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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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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办学堂,举荐人才。这都是大和科举变革的政策,要说这个制度的由来,就不得不提起长安书院了,这个书院为大和提供了诸多的官僚人才,甚至敢妄论当今朝廷有三分之二的朝廷命官出自长安书院。
而这次的变革也是由国子监祭酒,也就是长安书院的创始人李老纳谏主张的。
这是为了给贫寒学子一次进学的机会,只要缴付一枚铜板就可以读书识字。穷苦人家也怀有让自己孩子光宗耀祖的期望。这一政策下达,不仅让皇帝在民间赢得了贤明的名声,还让李老在寒门子弟之中的威望拔高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位。
但读书的福利也并不是没有条件的提供给他们享受,每年来进学读书的孩子数不甚数,真正留到最后,被举荐去京城的学子则寥寥无几了。
每三年一场小考,考中的人才能上小镇学堂读书,没考中的就失去了一个铜板的机会。到了小镇读书的学子,又会在被淘汰一批,择优一人,才有机会被举荐进长安书院。
要算算时间,也快到了进学的考核。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乱子。
也正是这个时候,最容易出乱子。
书院竹林间,围了一群高矮不一的人,中间一个高大健硕的少年死死揪着另一个少年。
“还我的东西!”
周遭的人议论纷纷,魏元瑞虽然智商不全,但他平时只要不说话,行为举止几乎与常人无异。
这里的学子假清高,不屑与傻子为伍。况且魏元瑞长得人高马大,也根本不是那些文弱书生能欺负的了得,这些年也都相安无事。
谁知道今个魏元瑞发了癫,硬是要公孙葛交出什么东西。
公孙葛,他们这里最出类拔萃的子弟,深受夫子的喜爱。
“如此粗鄙之举,你实在是妄为学子!”他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呵斥道。
“你说我盗取你的财物?可有证据?不然你这就是在污蔑我。”
魏元瑞根本不听他的话,只在乎那件被拿走的东西。
他感觉到衣领上的力道渐收,对方硬邦邦的拳头离自己不过几分毫,他深吸一口气,“我再重申一遍,我没有拿你的东西。”
“哥!”魏苏九叫了一声。
她小跑到魏哥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角,“你在干什么?不是都说了不许随便打人!”
眼看着要八九个人来拉、也阻止不了他的打人,就还处在暴躁愤怒的魏哥渐渐平稳下来,周遭的人见状不由咂舌。
方才还像个暴戾的野兽的魏哥,变得像个三岁小孩,他指着公孙葛,气呼呼的说:“阿妹,他偷我东西!”
“信口雌黄!”公孙葛反驳道。
魏苏九问魏哥,“是什么东西?”
魏哥偷偷瞄了一眼魏苏九,支支吾吾道:“是、金簪子。”
公孙葛涨红脸,“我一个大男子,拿那种女人用的阿堵物做甚么?”
魏哥执拗的看着他,“金的,卖钱!”
“胡说八道!”公孙葛止口否认。
“就是你!”
公孙葛气得发抖:“冥顽不灵!”
一下子场面又要吵起来似的,耳边嗡嗡响着两人的对峙,魏苏九抬手就拍一巴掌拍在魏哥手臂上,生气道:“闭嘴!”
魏哥立刻上下唇对抿,乖巧闭嘴,只不过还是用眼睛瞪着公孙葛。
魏苏九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公孙葛,“敢问公子贵名?”
“小偷叫公孙葛!”魏哥抢着话,嘴快说了一句。
魏苏九又瞪了魏哥一眼。
“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公孙葛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强盗之人!”
“公子莫气。”魏苏九说,“是非对错,善恶黑白,很快就知晓了。再者,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潜台词就是,真不是你做的,你气个啥劲。
这话果然让公孙葛的情绪平稳下来。
“哥,你是怎么知道东西是被他偷的?”魏苏九一下子抓住了问题所在。
“他、他说的。”魏哥指着人群中看戏的一人。
那人被指认出来,连忙后退了一步,想着往人群里缩。
魏苏九更是直接叫住他,“你跑什么,是心虚了吗?”
