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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修士与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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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妖森，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遮天蔽日般的树冠密林使阳光都不能完全照射下来，若是普通人处于这样昏暗的环境中，大概会感到特别幽冷压抑。
唯有一人，脚下踏着青草，衣摆拂过黄花，闲庭信步般朝着妖物横行的森林深处走去。
如果以为她是不知者无畏，那可大错特错，毕竟她手中握着一柄还在滴血的湖蓝色长剑，显示着这一路的战绩。
相貌年轻的持剑女人走走停停，似乎并不着急赶路，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忽然听到一旁的树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禁转头看过去。
下一秒，从树丛中冲出了个身影，“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接着还想努力向前爬。
他上半身是个赤着胸膛的精瘦男子，下身却拖着一条粗长的蛇尾，女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只妖。
这蛇妖明显受了重伤，身下蜿蜒流淌出的殷红鲜血都染红了草地，而且由于他冲得太猛，恰好落在了她脚边不远处。
女人居高临下地垂眸看他，神色浅淡，没有动作。
但蛇妖却是一惊，因为他从那柄剑上嗅到了来自同族的血腥气，他立刻翻滚到一边，艰难地把自己藏到某棵树后。
说“藏”其实有些勉强，毕竟这条蛇妖的大部分/身体都露在外面，但他暂时也没多余的力气再挪动自己了。
女人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从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与惊惶。
是感受到了她的修为而害怕？但似乎不完全是这样……
这么一会儿功夫，树丛再度传出动静，一只斑斓猛虎冲了出来，看那夸张的体型，绝对不是普通野兽。
见到那双厚实的虎爪，再对比蛇妖身上的伤口，女人心下了然了情况。
不论是动物，是人，还是妖怪，总要面临弱肉强食的局面。
虎妖发现了一直追逐的蛇妖猎物，同时也看见了站在原地的女人，它眼中闪过贪婪暴虐的冷光，自认为蛇妖已是囊中之物，便朝她猛扑了过去。
静静站立的女人这才有了动作。
手起剑落，干脆果断。
突然被滚烫的鲜血喷了满身，本来已经闭眼等死的蛇妖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虎妖尸体。
随后，那个强大的女人走了过来，用剑尖挑起他的下巴，冰凉的剑刃让他有些瑟缩，而随时都好像会直接刺下去的危机感又使他的心脏跳如擂鼓。
“你一直都生活在妖森之中，未曾害过人族性命吗。”清冷的声音响起，女人这样问道。
这妖森中的所有蛇类妖怪都受蛇母的指挥，母亲从不允许他们擅自出去。
蛇妖墨九顾忌抵着喉咙的剑，动作轻微地点头。
闻言，女人收剑蹲下来，用手拨开他长而乱的额发，细细端详他的面庞。
单看这张冷白色的脸，的确是星眉剑目，不过再加上那对墨绿色的眼珠，和此刻披散着的卷曲长发，看着倒更像个妖魅水鬼。
“既然如此，便放过你，”接着，她又饶有兴致地加了一句，“长得还有几分俊朗。”
她的音色是清冷的，但语气中多了笑意后便暖了起来，有种春风化雨般的和煦感。
女人站起身，利落地收剑入鞘，转身离开。
被她指尖触到的地方好像留下了些温度，墨九呆望着她的背影，愣怔地抬手摸摸额头。
许是觉得已经足够深入妖森，女人的步伐便慢了下来，甚至还有游山玩水的闲情雅致。
行到某处，眼前豁然开朗，她没想到在这妖气遮天的森林深处还有这样干净清澈的碧蓝湖泊。
“真是个灵气浓郁的宝地……就在此处吧。”女人自言自语地在湖边坐下，清洗擦拭手中佩剑。
明明是背对森林，她却像多长了双眼睛般，开口道：“小蛇妖，为何跟着我？”
“……”某条蛇扶着树干，犹犹豫豫。
过了一会儿，墨九才慢慢从树后出来，见那人没有反应，便绕大圈来到了湖边，用湖水清洗伤口。
他一边清理，一边看她，像是在告诉对方他没有跟踪人，只是顺路而已。
见状，女人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就算不提她一直有所感应，只说她四处观赏游玩，走得那样慢，他应该在她之前到达才对。
忍不住盯着她红唇翘起的弧度，墨九一时有些走神，他从未在妖森中见过这样的人，既飘渺神秘，又明媚多姿。
从小生活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下，墨九一直以来都把生存放在第一位，所以在察觉到那个外来者对他没有杀意后，他便大着胆子，任由好奇心驱使自己。
墨九扭动身体，向女人那边挪了一步远，小心翼翼地观察。
她将长剑横放在盘坐的腿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有什么特别意义。
于是墨九又了挪一步，看她还没反应，就再挪了一步。
女人一把握住剑柄：“干什么。”
墨九登时身体僵硬地立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
女人的视线扫过这条蛇的胸腹部，以她的眼力可以清楚看到狰狞的伤口在缓慢愈合，不由得问出来：“这湖水能疗伤？”
墨九张了张口，努力憋出一道声音：“……能。”
“咦，”女人感兴趣地看着他，“你竟会说话。”
他身上灵力微弱，似乎还没有正式入道修炼，连人身都未修得，因此不应该会说话才对。
但看他这副模样，莫非是人、妖两族的混血儿？那还真是极其少见。
她猜得确实半点不错，墨九点点头，再次蹦出一个字：“……会。”
可能是平时没机会口吐人言，现在的他吐字艰涩，嗓音低哑。
得到回应，女人便不再问话，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墨九像是因为会说话的技能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看起来十分高兴，有点没说够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女人不应。
“你在……做什么？”他越说越流利了些。
她像打发小孩子一样道：“别处玩去，不要扰我修炼。”
如墨九这样的小妖，还没有什么具体的修炼的概念，他眨眨眼，甩着尾巴钻进了森林。
女人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她转头就看到那半人半蛇的家伙在不远处啃鹿肉。
——他依靠尖利的牙齿撕扯着生肉，吃相相当不雅观，弄得满脸是血，忽然发现她在看他，一时间回不过神，呆愣在原地。
然后，他慢慢地动了动腮帮，把嘴里那口肉咽下去，用尾巴将剩下的半头鹿推给她。
“……”女人看着面前被吃得一片狼藉的鹿尸，沉默片刻，眉眼中多出几分有趣，用剑割下了一条鹿腿，“谢谢。”
她接着砍了树枝做成架子，将鹿腿穿在上面，手指一弹，就点燃了一堆火。
天色总是暗得很快，暖色的火焰跳跃着驱散黑暗，带来一种温馨惬意的氛围。
墨九试探着向她那边凑了凑，见她没有不许的意思，才坐在了她对面，看着她的脸问：“为什么，要这样？”
“会更好吃。”女人从袖里乾坤中取出各种调味料撒在鹿腿上，动作有条不紊，看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墨九的视线又转移到了火堆上，开口道：“你也……跟母亲一样，是修仙者。”
女人注意着火候，给鹿腿翻面。
没有得到回应，墨九就继续说：“修仙者不需要吃饭。”
女人挑了挑眉毛：“不需要吃，与想吃就吃是两码事。”
脑袋里仔细思考这句话，墨九却渐渐被烤肉的香味转移了注意力，他不禁动了动喉结，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明湖。”她随口回答，然后面不改色地一把拍掉他伸向鹿腿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