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lsa）真相是真》GoldenRich

12、在黑暗中

　　“我作证！根本就没有Jack Frost！她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疯子！”

　　一个精瘦的男人窜上讲台，一把讲过话筒。他乱糟糟的长发与胡须浑然一体，浑浊的眼睛附近还有伤痕，五彩斑斓的衬衫仿佛一面鲜艳的旗帜，脏兮兮的牛仔裤感觉甚至不用拍，只消抖一抖就能落下虱子来。

　　“我从小就觉得她不正常了。在孤儿院的时候谁愿意跟她玩啊？”那个男人咧嘴一笑，唾出叼着的香烟，“听一个疯子说胡话，不如来听听我的新歌！桑丘！快把我的罗西南特牵来！”
　　一个小个子的男人压低了帽檐，一脸无地自容地跳上台，带着那把叫“罗西南特”的吉他。
　　“是堂吉诃德！是那个摇滚歌手！”台下有狂热的粉丝认出了他。

　　堂吉诃德划了一下琴弦，眯着眼沉浸在自我陶醉中，听着台下的欢呼尖叫，喃喃道：“哦天哪，别这样，我的心已经完全交给了美丽高贵的杜尔西内娅公主了，虽然我知道身为光荣骑士倍受女人们喜爱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们是没有结果的……”

　　越来越多的人们聚集在这块地方，Elsa被推下台后瞬间被人海淹没，于连先生费劲地找到了她。

　　“献给这糟糕的世界！献给所有迷惘徘徊的嬉皮士！愚人节快乐！”堂吉诃德在台上像一头苟延残喘的野兽发出了最后的呐喊般大叫着。

　　台下的观众纷纷举起双手附和：“愚人节快乐！”

　　于连先生艰难地护着Elsa分开人群往外走去，也微笑着回头对追上来采访的记者说：

　　“愚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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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8年4月1日。
　　费城大都会歌剧院，于连的办公室。

　　于连先生伏案修改着新剧本，他依然像从前那样带着温和的微笑，根本看不出上午公园演讲的失败对他有什么影响。
　　新剧本的原型来自于一本著名的批判现实主义小说，于连先生受人之托，要将故事稍做改编，为下半年的总统选举舆论造势。原著强烈地抨击了贵族的反动，教会的黑暗和资产阶级新贵族的卑鄙庸俗，利欲熏心。最近反战的呼声越来越高，这个新剧一旦推出，不仅能完成任务，还能大赚一笔。
　　要知道，于连先生从不做亏本买卖。

　　这是一个有些闷热的下午，但是不知于连先生是不是出于绅士的仪态考虑，甚至没有松开领带和硬假领。早些年还总饱受嘲讽的苏联逃亡者，现在已然是一位成功的上流人士了。

　　“艺术，这都是为了伟大的艺术。”于连先生喃喃道，“哦我必须再多搞些钱来，剧院的每一个项目都像是嗷嗷待哺只知索取的幼鸟，太糟糕了，只能把剧情编得狗血一点了，谁让观众喜欢呢？”

　　闪着金光的钢笔头在纸面上划写出纵横，墨水沿着纸的纹路微微晕开，像极了植物扎入土地的根须。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只钢笔，于连先生总是把它别在西服外套的方巾带上示人。
　　当钢笔在纸上吐尽了最后一丝心血，故事戛然而止，仿佛织布机上的布匹断了丝线。

　　于连先生波澜不惊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暴躁。
　　他扭头看向窗外的天空，反常得没有一丝风，气压低得让人想让人破口大骂。

　　笃笃笃。
　　于连先生深呼了一口气：
　　“进来。”

　　是Elsa。
　　于连先生没有说话，他在等Elsa先开口。

　　“我是来请假的。”Elsa打破了沉默。

　　“……批准。”

　　“今天演讲的事，我很抱歉。”

　　“这当然不是你的错，孩子，这只是意外罢了。不说这些麻烦了，我们还是来聊聊开心的事情吧。孩子，还记得你当年跟剧院签合同时执意改名的事情吗？”于连先生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呼了一口气，展露出一个微笑，一个宛如无事发生的微笑。

