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1章 ...
-
晚间下班，许燃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一直飘着秦右岚最后那句玩笑话。
他现在回去的路不经过梧桐巷，且一开始也真没往梧桐巷那边走，后来晃晃悠悠，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还是绕到了沈星星家楼下。
依旧站在喂笔刷的那个台阶上，他抬头，看到二楼的灯是亮着的，心下莫名一阵惬意安定。
他想起六月底那个夜晚，她人去楼空，满目萧条冷瑟，当时遗憾失落、气愤埋怨，但所有的复杂情绪糅在一起都抵不过想念。
所以那时候他就该清醒，自己无论如何都是逃不掉的。
“哎——”
他靠在红砖墙边，放弃挣扎般自嘲叹了声。
蔷薇的花期漫长执着，已然入秋，院子里伸出来的花枝上还缀着几朵倔强的粉色。
许燃整个上半身都陷在藤蔓的阴影里，路灯从花影缝隙里穿透，斑驳影绰地投在他的眉眼间。
他一语不发地沉默，眼里星光点点，藏着逐渐高涨的跃跃欲试。
几分钟之后，他掏出手机，在微信上明知故问：【沈星星，在不在家？】
回复很快在界面里弹出来，一贯的盎然明媚：【在啊，你下班了？过来吗？】
许燃还在打字，那边又来一条：【过来吧，姐姐给你煮宵夜。】
他指尖一顿，神情凝滞半秒，忽地‘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将输入框那一长串为什么从原定路线拐到梧桐巷的借口删掉。
倒不是笑别的，就笑自己瞻前顾后，优柔寡断，明明只要他挪一步，沈星星恨不得飞奔剩下的九十九步，他还在这里装模作样，简直毫无意义。
虽然他至今仍旧想不明白，为什么沈星星的喜欢从一开始就那么热烈纯粹，仿佛毫无保留。或许她真的只是图色，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但许燃现在都没心思追根究底了。
他想，只要自己能真切感受到，只要她所有的赤诚热烈是付与他的，就行！
他在这刻终于豁然开朗，大彻大悟，然后果断回复沈星星：【好，那我过来。】
发完手机揣回兜里，他脚步飞快，只用了几分钟就从梧桐巷绕到了云谷街，结果远远看到沈星星已经站在了门口等。
心跳在这一刻擂鼓宣天，鼓动的胸腔里仿佛有什么要从嗓子眼里呼之欲出。
“这么快啊？”
沈星星眉梢诧异地轻挑，眼里含着戏谑。
原以为他问在不在家的时候才刚下班，结果没几分钟他就到了门口，想必刚刚就在附近了，但他现在回家压根不经过这边，沈星星多精的一个人啊，笑容里立刻就染了些不怀好意。
许燃缓慢走过来，对上她似笑非笑的视线，路灯细碎的光映在她的眼睛里，漾出粼粼闪耀的波光，他偏头轻咳，到底生出几分赧然。
“我……有事跟你说。”他略显局促地开口。
“哦。”
沈星星不以为意，偏头让他进屋，然后顺手把门关上。
她刚其实就在一楼画画，许燃说过来的时候正好站起来活动肩周，不知不觉就走到门口去张望。
之前离开两个多月，攒了不少客户的订单，又答应了秦朝阳的《特洛伊》结局，白天纹身基本排满，就只能晚上挤时间画画。
这几天她忙得两脚不沾地，晚上连‘异度’都去不了。
“随便坐。”
到了楼上客厅，沈星星去厨房捣腾了会，端了杯水出来，依旧调侃着问：“那你要跟我说什么事，跑这么急？”
许燃刚从后背卸下吉他包，坐到沙发上，沈星星这么问，他反倒无从说起，于是顺势把包横在腿上，拉开拉链说：“秦奶奶给我买了把新吉他。”
沈星星直觉他要说的不是这事，但还是颇为意外地垂下眼，瞥了下那油光锃亮的面板，‘嚯’了声：“看着不便宜啊。”
“十来万，她托右岚姐买的。”
他说得轻飘飘，拇指不着痕迹擦了下不存在的浮尘，沈星星不动声色睨着，突然心疼。
“可真好哄。”
她不咸不淡评价了句，懒懒收回目光，将水杯放他面前的矮几上。
许燃抬头，无辜又无奈地嗔她一眼，然后去拿水杯，愣了下：“你这什么水？”
这水看着轻微浑浊，并不似普通白水那么清澈。
“不是水，是毒.药。”沈星星没好气地瞥他，“大郎喝是不喝？”
许燃一下子被逗乐了：“阴阳怪气。”
随即端起水杯灌了口，发现是甜的，这才反应过来是蜂蜜水。
他经常唱歌，唱的还大多是撕心裂肺的摇滚，确实很费嗓子，有时自己想起来就往嘴里扔一颗喉片，这样比较方便。
他很赏脸地仰头喝干，然后把杯子举到沈星星面前晃了晃，难得一脸狡黠：“毒.性多久发作，不耽误我吃宵夜吧？”
沈星星也不是真要跟他生气，就是有点替他憋屈，但一想想上次他在医院说的话又觉得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她自然也希望他能活得快乐。
于是把那些不快抛之脑后，跟他开玩笑说：“放心，肯定不会让你做饿死鬼。”
说着起身去厨房，边走边问：“有什么想吃的？”
问倒是问的大言不惭，许燃忍俊不禁撇了下唇，知道她那一手烂厨艺，也不做别的指望，跟着靠在厨房门口道：“还是泡面吧，比较快。”
“真饿啦？”沈星星起锅烧水，想想又不满睨他，“不会午饭又没吃吧？”
“吃了。”许燃摸摸鼻子，没敢说实话，找了个理由说：“家里没人，朝阳还放在大虎小虎家，不能待太晚。”
沈星星不禁又回头：“那你怎么不直接把他送我这儿来？”
