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林雪灵

9、第 9 章

　　仿佛是怕陈念娢会消失似的，孙柠慧跑得很快，没几秒就追了上来。她攥住陈念娢的衣服，精致妆容的背后隐藏着一丝让人难以琢磨的探寻。

　　四目相对。
　　并没有姐妹重逢后的喜悦与动容，对陈念娢来说，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同学在她心里的地位。

　　陈念娢只看了她一眼，便淡淡地收回视线：“孙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姐姐……”
　　孙柠慧不是听不出来陈念娢话语中的疏离，但此时此刻，她并不想和她保持距离。孙柠慧咬了咬唇，“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闻言，陈念娢挑眉。
　　对于孙柠慧不知道她被送去国外这件事情，她是不相信的。这么多年了，即使是养在家里的一条狗，多少也能听到一点主人的动向。
　　这话一听就是谎言。

　　陈念娢从前不喜欢这个妹妹，现在仍然没有好感。
　　她稍稍后退半步，把自己的衣服从她手里拽出来。她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有任何的情绪波动，非常平静道：“孙小姐会不知道我去了哪里吗？”

　　“我……”
　　孙柠慧欲言又止。

　　陈念娢去了哪里，她当然知道。只不过这些年，她一直假装不清楚这件事情，每回无意中听父亲和继母提起陈念娢的时候，她都会选择默默地离开。
　　实际上，她并没有走远，只是躲在墙角后面，悄悄地听二人的对话。

　　面对陈念娢的目光，孙柠慧显得有些心虚：“你不见了以后，我问过爸妈几次，他们都不肯告诉我。”
　　陈念娢嘴角轻扯：“是吗？”

　　“嗯。”孙柠慧点头，又靠近她一步，试图去拉她的手臂，“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告诉妈一声？”

　　妈？

　　陈念娢在听到这个称呼后，眼尾微微下压。
　　那个女人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倒是叫得顺口，想来这些年没有自己的存在，她们这对继母女的关系维系得十分融洽。

　　陈念娢淡声说：“她是你妈，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的。”孙柠慧摇头，假惺惺地说，“妈这些年也很想你的，她是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所以才没有接你回来。姐姐，你才是妈的亲生女儿。”

　　“……”
　　亲生女儿？
　　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到国外，整整七年都不闻不问吗？

　　孙柠慧的谎话说得太低级了，陈念娢简直都懒得拆穿她：“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孙柠慧嗯了声。

　　陈念娢笑了，语气里带了几分戏谑：“那我还真是，应该谢谢她，还记得我这个亲生女儿。”

　　这些年，经历被过亲生母亲的遗弃，以及差一点儿饿死在伦敦街头，在陈念娢的心里，早就已经没了母亲这个人。
　　她丝毫不掩饰话里嫌恶。

　　孙柠慧怔了怔：“姐姐？”

　　她是真的有些茫然，记忆里那个在她家里住了大半年的姐姐，胆子特别小，说话都不敢大声，除了吃饭，平时都是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用她哥的话来说，典型的软弱可欺，当着她的面骂她都不会还嘴。

　　然而现在在她眼前的这个人，从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就句句带刺。
　　哪怕她刻意讨好，也滴水不进。

　　要不是在出来前就已经确认了她的身份，她可能真的会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别喊我姐姐。”陈念娢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从刚才到现在，她已经连着喊了四遍姐姐，她真是烦不胜烦，“孙柠慧，你从前对我什么态度，你我心知肚明。”
　　“……”

　　“以前我住在你家里的时候，私下里没有听你喊过我一声姐姐。”
　　这里是公司的过道，随时都会有人经过，会客室里的人也会出来。陈念娢不想跟她多说什么，干脆直接打起了明牌，“所以现在，能不能请你不要虚情假意地喊出这个称呼？”
　　“……”

　　“我陈念娢。”她没给对方任何说话的机会，“没有妹妹。”
　　“……”

　　-

　　趁着孙柠慧出神之际，陈念娢按下了电梯按钮，飞快地离开了这一层的过道。

　　到了谢亦瑶的办公室，她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谢亦瑶。
　　谢亦瑶听得目瞪口呆：“不、不是吧？我们总监没跟我说宋彦池和孙柠慧也在啊！念念，你相信我，我要是知道他们在那里，肯定不会让你现在就过去的！”

　　看得出来她是确实不清楚，陈念娢慢声道：“我知道，宋彦池原本应该没想要来，是孙柠慧非要拉着他一起去的。”
　　谢亦瑶啊了声：“你怎么知道？”
　　陈念娢解释：“对方来的只是沈氏的项目负责人，他没必要亲自接待。”

