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半球第一白帽子》钱九毛

2、第 2 章

　　话说，白权他们现在干这活儿，也算是正规的行当。乃是上京网安云公司和各大企业组织的“补天众测”行动。

　　上京网安云公司是一网络安全公司，公司经营的补天平台网站，乃是专门为网络世界白帽子开放的平台。在补天平台上，白帽子们提供漏洞，可以按照漏洞的风险等级获取不同程度的奖金。补天旨在建立企业与白帽子之间的桥梁，让企业更安全，也让白帽子获益。
　　而这“补天众测”行动，就是补天平台与企业合作组织的网络安全测试服务，凡是参与的“白帽子”，在行动中发现漏洞，即可获取行动的高额奖金。
　　补天平台迄今为止，在全球范围内已经注册有七万多白帽子。贡献漏洞排行前三的，分别是“黑家小无常”，“黑豆儿”，“黑六六”。
　　这三人也是白权这次行动中的三个队友。
　　那“黑豆儿”就是杨名，那“黑六六”乃是杨名的媳妇儿（其实是女朋友）泮小鹿。排名第一的“黑家小无常”，名叫上官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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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届补天众测行动，是针对上京中心最新采购的一款软件进行测试。这对白权他们是小菜一碟。短短二十分钟内，他们就已经结束了行动。

　　黑马网吧里，白权的那根烟烧得只剩下烟屁股，他手指两指拈灭烟头扔电脑边易拉罐里，在小窗口敲出几个字：“行了。”
　　“黑家小无常”头像一闪：“权哥，1个0（0day：从未发现过的漏洞），两个B（允许用户中断、降低或阻碍系统操作的漏洞），1个C（允许本地用户提高访问权限，并可能允许其获得系统控制的漏洞）。”
　　黑豆儿立马：“权哥，这上京中心的采购图省钱啊，这软件都买！”
　　黑六六跟着：“哥，吃饭了么？我们这儿下雪了，权哥你那冷不冷？”
　　白权脚蹭了蹭狗子的脑袋，敲了敲键盘：“吃了。天儿还行。”
　　接着私聊黑家小无常：“老规矩，A以下的拿奖金，其他的卖了。”
　　“明白。”黑家小无常回：“权哥，奖金四等份。”
　　接着屏幕上一排小字“对方正在输入”，白权看着那排小字，眉头不由得锁起来。
　　“权哥，你的那份，要不我给你送过去。”
　　白权看着屏幕，手指点在键盘边。
　　“权哥，最近网上都在找你，加密转（钱）的，我怕万一出什么岔子。权哥，我就送过去，没多少时间。”
　　白权叹了口气，他清楚小五没说的话。

