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问卦》方兰亭

200、第 200 章

　　徐竹迈进门的时候，裴元等人皆已经在屋中等着了。

　　“如何？”

　　“确实是中毒，不过现在命已经保住了。”

　　“那毒可有蹊跷？”

　　徐竹想了想，摇头道：“中的是乌首毒，比较常见，毒是从他的伤口进入，也没什么奇怪的。对了，他的伤倒是有些复杂。”

　　裴元眼神一变。

　　“怎么说？”

　　“出现了好几种兵器的伤口，看起来有利刃，有暗器，最严重的那处……有些像是带钩刃的钢鞭或锏之类造成的。”

　　“鞭和锏？”阿麻吕叉起手，“这两种可不算很常见，如果是带刃的，就更少。”

　　“对，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

　　阿麻吕点头：“那我明日便去。”

　　徐竹又转向裴元。

　　“估计过一两日，中毒的那人便该醒了，到时候该怎么做，赶他们走还是让他们留下？”

　　这两个人身上的疑点实在太多了，随随便便就能列举出数条，比如说他们为何会巧合地深夜出现在万花附近？他们怎么知道开启外侧机关的方法？为何对自己的来历含糊其辞，甚至连所谓仇家的具体身份都说不出？

　　两人显然有问题。不过徐竹想，如果他们是想用苦肉计混进万花谷来，照着那伤口的严重程度来看，二人还真是豁得出去，以及，既然有这种狠心，怎么连个谎话都编不圆呢？

　　正是因为这种矛盾，裴元他们才迷惑不解。想着千日防贼不如抓贼，不管那二人有什么问题，既然敢来，那他们不如顺水推舟，请君入瓮，所以才有了李东流打开谷门的那一幕。

　　阿麻吕翘起了唇，笑容不怀好意：“其实那中毒之人也未必一两日就醒，三四日也有可能吧？”

　　裴元瞥了阿麻吕一眼，目光中隐含斥责之意，徐郁慢了一步反应过来阿麻吕的意思，作为大夫，他也不甚赞同这种做法，但如果这两个人是聋哑村凶手的同伙，就算要杀了他们徐郁也不会手软。

　　“先按兵不动，就近找个人盯着他们，看他们有什么动作，明日我去找听枫，先确定这二人与聋哑村的事有没有关系再说。”

　　徐郁自荐道：“既然如此，就由我来盯着他们吧，今日我随师父一同前去医治那男子，之后我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也顺理成章。”

　　“好，那就阿郁来，晴昼海那边，我让之岚帮着知行一点。”

　　事情就这样大致定下来，徐郁返回隔壁自己的小屋。他是半夜被吵醒的，云珩也跟着一起醒了，此刻还在坐在那里披衣等他。

　　“我回来了。”

　　徐郁其实困得受不了，一看见床铺就想睡了，云珩熄了灯躺下，徐郁粗略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末尾还加了一句。

　　“我觉得好像见过……”

　　见过什么？云珩想问，一低头发现徐郁已经睡熟了。

　　他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

　　.

　　第二日一早，被吊了半夜胃口的云珩向徐郁提起了那句他没说完的话，徐郁顿时“啊”了一声。

　　“对……我当时想说，那种伤口我好像以前见过。”

　　“何种伤口？”

　　“像是能弯曲的钢鞭那种，但是有刃。”徐郁苦思冥想，“我记得……好像是很久以前看的了，当时你应该也在。”

　　他印象中只剩一个模糊的画面，完全记不起具体的事情，甚至分不清是不是错觉。

　　云珩道：“你等会儿要去看那两个人？”

　　“嗯。”

　　“我同你一道，既然你说当时我也在，或许我还记得一些。”

　　在屋中还未察觉，出门时发现今日太阳竟然隐藏在云中，徐郁立刻皱起了眉。云珩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但天气如何并非是人能决定的事，即便是天子也不能。

　　那二人居住的地方离徐郁他们不远，在途中，他们不算意外地看到了萧扶忧与何星。

　　“你们这么快就知道昨夜的事了？”

　　萧扶忧点头。

　　本来他们是想问宋听枫或苏凤棠的，去了之后发现苏凤棠彻夜未归，宋听枫也不在，可能是来了落星湖这边。

　　“正好，昨天我跟着师父去看了那两个人，我告诉你们。”

　　大致的事情萧扶忧二人都听说了，所以萧扶忧只问了一点细节，提起那两个男子受的伤，徐郁不免又说起似曾相识之感。

　　“所以让云道长来辨认看看？”

　　“嗯。”

　　到了那两个男子屋前，徐郁示意萧扶忧与何星在门外稍候，他先进去，云珩提着药箱随后。没关紧的门内传来几句交谈，不多会儿，云珩就拧着眉走了出来。

　　徐郁在里面待了将近一刻钟，云珩看起来是真有什么话想说，于是他们走到了湖边僻静的地方。

　　徐郁压低了声音道：“你真的想出来什么了？”

　　“算是。”

　　“那你快说，我们以前是在哪儿看到的这种伤？”

　　“我不能确定。”

　　徐郁不解地一蹙眉，云珩继续道：“我不知阿郁你说的是何时，但我知道有一种兵刃能造成类似的伤口。”

　　“是什么？”

　　“链刃。”

　　云珩抬眸。

　　“阿郁，你还记得金水吗？”

　　徐郁骤然失色。

　　.