“说的就是你!”她拉着魏哥的手,过去就把人揪出来。
“你这小娘子好生奇怪,要叫我做什么?”那个学子见自己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索性放声道。
“是你说这东西是他偷的,可是有亲眼见到了?”魏苏九问道。
那学子犹豫片刻,颔首道,“是又怎么样?”
魏苏九没回他话。
她向前走了一步,挡在了魏哥的跟前,冲着一旁的夫子打了个辑,“我兄长让各位受惊了,实在抱歉。”
那夫子明显受惊不浅,摆了摆手,让她起来。
“但今天这事定是要给出个交代的,毕竟各位也不想自己身边的同窗会是个小偷,往后丢个什么物件儿还好,若是丢了什么贵重物件那就不好说了。”
“这要怎么找,我已经让人翻找过公孙葛的物件,并没有找到那只金簪子。”夫子皱着眉头说,他觉得是魏哥在说谎。
“我自是有办法找出赃物的。”魏苏九一脸笃信道,仿佛无比自信,“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夫子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文人学子,学的那是圣人经学,讲究的是礼仪谦卑,恭敬廉耻。在学堂出了这档子事,根本就已经违背了读书的理念,圣人之书,又哪是那些鸡鸣狗盗之徒能够学悟的。因此,我希望夫子能够答应我,如果找到那个人,就要扼令其离开学堂,免得玷污了圣人之学。”魏苏九说道。
夫子想了想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答应了。
被赶出学堂,就相当于不能读书了,这对于每个寒门子弟而言,那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失去了进学的机会,就相当于失去了入长安书院的可能,也就是断送了自己科举的道路。
魏苏九看了一眼那个书生,书生低着脑袋没有回视。
“但是。”魏苏九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她扫视了周遭一圈的人,“古有云,知错者善莫大焉,及时止损亦能得到宽恕。我却并不这么认为,偷鸡摸狗之徒实在是可恨可耻,就不值得人同情。但圣人这么认为……”
“圣人说的话,我们不得不听。因此我给那个人最后一次机会,他是要自己出来承认罪过,得到宽恕还是要冥顽不灵。”她的神色镇定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不由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法子。
人群中一阵唏嘘,或交头接耳,或瞻顾四旁,或有人用隐蔽的眼神看向彼此。
“——我已经知道了金簪子在哪!知情不报的小人也不配为人子弟,不过是苟且之辈!”魏苏九的话铿锵有力,就像是一道猛锤砸在那些本有些心虚的人的心里。
他们不由慌了。
罪魁祸首更慌了。
“配合我抓出小偷的人,我就给他十贯钱作为答谢。”
“——还不快滚出来!”
魏苏九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出梢的剑锋般直直扎进人眼里、心里。
在场每个心虚的人都在以为她在看自己。
“我、我好像记错了!”那个学子的声音一出,众人哗然。
他就是那个被魏哥指认出来的学子,“应该不是、可能那天我看错了。”
已经开口之后,就没有退缩的余地,他只好硬着头皮说,“我路上有捡到一个簪子,本来打算交给师长,我现在回想起来,也、也许会是魏元瑞的吧……”
魏苏九眼底一笑,真正盗窃之人,这不就找到了吗。
可见的,她的诱惑威逼的手段用对了!
“夫子。”
夫子皱眉看着那个学子,显然没想到会是他做的。
“混账东西,你是怎么回事!”他呵斥道。
这个学子是他的亲侄儿,素日看起来很是乖巧,没想到今天给他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二叔,这真是捡到的,没想到会是魏元瑞的。”他说的话简直漏洞百出,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在说谎。
夫子思索片刻,把严厉的目光投向魏哥,“东西已经给你找出来了,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来说一下你打人的事情!”