　　“当然，我随便换了一个姓，Menzel，Elsa Menzel。”
　　Elsa不禁回想起了那个下午，也是在这间办公室里，布鲁姆曾经的办公室。

　　两个男人谈好了签约条件，开始交杯推盏。
　　小Elsa一个人缩在沙发椅中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合同里的每一页。她那天被摩莉彻底清洗打扮了一番，连身上洁白的连衣裙都是新买的。
　　“你怎么还不签？难道你觉得爸爸会害你吗？”布鲁姆从烟雾中不满地说道。
　　Elsa的眼中看不见布鲁姆这个人，只有他那嘴里的烟头在间歇地闪着红光。

　　“女孩子嘛，动作慢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对。”初出茅庐的于连先生第一次仅凭自己的能力签下一个演员，难免有些兴奋，他又给布鲁姆满上了香槟，“不得不说还是您眼光独到，这孩子的先天条件太好了，您不愧是费城大都会剧院的经理。”

　　Elsa不满地撅着嘴，拿起钢笔用能划破纸张的力道签下了——
　　‘Elsa Menzel’

　　“小兔崽子你——”
　　“布鲁姆先生！这也挺好的，这样那些刻薄的批评家不会说Elsa她是靠走后门进的剧院，你把我的书放下！”
　　办公室里一团混乱。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于连先生微笑着扶了扶眼睛，“现在布鲁姆的名声已经完完全全地臭了，你要是当时还是用原名的话怕是会被他强行捆绑住。恭喜你，你真是一个幸运的孩子。”
　　“现在，你仅仅只是费城大都会剧院的Elsa。不用担心，这些小事，我会帮你摆平的。”

　　“可是我就是我。”Elsa直视着于连先生的眼睛。“我是Elsa，无论我的名字是什么，我就是Elsa。”

　　“……”这是于连先生没有料到的回答。
　　“这只不过是复兴艺术路上的一个小小的阻碍，我亲爱的孩子。在那些疯狂的文化冲击下，来剧院的人越来越少，人们总是关心战争，关心金钱，让无数的艺术瑰宝毁灭在时代的洪流中……”
　　“我知道你看不惯我的一些手段，但这都是我为了把艺术的伟大去发扬光大而不得不走的捷径……”
　　“再说，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于连先生残酷地总结，食指轻叩桌面，为不愉快的谈话划上了句号。

　　笃，笃，笃。
　　又是敲门声，只不过带着强烈的犹豫和胆怯。外面似乎来了一股被风一吹就会消散的山间雾气。

　　“你最近好好休息，等我通知了再回来吧。”
　　Elsa走了，没有回头，也没有告别。

　　一个同样金色长发的姑娘怯生生地走进办公室。她看见Elsa，眼中的光明显瞬间闪耀了一下，她急忙站定向Elsa问好。只可惜Elsa现在并没有建立一段新关系的心情，她只是简单的点了一下头，就当作打过招呼了，继续大步向外面走去。
　　那个金发美人显然十分失落，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她垂着头，从里面掩上了门，仿佛刻意留了一道缝供人偷窥。

　　不一会，于连先生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门缝里传出。
　　“哦可爱的孩子，费城大都会剧院欢迎你！……瞧瞧这迷人的金发……没演技？没关系，你听我的话就可以了，毕竟像你这样的金发美女永远都很吃香……不过要改改你这胆小的模样，现在人们都喜欢有个性一点的，来，你做一个耍脾气的样子我看看……对了，相信我孩子，你一定会红的……”
　　每个经过于连办公室的人都相信，这里面的姑娘会是费城大都会剧院的新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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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于连先生，冷哼一声，合上了画着男主角在断头台红黑色插画的原著小说，将没墨了的钢笔丢进垃圾桶。

　　他再次看向窗外，浓墨般的夜色渗透进费城的每一个角落，你我皆是墨中人。
　　他似乎想到了一个人，嗤笑一声。

　　“现实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