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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禅机 ...

  •   雪已经整整地下了千年。
      千年不变。
      一座被白雪染白了整整千年的庙里,有和尚在敲木鱼的单调的声音。和著外面的雪单调的飘落著,和这个世界一样,凄凄凉凉,冷冷清清,混混沌沌。
      已经没有人能再读懂这些禅机了。
      除了雪慧。
      敲木鱼的人是我。
      我是这座庙里的主持。实际上这里也就只有我和我的徒弟---雪慧两个人而已。不过我喜欢被称为主持。平时一般都很少有人来拜佛烧香的。现在的人已经不信这些了。这样也好,可以让我两耳清静。我喜欢和雪慧就这麽待著。
      雪慧也是。
      雪慧是我一千年前去赶考的途中认识的一个女孩。
      我很清楚的记得那一年所发生的事。或者应该说是我这一生的事。
      那时的我还只是个秀才,家里虽然没有富如皇宫,也不至於贫困潦倒。父亲靠着经商打下来的基业,在这个杭州也还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经常有一些朝廷里二品三品的官员们在我父亲背後给他撑腰。其实不用母亲说我也知道,他们想把他们的千金许配与我。
      然而一向自命清高的我却根本看不上那些整天抹著胭脂却又装做矜持的躲在闺房里的小姐们。母亲还和我说过,我不是个平常人。但我不懂。
      我爱的人是雪慧。
      我只知道,好象那是前世的姻缘。
      虽然那时候的我根本没见过这个人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然而我总是在每个夜里做著同一个梦。梦见自己走在一片白茫茫的雪林中,大声的喊著“雪慧”这个名字,慌慌张张的走著,然而有很浓很浓的雪雾让我看不清雾里那个叫雪慧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去追她,然而梦里的我显然是太爱她了。超越了平常人所谓的爱的一切。我想,这应该就是母亲所说的我和平常人不同的地方吧。
      梦里的我跑著,雾里的雪慧也跑著。
      每次我醒来的时候总是夜里巡逻的人敲响三声的时候,也就是三更时分。我的心跳有点快。
      那天是八月十四,第二天就要中秋节了。父亲和母亲以及家里的仆人们都在忙著,准备明天的中秋节。
      中秋就到了,这会儿诗人们的雅兴又上来了。都凑在我的书房里饮酒赋诗。每每这个时候,也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因为我是他们当中公认的最有才华的骄子,也是他们当中最风流潇洒的才人。我那时甚至在想,当年的唐伯虎大概也是这样的吧,可惜我没生在那个朝代,要不然也许中国的文艺史就要改写了吧。又或著在唐伯虎的名字旁边写上我的名字---杜边。
      然而今天我却高兴不起来,甚至连赋诗的雅兴都没有了。总是望著窗外发呆。
      诗右们都觉得我今日很反常,一点不像往日那般潇洒快活。沉沉闷闷的。问我是怎麽回事。叹了口气,然後把我那个藏在心中多年的梦告诉了他们,诗右们都听的很入神,听完後都啧啧称奇。和我关系最好的诗友吴清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既然是老天安排要让你认识的女子,你何不外出去游玩一番,兴许这是千年不遇的机缘呢。”
      是麽,千年不遇。我的心动了。
      第二天我就决定上京城准备参加这次秋试。
      热闹的中秋快得让我没有任何的印象。
      中秋的晚上,送走了宾客门後,我在书房後边的楼台上赏著明月。我已经喝多了。手里依然拿著酒杯,迷迷糊糊的竟然看见嫦蛾拖著雪青色的雪纺长纱裙向我飞来,像一块雪轻轻飘落。
      我又喝了一杯。
      在一片雪雾迷茫的树林中,我追著雪青色的长纱裙,呼喊著雪慧的名字,有点兴奋,又有点慌张。我只看见雪雾中那修长的身影拖动著长长的裙子轻快的飘动。有动人心魂的笑声回响在那片树林,是那麽的梦幻,又那麽的真实。魅惑的身影和动人心魂的笑声几乎令人窒息。
      急促的心跳和干渴的喉咙让我如入恶梦般惊醒。我看见夜里的那个巡逻的老头又敲响了三声锺声。我知道,又三更了。
      我每次都在这个梦里被急促的心跳和干渴的喉咙如入噩梦般惊醒。然後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气。如果没醒,我想我就可以看清我的雪慧了。
      次日,我带著打点好的包袱和足够的银票上路了,既为了上京赶考。我一直都有一种意识,这个梦并没那麽简单。比如:雪慧是谁,是嫦蛾麽,又为什麽总是到那片树林去,而且是白茫茫的雪林。雪林里还有别的什麽东西吗......
      一大堆想不透的东西在脑海翻腾。
      走的那天,诗右们都来给我送行。
      小舟里江岸越来越远,最後消失在水中。

      雪慧

      我是青楼里的一名歌妓,只卖艺,不卖身。
      我在等人。
      我知道那个人会来的。月圆後又月圆的那一天。
      杜边。
      也许他真的什麽都忘记了,甚至连我。
      我不会忘。
      为了他,我已经在雪葬庙里修练了千年。
      我原本只是雪葬庙外的下雪时飘落的一块寒雪,普普通通 。然而我却飘落到了已经成佛的主持的手上,凡人是不知道这位主持已经成佛的。因为他看上去是那麽的年轻,英俊潇洒,我却深深的被他的佛性幻化了,在他的手心里像佛珠那般闪闪发亮。
      主持在捧著我看的时候,眉开眼笑。
      那一刻,我深深地爱上了已经成佛的主持。
      主持把我带回了庙里。
      我有了自己的名字--雪慧。
      一千年的禅经。
      一千年的烟火。
      一千年的佛语。
      一千年後,主持归元了,而我也已经幻化成人。
      我知道不久後我就能再和主持相遇,因为他的来生还是会与我相伴的,在庙里。
      这是孽缘。我知道。
      我在离开雪庙前,向雪庙幻化了一个梦境。我怕他忘了,他不在是那个为我诵读了千年佛语的佛了,他只是个人,我只能将梦寄托在他的身上,希望他还记得我。
      他终於还是忘了,在成了人以後,虽然每天夜里都在喊我的名字,然而也却只有名字而已了,曾经的爱已荡然无存。我不知道这麽说是否正确。
      用尽了千年的功力,修练成了人的我,所以只能以梦境来唤醒他的记忆外,已经别无它法。
      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圆,特别的亮。。
      姐妹们都已经回去睡觉了,我在楼阁里看著月亮。我知道,他快要回来了。我等了千年的爱。
      繁华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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