　　自从白权从“绿色兵团”离开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任何人。他们一直都是在网上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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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色兵团”乃是二十年前一些网络黑客自发组织的黑客兵团，专找各大网站漏洞，也不惧牛鬼蛇神的“匡扶正义”，乃是黑客届的“皇甫军校”。给米国插旗那次就是震撼全球黑客的一次行动，
　　当年中国驻米大使馆爆炸，引起公愤。网络世界一呼万应，声势浩大，终成诗史。
　　后来兵团分裂，创始人在现实世界各有各的人生轨迹。“绿色兵团”成员所剩无几，创始人之一的“黑鸟”白权在上京创建了一个计算机培训学校。杨名、泮小鹿和小五，都曾是他的学生。
　　只是这学校白权并没有开多久，因为急需钱给学生治病，就在一次黑产行动中进了政网。
　　他没想到这竟然同时引起了兵团和警察的关注，从此他的人生，再无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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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权离开“绿色兵团”时，是带着杨明和泮小鹿一起离开的。没多久，上官小五也离开了。离开兵团的都不好过，之前有过前车之鉴，基本是网络世界全网封杀，现实世界满地追杀。
　　好在杨明、泮小鹿、小五他们仨还算机灵，基本不在现实世界中露脸，但凡兵团涉及的黑产也一律不碰。可是，毕竟在兵团待了十几年，和现实世界脱节的厉害。基本无经济来源。
　　白权也愁了一段时间，后来还是小五脑子活络，找了补天平台这么个网站，于是，干了十几年的黑客开始“本本分分”的在平台上为网络安全做贡献。一不小心就上了七万白帽子的前三。
　　但是A以上漏洞卖了这事，都是“黑鸟”一个人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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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权盯着“黑家小无常”的头像，眉头渐渐舒展开，手指敲了敲键盘：“我那份，给名仔吧。”
　　没等回复，白权又敲了一行字：“他俩不是最近打算扯证了么？这就当我随份子了。”
　　那边黑家小无常没动静了几秒，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好。降温了多穿衣服，你的那件夹克不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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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上京中心24楼，信息科办公室。
　　单乔小同志振臂高呼：“终～于～结～束～啦～”
　　单乔对面，同事苗特咔嚓咔嚓活动脖子，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着说：“不错嘛乔儿，先修了一个A，又找到了两个B，还抗了那么久！”
　　单乔开心的一推桌子，歪着脑袋看对面的苗特：“特特哥带得好！”
　　正当俩人开心庆祝，准备打算去哪开庆功宴的时候，苗特背后的宋启宋警官转头说：“参与这次众测行动的，补天平台的白帽子们，一共发现了2个B，1个C。”
　　俩人正准备扬起手击个掌，这姿势都摆好了，见宋老师如此一如既往的严肃，讪讪收了手。
　　苗特椅子转了半圈，面对宋启问：“宋老师，最快提交漏洞的是谁？”
　　宋启把电脑稍微一侧，对着两个人：“黑家小无常。”
　　“又是他？”单乔伸着脑袋瞅那屏幕确认了一下：“这几次局里的众测，最快提交的都是他。”
　　苗特摇摇头感叹：“不只这几次，我和宋老师这两年应这众测，基本都是他最先提交的。”
　　“这个人……”单乔使了个眼色，苗特立马会意，一转椅子凑到单乔跟前，递上专爱八卦的耳朵——
　　单乔手背一挡，小声问：“——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黑客教父“黑鸟”吧？”
　　““黑鸟”会在你修复A之前，把全网攻陷了。”宋启幽幽地说，手指敲在键盘上，正在给这次公测出报告。
　　俩人抖了个激灵，他们都知道黑鸟倒卖的那些黑产，给他们带来了不少难攻克案子。宋启就追过几次案子，和黑鸟相关的，也吃过不少亏。也是这个原因，“黑鸟”成了网警界的“禁忌”。特别是上京中心信息科。

　　单乔吐了吐舌头，对宋启潦草的后脑勺做了个鬼脸，口型对特特说：“那也不妨碍她是我的“女神”～”
　　苗特笑着张开嘴，双手在嘴边作出喊话的动作，最慢的口型速度回：“万一人家是男的呢？”
　　单乔眼角向上想了会，连比带划就是没出声，配合口型回：
　　“代码写得那么美，肯定是个女～神～”
　　苗特刚要比划，只见单乔一声惊呼，蹭得从椅子上窜起来，一边收拾背包一边喊：
　　“不好了不好了！特特宋老师我先得回去了，得赶紧去接我家姑娘！～”
　　苗特慢悠悠的晃着椅子：“我说乔儿，这才12月你就穿羽绒服了，你这冬天咋过啊？”
　　“嗨，特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不是怕冷嘛！原本以为上京比东北好点儿，没想到这边儿那么冷！”单乔说着，这边就把电脑塞包里，抓起羽绒服和帽子，腾腾腾跑了出去。
　　苗特这边对人喊：“乔，明晚小胡子别忘了！”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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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白老白老白！～”
　　楼道里再次响起焦急的欢呼声，接着是“蹭蹭”的脚步声，单乔依旧是跑着上楼的，只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还没敲门就先喊人了。
　　当单乔冒着热气儿到白权301门前楼梯拐角，可是惊讶的发现，白权正斜靠在门边墙上，他脚上趴着趴着那狗子见有人来了，不知道是吓到了还是怎么滴，一下子跳起来站白权面前，一个劲的冲着人“汪汪汪”。
　　单乔一开始还以为白权这是睡着了，这脚步速度加快但是也不叫喊了，跑到人面前躲着狗——他其实是不怕狗的，之前在黑马网吧遇到这狗子他还给人包子吃。