魏哥拿到簪子后,埋头小心翼翼的触碰上面镶金的簪头,没有理会夫子的话。
夫子看着他那个憨傻的模样,更是不耐,他一个学识渊博的读书人却要教导一个傻子,简直是拉低了他的档次,“身为一个读书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伤害师长同僚,是为大过。偏偏脑子又蠢如驴,你今后不要来学堂读书了,我们学堂不收你这样子的废物。”
魏苏九只身挡在魏哥前面,“我兄长伤人在先确是他的不是,但事有分缓重,心思深沉歹毒,欺骗陷害同僚,如此狡诈阴险之人,夫子是否应该先行处分,且必重过我兄长。”
此话一出,夫子哑口无语,但他藏有包庇自己侄儿之心,自是不肯对侄儿过重惩处。一时又因自己威严受损而愤懑,仗着自己身为师长,恼怒斥责,“你一介女子身,能懂什么,休要在此信口雌黄。”
在这个时代,夫子就是权威的化身,众人见夫子恼怒了,不由暗道,魏元瑞的这个妹妹果真是愚钝,竟把夫子惹生气了。
这就让魏苏九感到害怕了吗?
并没有,她是接受过现代师生平等教育的人。
她不觉得自己提出观点是有失什么女子身份的,也并不觉得这个夫子炸毛吼她几句她就要退缩。
“女子如何?女子亦有像明后、萧郡主等那样贤明聪颖之人,夫子读了一辈子圣人书经,应该比我清楚才是。就算是天下男子也都一样是娘生娘养的血肉之躯,做蛋的可以说话,下蛋的怎得还比做蛋的卑贱?”一面口头上讲着大道理,一面又暗自谇了一句,滚蛋。
当真她看不出来那个夫子眼底的轻蔑,他把魏哥当做一个麻烦的傻子,又带着酸臭文人那股子清高,看不起女人,更是内藏包庇之心。
让她哥滚蛋?去你娘的滚蛋!
“哥!”魏苏九说,“你去跟那个被你误会的书生道歉!”
魏哥乖乖得令,直身冲着公孙葛鞠了一躬,大声道:“对不起!”
她转头对着那个夫子,“这么多学子都看着呢,望您真能秉公处理。至于我哥,如你所见,他接受您的惩处。”
“但您要说他是个废物,我可不赞同,真正的废物是那些矫饰伪善无所作为的人,您却把这类人视为瑰宝,真是眼光之奇特,令人感叹。”
魏苏九扯着魏哥的手就走,还啧了一声,气得那个夫子脸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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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了书院,魏苏九就甩开了魏哥的手,她快步走在前,魏哥耷拉着脑袋跟在后。
突然,魏苏九停下脚步,魏哥一个晃神,磕在了她后背。
魏苏九回头一个瞪眼,又快步向前走。
她刚才突然想起来,这个公孙葛的名字是不是有点耳熟?
那不是那本小说里让男主最头疼,也是他遐想中最大的情敌大反派公孙葛吗?
在文中的介绍,公孙葛是个无心也无情的人,他施恩于别人,便会索要大量的金银财宝。
只要是金钱到位,他就可以帮人达成任何事情,无论是封官加爵,进士科考,甚至想要皇帝的女人,他都能帮人搞到手。
就是这样一个臭名远扬的大奸臣,男主还偏就杀不了他。
他太好用了,上到天灾人祸,下到治国安民。只要把事情交给他做,他便会将这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可以夸张的说,当今天下还没有任何人能比他公孙葛更有才能。
后来,为了杜绝这种贿赂朝纲的行迹,皇帝专门颁布了一条特令,只要朝中有人无故送礼给丞相公孙葛,那便判他是结党营私贿赂丞相。
就连皇帝都拿公孙葛没办法,还得靠圣旨来断了公孙葛的财路。人家史册上的贪官都是背地里搞得小动作,而公孙葛则是正大光明的受贿赂,他这个贪官当的也真是史无前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