　　这一日实在发生了很多事，萧扶忧二人刚从徐郁那里意外得知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另一边，苏凤棠派弟子匆忙地赶回三星望月，因为他们用水漫的方法发现千机阁的星象仪有点问题，那下面好像压着一角暗门。

　　听说有暗门，还可能是用机关控制的，僧一行立刻就去了，三星望月除了宇晴，就剩下王积薪留守，这两日常出现的林白轩此时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僧一行花费了小半日工夫终于弄清了星象仪的机关，他指挥逸尘巧妙地将青铜内框内的铜珠拨至外框的凹槽内，当最后一颗铜珠归位时，巨大的星象仪开始缓缓向左偏移，虽然移得不多，但原本被压住的暗门已露了出来。

　　单纯打开暗门的机关不是什么难事。

　　“师父，我先下去。”

　　僧一行摇头让逸尘退下。

　　“我来。”

　　僧一行之所以要亲自下暗道，是因为担心司徒一一在这种地方设下害人的机关，不过似乎是他们想多了，受限于狭窄的空间，这暗道前半段只是单纯的石阶，到下面宽敞了一些，但也只是堆了些已经老旧毁损的机关零件。

　　这都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他们渐渐闻到了一股让人作呕的臭味。

　　“这是……什么味道？”

　　仅仅是闻着，竟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而后面跟随的弟子中有人心里渐渐明白过来，脸色也变了。

　　是尸臭。

　　在石阶的尽头，他们看到了一具早已死去数日的男子的尸体。

　　暗道内闷热而潮湿，那伏在地上的尸体已经开始腐败膨胀，青绿色纹络布满全身，连血泊都散发着恐怖的臭味。

　　几个弟子已经忍不住扭头去吐，苏凤棠勉强拿了角落里一块长木板将那尸体翻了个面，狰狞变形的五官骤然出现，让他也不禁后退了一步。

　　苏凤棠的额头上出了冷汗，转身望向僧一行。

　　“大师……”

　　僧一行抿着唇，脸色发白，他看向尸体那边的石壁，隐约能看出门的轮廓，而根据他们走下来的路程估算，他们此时应该在深渊底部了。

　　司徒一一在构筑石针时留了一条可以直接下到揽星潭的通道，现在，一个已经看不出是谁的男子死在了这里。

　　万花谷里最近失踪的人不过就那么三个，这个遇害的男子会是其中的哪一个？

　　.

　　这具突然出现的腐败尸体给阿麻吕等人添了棘手的麻烦。尸体不能继续扔在密道内，于是几个胆子大的弟子将尸体抬了出来，他们围得严严实实，但即便如此，也受到了不小的折磨。

　　已经是傍落时分，千机阁边还是有不少人等着查验的结果，阿麻吕独自上前，虽然他曾经去乱葬岗寻尸解剖，但比这具尸身情况更糟糕的也不多见了。

　　他尽量忽略扑鼻的恶臭，隔着特制的手套翻动着死者的衣裳，小心翼翼地找寻致命的伤口。在他看完之后，尸体被弄走了。

　　“应该死了有三四天了，是被人一刀刺中心脏，不过因为变形，没法确定这伤口跟聋哑村的那些是不是一致。”

　　阿麻吕脱了外层的围衣手套，尸臭还是挥之不去，于是他站得离裴元等人稍远。

　　“这个人年纪不大，看发色衣着，大致是二三十岁。”

　　裴元侧眸看宋听枫：“我记得失踪的那三人中有两人都是这个年纪。”

　　“对，陈六和秦三。”宋听枫笑了笑，“不过巧的是，昨日凤棠说他们在天工坊遇见的那个男子手臂比一般人长，我已经查过，秦三的手臂就很长。”

　　所以，这个死者很可能是聋哑村出事那晚称自己去茅房的陈六。

　　他是被心狠手辣的同伙杀死，还是被真正的凶手利用，作为棋子布设障眼法，然后弃尸于此？

　　“烂成这样，脸是无法辨认了，我先根据衣着去确认一下他究竟是不是陈六吧。”

　　裴元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