂亮，得票也比她高，许沐雅居然跑过去当众甩她耳光！还骂她！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最后那个漂亮姐姐转学了，校花评选也没了后文。”
　　小小年纪就这样，长大了还了得啊？
　　“我还听说杨岱和许沐雅那帮人老是逃课，翻墙出去网吧打游戏干嘛的，被警察叔叔抓到过两回呢！”
　　“他还打架……”
　　“抽烟……”
　　“还开过车……”
　　总而言之，要多不良有多不良。
　　小说漫画里的不良少年还有个痞帅痞帅的形象，而这娃子又凶又毒，还一脸的大红痘。
　　她家弟弟还一脸的单蠢，这两天总是握紧拳头摸摸自己的上臂，然后装模作样地缓缓点头，预备着杨岱一来就往他脸上招呼，好让他的红痘脸变成猪头脸。
　　阿飘叹气，如果杨岱和许沐雅真的来找他们姐弟俩的麻烦了，她就准备放出枫衣，让他们在梦境里徜徉那么个把月，最终要流下悔恨与醒悟的泪水。
　　但是姐弟俩并没有等来麻烦的熊孩子们。
　　隔日的一大早，初中部的教学楼被各路警察记者围得水泄不通，最早的知情人因为太过害怕与恐惧，不小心把消息传了出去：“杨岱和许沐雅跳楼自杀了！”
　　初中部不得不暂停上课。
　　阿飘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一丝不可思议。头一天还在校园里耀武扬威到处欺凌同学的人，第二天一大早就自杀？！
　　这两个熊孩子什么时候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想活了的念头吗？！
　　阿飘准备午休的时候去高中部找怀冠玉探探情况，但她领着阿沉过去的时候，怀冠玉的同学说：“刚刚班主任找他谈话去了，好像是关于初中部那两个……的事情要问。”
　　阿飘和阿沉又往办公室走去，正好碰到一个年轻正直的警察叔叔在问问怀冠玉的话，大概是联想到了前几日杨岱找怀冠玉打了一架。
　　姐弟俩等了一会儿，怀冠玉才无精打采地出来了，一见到她们两个，眼睛立马瞪圆了：“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阿沉拉着怀冠玉躲到楼道拐角处，小声说：“就是想问问那两个……之前跟哥哥你打了一架的……他们的事。”
　　阿飘紧跟着开口：“警察说他们是自杀？”
　　怀冠玉重重地叹气：“不知道啊！警察没说这个。不过据说啊，他们两个是昨天很晚的时候，抱在一起跳楼死的，样子特别惨！”
　　“很晚的时候死的？”阿飘重复着这一句。
　　“是啊。杨岱和许沐雅是走读生，按道理，他们上完最后一节课就应该离开学校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然后就整出了跳楼这个事。”
　　阿沉猛吸了一口气：“啊？那他们真的是自杀的吗？为什么要自杀呀？”
　　怀冠玉耸耸肩，摊摊手：“谁知道。不过我听小道消息说，他们选择跳楼的那一栋教学楼啊，出过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什么鬼的传闻，不知道是真是假。”
　　阿飘：“啥玩意？”
　　“哎呀，别问了！”怀冠玉伸手赶他们走，“这件事跟你们没关系，小孩子少操心，回去吃饭睡觉上课去吧。”
　　阿沉被怀冠玉反身推着走，脑子里还有些问号，嘴里就忍不住小声嘟囔：“我还以为杨岱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结果整了一个最大的……”
　　回到教室里，阿沉还是没有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跟自己的小伙伴小声讨论起了这个事情。阿飘单手托着下巴，望向窗外，思绪也飘了起来。
　　杨岱和许沐雅两个，从别的学生嘴里的说辞来看，他们不是整日霸凌校友，就是走在霸凌的路上，要说轻生，也是被霸凌的人更有可能吧？
　　或者，他们两个是被反杀了？
　　到了下午，尽管老师们禁止大家谈论杨岱和许沐雅跳楼自杀的事，但学生中的议论依旧越来越多。
　　“杨岱的爸爸在学校里闹了一上午，说杨岱是被人推下去的！”
　　“真的吗？那杨岱到底怎么死的？”
　　“现在还不知道，许沐雅的家长也过来了，跟杨岱爸爸吵了好久，杨岱爸爸说杨岱肯定是许沐雅推下去的，还说要告学校，告许沐雅……”
　　“到底怎么回事啊？”
　　“有几个高年级的学生亲耳听到的，杨岱爸爸说他怀疑是两个人大晚上吵架，许沐雅把杨岱推下楼，但是她又没挣脱开杨岱，所以自己也掉下去了。”
　　“啊……不是说他们两个感情好吗？”
　　“谁知道呢？不过我有在初中部熟悉的人，他们说杨岱死得好，说他们两个活该呢！”
　　“也是哦，杨岱和许沐雅老是欺负人！去年不是还出过杨岱把人打骨折的事情吗？”
