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雕的山雀饲养日常》隆冬雪盛

5、朕的精神不太好

　　陆廷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萧裴明冷哼了一声后走远了，他现在没心情料理这个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符裕骁醒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满是混沌，回力了以后勉强动了动手指，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他拖着沉重的铁链移到窗外，推开窗户远远望着符家的方向。
　　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这么呆呆看着，什么都想不到，不愿想，不敢想。
　　殿里没有时间，符裕骁便在心里掐着时间算，突然脱力般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失神的望着窗外……
　　他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什么都知道，始终不吃不喝，就为了等那人一句话。
　　萧裴明自那天之后就再没来过，据说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封后大典劳神。
　　萧裴明派来看管他的人嘴很严，这座宫殿永远安静的如同无人之境，日子久了，符裕骁甚至都要忘了自己还是个活人。
　　他从天亮到天黑的环坐在窗前，就为了一个许诺，他答应过的，他说可以饶了符家的！
　　终究连那些心硬的守卫都看不下去了，“将军您别等了，您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后果。”
　　那守卫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玉美人？扈阳侯？还是大将军？
　　他那么骄傲，怎么愿意当一个可有可无的附属？守卫终究还是久违的称呼了他一声将军。
　　将军？如今听来竟恍如隔世，都说人生苦短，符裕骁觉得自己的人生好长好长，好像已经活了好久，他已经活够了。
　　可他还要活着，否则襄儿在这世上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封后大典真的好热闹，连他这座孤僻寒凉的宫殿都得了些热乎气。
　　晚上的时候有宣旨的人来了，告诉他符家有二女，一女贤良淑德，端赖柔嘉，仰成皇太后慈谕，特册皇后，是他的女儿，符锦襄……
　　一女德蕴温柔，性娴礼教，赐号玉，封贵妃……
　　是他！是他符裕骁！！符玉姣？！！！
　　哈哈哈哈！符玉姣！！！
　　符裕骁彻底疯了，他苦苦哀求求来的一纸圣谕终于将他的脸皮里里外外撕开，血淋淋的暴露在空气里。
　　符裕骁在奏乐鸣礼的喜事中倒下，锁链坠击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最后的一串哀鸣。
　　眼皮好沉，符裕骁用了全身力气也只能缓缓打开一条缝，一个熟悉的人影好像在呜咽着求他什么，随后又咒骂起来。
　　骂的声音很大很难听，符裕骁很是嫌弃的别过头。
　　萧裴明激动的握着他的手，“朕就知道！朕就知道小舅舅不舍得离开我！”
　　符裕骁想抽出手去，但是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萧裴明看出来他的意图，将他的手握的更紧了。
　　他不挣扎了，只觉得好累，眼睛又要闭上了。
　　“符裕骁！符裕骁！你给朕醒过来！没有朕的命令你不准死！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你的宝贝女儿也得给你陪葬！你就算死了你也只能是朕的人！你得跟我一同入葬！朕会把你的尸身锁起来！让你永远陪着朕！死也得死在一块儿！”萧裴明近似癫狂。
　　大约是觉得这威胁真的太可怕了，死也不能逃离这个男人，符裕骁在昏昏沉沉了近两个月后醒了过来，精神一直不大好，病恹恹的，再没了往日半分生气，也不知今夕何年？
　　萧裴明每天抱着他同他讲话，讲小时候的事，但他恍若未闻，只有在看见符锦襄的时候才叫着，“襄儿？怎么长得如此高了？快给爹爹抱抱！”
　　许是受了太大刺激，记忆竟一下回到了十年前，把那些该忘的不该忘的全忘了。
　　符锦襄原是喜欢过萧裴明的，自符家满门被屠以后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留下她当皇后也只是为了羞辱父亲罢了。
　　更何况他本就是个昏君，昏君择的皇后哪管百官意愿，只顾自己高兴，一个被灭了门的女人竟然当上了大宣名义上最尊贵的皇后。
　　……
　　后来符锦襄真的觉得狗皇帝疯了，爹爹的身体每况愈下，记忆更是倒退，越往后记得的东西越少，如同稚儿，就快连她都想不起来了，太医说恐怕时日无多。
　　狗皇帝逐渐暴露出他残暴恶心的本性，竟想强迫父亲在她面前与他欢好，早知狗皇帝竟存着如此肮脏龌龊的心思就算万死也要取他狗命！
　　可终究是她低估了狗皇帝的龌龊程度，‘年幼’的父亲被他按在怀里，哭着踢打也无济于事，自己被绑缚在一边掰着头看这场骇人的闹剧，画面的主人是她的父亲，她被穿了琵琶骨，血染红了她的衣裳，顺着衣裳滴落蔓延在殿内。
　　看见她泣血的眼珠父亲猛的怔住，仿佛清醒了一瞬，眼里流露出极深的恐惧。
　　萧裴明咧着嘴笑了，阴险又残忍，温柔又可怖：“你想起来了！你想起朕来了！！舅舅！！！”
　　舅舅这两个字深深扎进了符裕骁每一寸肌肤血肉，咳出一口夹杂着肉块的污血，然后如同止不住了一样疯狂咳血，仿佛要把内脏尽数咳出来。
　　萧裴明抱着一具到死都还缚着锁链的躯体，轻声呢喃祷告，他也是真的疯了。
　　他用了一年的时间重铸自己的陵墓，在这一年间他横征暴敛，民情激愤暴起而攻之，和那位被穿了琵琶骨的皇后里应外合推翻了暴君统治。
　　后宣昭终其十二年，符皇后拥宗室子为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