　　但是现在单乔看这狗子着实有点凶的反常，又见白权对这狗叫毫无反应，而且脸上发红嘴皮也白了，这才反应过来。
　　单乔顾不上冲上来的狗子，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摸了摸白权的额头，吓了一跳。
　　怎么那么烫？！
　　单乔双手晃了晃白权的肩膀，这一晃才更是吓到了，白权一下子瘫了下来，浑身冒着冷汗，眉头痛苦的紧缩着。
　　“老白老白？！”
　　单乔扶着人着急的喊了几声，可是回应他的，只有狗子的“汪汪汪”。
　　单乔立刻将白权架起来，把自己帽子戴他脑袋上，他试着抱了一下，也是这抱的时候，单乔才发现这狗绳子是拴在白权腰上的。他快速在白权身上翻找，想着先把狗子关家里。
　　单乔这边怎么也找不到钥匙，瞧这狗子的模样，肯定比他还着急。
　　“带你一起去！”单乔对狗子说。
　　那狗子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也不叫了，就哼唧哼唧蹭了蹭白权的腿脚。
　　单乔这时看了眼这狭小的楼道，想着抱人肯定下不去，于是一咬牙卯足了劲，把人背了起来。
　　单乔对这块熟悉，离这边最近能派救护车的医院，至少要半个小时。但是隔壁街有个医院，他现在开车过去差不多十几分钟。
　　可是他太高估了自己的体力，等他把人背到一楼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好在这时他发现了停在楼下的那辆熟悉的小电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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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乔用狗绳子把小电驴后座上的白权拴在腰上，狗子在电驴前的脚踏上，业务相当不熟练的骑着电驴“突突突”冲向小区门口。
　　门卫大老远就听见熟悉的电驴音，探出头来一看，见白权捆在身后歪着头，像是晕过去了，结合上次白权说压根不认识这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单乔大喊：“你你你，你站住！你什么人！？”
　　单乔见这门卫膀大腰粗的不好惹，他这又急，于是手趁机把证件摸出来，路过门前打开喊道：“警察警察，上京中心的！”
　　门卫这怀疑地瞅那警察证，还没反应过来，这边单乔把证件咬嘴里，小电驴“突突突”窜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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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权是被噩梦惊醒的。
　　他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白花花的，一时间有点迟钝，最先到来的感觉是——脚麻了。白权管不了这白花花的到底是啥，伸着脖子发麻的脚瞅了瞅。
　　呵，果然是狗子！
　　他松了口气，觉得头上有点儿痒痒，想伸手挠两下，他已经还几天没洗头了。扭头瞅瞅，先是发现了自己老实揣在衣服服口袋里的右手——
　　不对，这谁的衣服？
　　白权纳闷的低头扫了盖在身上这黑色的一直盖到他脚踝的——羽绒服？
　　这不是他的衣服啊？
　　白权心里一惊，这才开始打量四周：输液杆？长排座椅？流感宣传册？
　　这是，医院？！