　　和钱磊聊了几句，陈念娢也大致了解他只是沈氏在这个项目里的负责人之一，就如同钟恬一样，只需要钟恬一个人接待就够了。
　　连贺一航都不需要出面，更别说是宋彦池了。

　　所以为什么宋彦池会反常地出现，反观在场的另外一个人就能猜出大概了。

　　听她这么一解释，谢亦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肯定是孙柠慧想要拿下这个项目的主设计师，才会让宋彦池一起过去给她镇场子的。”
　　陈念娢说：“差不多吧。”

　　“可是。”谢亦瑶对孙柠慧没好感，“宋彦池为什么会那么听她的话，她让他去就去？”
　　“……”

　　陈念娢想了一下他们二人刚才并肩坐在沙发上的画面，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这句话。

　　没听到她的回答，谢亦瑶也瞬间反应过来。
　　她捂了下嘴，立刻换了个话题：“所以你去了这么久，有结果了吗？”
　　陈念娢摇头：“我不清楚，沈氏的钱总对我的设计风格似乎很喜欢，钟总监也夸了我几句，不过我们今天只是简单地聊了聊，并没有谈太多合作的话题。”

　　其实这个结果，陈念娢也早有预料。
　　沈氏和宋氏的这个项目，放眼整个京市，在今年也算了一个很大的项目了。她昨晚简单地上网浏览了一下，由于这两年NS集团在京市崛起，度假村项目还没动工，就有不少业内人士拿它和NS集团已经正式推出的商场和酒店作比较。

　　在这样的一个压力环境下，要想担任这个项目的主设计师，不仅仅是有关系，还必须要有绝对的实力才行。
　　就算是宋彦池，恐怕也没法下决断直接任命谁来担任。

　　只可惜孙柠慧并没有看清真正的形势，还妄想着有宋彦池的撑腰能够让她顺利拿下主设计师的位置。
　　简直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没关系。”谢亦瑶说，“我相信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不过我有个疑问。”
　　“什么？”
　　“你来给宋氏和沈氏的项目当设计师。”谢亦瑶笑得贼兮兮的，“你家叶总不会生气？”
　　“……”

　　陈念娢还以为她要问什么，无奈又好笑：“难道这个项目不是你推荐给我的？要是他真的生气，我就说是你的责任，让他找你算账。”
　　“别啊姐妹！”谢亦瑶笑不出来了，苦哈哈地说，“我错了，我不该跟你开这样的玩笑，你千万不要告诉他！”

　　陈念娢倒是笑出了声：“行了，我逗你玩儿的。他真知道了也没什么，他这个人脾气不坏，也没那么小心眼儿，不会计较这些的。”
　　“那就好。”谢亦瑶如闻大赦地拍了拍胸口，“要我说，这次要是宋彦池瞎了眼没把这个项目给你，你也别开什么工作室了，就直接去NS入职，气死他们。”

　　“……”
　　虽然这招有点损，但不得不说，报复起来是挺爽的。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谢亦瑶接起，过了半分钟，挂断电话，回到陈念娢身边：“姐妹，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今晚要加班，不能跟你一起去吃饭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念娢下意识地就想到宋彦池先前在会客厅里提到了谢亦瑶，于是多问了一句：“怎么了？”
　　“也没什么。”谢亦瑶说，“我们总监给我打电话，让我晚上跟她一起去陪客户吃个饭。”

　　听了她的话，陈念娢觉得自己可能想的有点多了。
　　可下一秒，又听谢亦瑶补充：“噢，她说原本晚上的饭局应该是宋彦池去的，可他不知道为什么临时有事，派了我们总监去，还特地指名要我陪着。”
　　“……”

　　说到这里，谢亦瑶突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我去？宋彦池该不会是知道我帮着你瞒他，所以借此机会公报私仇吧？”
　　“……”
　　姐妹，你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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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多久，钟恬过来找谢亦瑶。
　　知道二人有工作要谈，陈念娢主动告辞。这个点大家都在上班，一路上没碰到什么人，直到电梯门打开，陈念娢打算走出电梯的双腿蓦地顿住。

　　像是情况发生了倒转，她在电梯里，电梯外的人变成了宋彦池和贺一航。
　　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裤，身形高大，器宇轩昂，和宋彦池并肩站在一起，两个人有种不相上下的感觉。
　　察觉到里面的那道目光，宋彦池和男人同时看过去。

　　只一眼，男人就敏锐地发现了二人的端倪：“你们认识？”

　　这里是宋氏，没有人会不认识宋彦池。
　　但很显然，他的话里并没有这层意思。

　　男人的气场太强，陈念娢张了张嘴。
　　刚想回答，宋彦池却先她一步开了口：“不认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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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陈念娢：男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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