　　“所以说吧，活该吧！”
　　“这样的人消失才好呢！”
　　“……”
　　纷纷扬扬了一整天，这跳楼事件依然没有任何结果，学校领导对此闭口不言，只有各式各样的死亡版本在学生之间胡乱传播。
　　下了最后一节课，阿飘阿沉又借着跟哥哥一起回家的理由往高中部走，途中，阿飘眼尖地看到了贺深端的身影，立马支开弟弟：“我想上厕所了，你先去找哥哥吧。”
　　憨憨的阿沉啥都不知道，他点了点头，继续往高中部走。
　　阿飘凭借着自己小小的身板开始往贺深端身边挤，很快就被他发现了。贺深端叹了一口气，跟一旁的同事打了个招呼，就拉着阿飘往人少的地方去。
　　贺深端小声问：“你过来凑什么热闹啊？”
　　阿飘挥挥手让他蹲下，凑过去小声问：“人怎么死的？”
　　贺深端：“从那么高楼上掉下来，当然是摔死的。”
　　阿飘：“……”这不废话么？
　　“好吧好吧。”贺深端又叹气，妥协道，“从目前种种迹象来看，很大的概率是两个当事人跳楼自杀，而自杀背后的原因，还没查出来。”
　　阿飘：“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听同学闲聊的时候说过一嘴，说什么学校里有个情侣圣地？还是别的什么，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贺深端皱着眉头想了一想：“这个肯定要调查的。不过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个原因。”
　　阿飘：“什么原因？”
　　“白明凡和郭艺扈，死后魂魄被困在原地。”贺深端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我查到了一些端倪，线索指向了这边，可惜我今天来得不是时候，出了学生跳楼的事，初中部放了假，老师学生们都不在学校里。我在这边走了一圈，暂时没什么发现。”
　　阿飘抬头四处张望了一圈，心中大致有了一个数：“我之前经过初中部，没发觉有什么阵法的痕迹。你是查到某个人身上了吗？”
　　贺深端遗憾地摇头：“还没确定，而且我还不知道跟这个有关的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是藏在老师之中还是学生之中。我向第六局通报了这个事，也跟道协等联系过了，其他地方也发现了几例跟白明凡、郭艺扈相仿的事件。”
　　也就是说，某些人在暗地里用偏激的方式蓄养厉鬼。
　　不过这样的事件从前也以不同的方式发生过，比如枫衣就是老拐子用极度偏激、残暴的方式养出来的，总有人心术不正走了歪路。问题是，这样的事件，近来发生得有点多。
　　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浪呢？
　　贺深端轻轻拍了拍阿飘的肩膀：“我知道你，喜欢看热闹并且冷眼旁观，但某些时候还是心软的，所以，以后如果你再遇到此类事情，想管就管，不想管，也可以通知我。”
　　就像遇到白明凡和郭艺扈那样。
　　阿飘什么都没说，只随意地“唔”了一声，面上淡淡的。
　　阿飘没想管，阿飘只想知道，这阳间的人到底有多少手段，能不能用来搞死她。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阿飘悄无声息地爬下床，穿好鞋子，缓缓地、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打开窗户，探出头去看了看。
　　因为年纪增长了，姐弟俩虽然还在一个房间里，但怀拾遗在中间挂了一个厚厚的帘子隔开了两边，以保证孩子们的隐私，但这个帘子不隔音，所以阿飘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楼下无人，阿飘便灵活地翻了出去，抓住一边的一个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管道，一点一点地往下滑。
　　枫衣跟着飘了下去，到了底下，他小小声地说：“还好，您的父母和弟弟都在熟睡中。”
　　阿飘微微点头，吸了一口气，小小的身板像离弦之箭一样飞快地跑了出去，她得抓紧时间赶到学校，然后再赶回来。
　　她的这副身躯刚出生还很弱小，但经历了她神魂这么多年的蕴养，身体素质早已远超常人，如果被体育老师看到她现在这样超速奔跑，第一反应大概是惊掉了眼珠子，第二反应就得是想着送她去搏个世界纪录啥的了。
　　阿飘很快跑到了学校，寻了个最隐蔽的地方，麻溜地翻了墙，躲开巡夜的校工，顺利地摸到了杨岱和许沐雅选择自杀的那栋教学楼。
　　果不其然，那栋楼下，有两个异常虚弱的鬼影趴在那里，无力地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