　　“怎么会在医院？！”白权心里一阵狐疑：“怎么在医院睡着了？”
　　白权这样揣测着，忽然意识到左边眼角白花花的一片。
　　他先是一怔，身体没动，眼角斜向左侧探了探，最先看到的是一个杵着的输液杆。他更加匪夷地沿着那杆上下来的输液管慢慢移动，只见那输液管被旁边一个白红的双唇含着，然后进入那高领白色毛衣——
　　小白脸？他怎么在这儿？白权吃惊地吞了口口水。
　　他瞪着眼睛看着旁边这个睡着人，头上那顶奶黄色的针织帽没了，露出一头毛茸茸的头发；脑袋靠在墙上，眼睛闭着，睫毛长长的，鼻头和脸颊冻得通红。身上还是那件白色的羽绒服。
　　是啊，医院空调没那么高，这人又少，真的是挺冷的。白权心里想，怪不得这小白脸冻得鼻子小脸儿都红了。
　　可是——白权想要动动手指，也这时候才诧异地发现，自己的左手，现在正在这小白脸的羽绒服下——准确的说，是那白色毛衣下面，手随着这人的呼吸微微起伏，手下暖暖的。
　　白权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呆住了，他看着自己消失在羽绒服下的左手，低头无语。
　　是啊，那么冷的天，那么冷的吊水，他刚才醒来的时候，怎么就那么迟钝地没感觉到呢
　　他这样没由头地想着，良久，才缓缓抬起头，怔怔的望着那个一滴滴落下的输液瓶。
　　原来打吊水的，是他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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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吊水打到了下午。白权牵着狗子在门口等着，他木讷的看着那白色羽绒服忙前忙后的付费、拿药，听医生交代医嘱。
　　木讷地看着那个白色羽绒服飘飘到自己面前。
　　“老白，这是一个星期的药，记得饭后吃！”单乔把药递上。
　　白权其实觉得有点头重脚轻，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脚被狗子压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吊水打的太多注水的原因，他就是前所未有的晕乎乎地，但还是留着那么几分清醒，把药接了过来，低头去找里面的发#票。
　　单乔有点不明白他在干嘛，这时候往医院门口望了望，对白权说了句：“老白你等我几分钟~”
　　白权抬起头的时候，这白羽绒服就飘到了马路边，笑眼盈盈的和那红色大奔里的女人说话。
　　白权盯着那边看了会，手也不找药袋里的发#票了，浑身打了个冷战，拽着狗绳低头向外走。
　　白权这低头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后面狗子只能啪嗒啪嗒喘气小跑着，可白权这压根没发现。

　　“小白脸，还穿情侣装！年纪轻轻的！”白权边走边低声咒骂：“妈的，什么世道！软骨头！”
　　他这一路走来脚更软了，自己喘得不成样子，也觉得手上力道确实大了。回头才发现，这狗子几乎是被他拖着跑的。
　　白权回头看着那狗子，也是后知后觉地发现对面玻璃幕墙上——自己脑袋上的那顶奶黄色毛线帽。
　　白权愣怔地盯着那帽子好几秒，一时间也是气的无语，慢吞吞转过身，在喘大气的狗子面前蹲下：“你也想鄙视那小白脸对不对？爱妃？”
　　狗子“汪”了一声，后脚挠了挠脑袋，爪子一啪嗒，开始往前走。
　　白权眼一瞪，把狗子立马拽回来：“你个狗儿子，还学会欲擒故纵了！”
　　狗子见走不了，就干脆蹲了下来，扬起狗头等着。
　　白权噗地一声笑了，手揉了揉狗脑袋，说：“就这一次啊，下不为例！”

　　白权牵着狗子往回走，在拐角到医院门口时，发现那红色大奔已经远去了。
　　白权在拐角处站了会，无声的叹了口气，低下头准备转身，忽然扫见医院对面的马路上，一个白影正在向他这边招手。可那斑马线是红灯，这货压根没看到，还一边兴奋的招手一边过马路。
　　“傻逼吧这货？！”白权瞪着人，脚向前走过去，嘴里还不停骂道：“二十的人了还闯红灯，脑子有病吧？！”
　　但单乔没有闯红灯成功，在刚上斑马线，就被路过的交警拦了下来。白权见状才停下来，他在原地，望着人被交警批评教育了足足十分钟。

　　十分钟后，虚心接受批评教育的单乔小同志，一路小跑而来：“老白老白，老白等我！我接我姑娘回家！”
　　白权狗绳一拽，转身时低头骂了句：
　　“丫就一智障！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