“你白天要纹身，晚上又要画手稿，这段时间也忙得头都不抬，再说了……”许燃稍顿，面露歉疚，“我也不能总麻烦你。”
这话听着就有点见外了，沈星星拧眉不悦：“那你宁可麻烦别人，也不肯麻烦我，合着我在你这里连别人都不如？”
“当然不是！”
许燃放下环胸的手，下意识站直身子解释：“我欠别人的，之后出钱出力总能还清，我欠你的——”
他又卡顿了秒，嗫嚅着低声：“我欠你的都是人情，你又不要钱，我该怎么还？”
人情债最难还，他十分认同秦右岚的观点。
沈星星被他一本正经苦恼的表情逗得‘噗嗤’一笑：“这有什么不好还？”
“人情债嘛~~”
她撩拨暧昧地拖着尾音，又骨头犯痒地没正形：“……拿什么还都行啊，你又不傻，不知道姐姐想要什么？”
“……”
这种不着三四的话，她不知说过多少，许燃不确定她这说辞是认真，还只是随口笑谈，于是执意盯着她笑意盎然的眸子，企图从中窥探天机。
可惜的是他道行太浅，这么灼热对视，几个回合，便败得不知南北。
他落荒别开眼，低头假意找烟，边摸口袋的时候又无端生出点不甘恼意，嘟嘟囔囔地骂：“难得跟你说正经的，你又只顾着开黄腔。”
沈星星憋不住笑，夸张地‘咦’了声，倒打一耙：“我哪里开黄腔啦，你倒是展开说说，别平白无故冤枉人啊。”
这要真展开说就着了她的道，他都不敢想象以沈星星的车技，会把尺度开到什么地方。
“我才不上你的当。”
许燃偏不遂她愿地撇撇嘴，反将一军：“姐姐又不傻，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
终于也让她吃瘪了一次，许燃从烟盒里弹了根烟，才慢悠悠抬头，唇角忍不住勾出扳回一局的得意。
沈星星刚要说话，此时正好锅里的水烧开了，水汽将锅盖顶得噗噗直跳，她耸耸肩，只好暂时休战，先去煮面。
待她转过身，许燃兴致缺缺地把烟又插回了烟盒，盯着窗外某一处若有所思，不着边际地想，刚刚要顺势把那层窗户纸戳破了，他和沈星星后来会怎样？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真的无法收场。
他害怕一发不可收拾，又心潮澎湃，渴望轰轰烈烈，一发不可收拾……
他转回视线，恰好看到沈星星正踮起脚，从头顶的柜子里拿泡面。
那截纤细雪白的腰身又猛地映入眼帘。
他的心境与五月那次稍有不同，此刻并未想起有关风湿关节炎的奇葩顾虑，只愣愣看着，眸色由浅入深，仿佛她腰上绑着块吸铁石，将他视线牢牢吸附着。
他茫然无措地咽了下嗓子，明明才喝过蜂蜜水，却又莫名口干舌燥。
“一袋应该不够吃——”
沈星星陡然回头，对上他猝不及防乱得七零八落的眼神，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没入悄然。
不过瞬间，那一刻其实极其短暂，但他来不及收回的视线终是将他暴露无遗。
贪婪痴迷、暧昧旖旎，还有年轻莽撞，不知如何遮掩的直白欲.望。
沈星星忽然很想惬意喟叹，过往所有的不确定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看什么呢弟弟，这么入迷？”
她索性关了火，反手撑在流理台边笑睨他，唇角眉梢已经漫上恶劣的不怀好意。
“我刚在思考一个问题……”
许燃慌乱地舔唇，找了个蹩脚理由说：“你一个纹身店老板，身上怎么总是白白净净连个纹身都没有？”
沈星星歪头：“你就知道我没有？”
“哪儿？”
他脑子还没完全转过来，又急于彰显心无杂念，脱口而出，结果问完才意识到越弄越糟。
果然，沈星星说：“我的纹身，纹在只有男朋友才能看的地方，你要看吗？”
最后那句，她声音慢慢低柔缱绻，那把带绒毛的小刷子又开始在许燃的心口挠啊挠，挠得他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痒，从胸腔一路蔓延到嗓子眼儿。
沈星星一边说，一边缓缓在解胸前的扣子，眼里噙着肆无忌惮的调笑。
许燃像是被人点了穴，木桩似的定在那里，愣愣瞪着她的举动。他又拿捏不准，她是来真的，还是又在捉弄他。
“沈星星，你别玩我……”
他轻声低喃，像是认输讨饶，喉结尖锐的表面在他喉管处一来一回地滑动，连声音都是轻颤的。
然而沈星星这次仿佛铁了心不想放过他，扣子解到第二颗，开始往他跟前走。
“就问你，要不要看？”
当第三颗扣子解开的时候，她人已经站到了许燃面前，半敞着的领口，雪白姣好的轮廓已然若隐若现。
她还是那句话：“要不要看？”
许燃始终盯着她的眼睛，没敢往别处瞧，那一汪潋滟秋水里情绪疯狂跳动，仿佛荒原燃着了大火，火势迅猛，红光漫天。
他突然明白，这或许是最后一次。
她那么热烈，执着，如果还不能得到回应，大火燃尽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满目疮痍的灰败。
而到那时，他将彻彻底底失去她。
仅仅这么想，许燃就已经无法接受。
“沈星星……”
他突然叫她，仿佛她眼里的熊熊烈火已经烧到了他这边，他胸腔剧烈起伏，情绪激动地说：“你可别后悔！”
沈星星坦坦荡荡直视他：“谁后悔谁王八。”
再无须多说，许燃直接张开双臂——
“过来，抱我！”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第31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