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月是皇宫明 ...
-
阿其推门进去的时候，爻嘉正把斗笠摘了拿在手上百无聊赖地翻来翻去。
“等久了？”阿其努力笑着，手上却隐隐透着汗，他换了只手拿桂花糕。
“你买的什么？”爻嘉指了指他手上的纸包。
“桂花糕。”
“桂花糕？”爻嘉奇怪地盯着阿其看，阿其立刻不自然地把背给挺直了，只听他接着说：“这里没有桂花糕吗？为什么要特意出去买啊？”
“……”阿其脑子混沌而快速地思索着，“我……我只是以前来京城，发现西街那边的桂花糕味道要好一点。”
“是么？你拿来我尝尝吧。”
爻嘉脸上没带什么表情，连眼睛透出来的情绪也是淡淡的无所谓，一点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想吃这个桂花糕的欲望。
阿其看着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他还以为要绞尽脑汁才能让爻嘉吃下这个桂花糕呢，结果他刚刚路上思索的一切乱七八糟的办法根本没派上用场。
“怎么了？”爻嘉问。
“没什么，有点凉了，大概不好吃了。”
“有关系么？反正都一样。”
“行吧。”
阿其几乎是带着一种近乎赴死的决心把桂花糕交给爻嘉。爻嘉接过后直接拆开随便选了一块丢进嘴里咽了，然后平静地喝了口水。
“有点甜腻了，”爻嘉咂咂嘴，“味道一般。”
“是、是么，大概我上次来买的不是这家吧。”
“阿其。”过了一会儿，爻嘉突然叫他。
阿其：“怎么了？”
“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人？”爻嘉猝不及防地问，他这话说得有点无力，眼睛也垂下去了，看上去似乎困倦了。
“就一个挺好的人啊。”阿其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爻嘉点点头，以示自己听进去了，但他整个人几乎都要趴到桌子上去了。
迷药起作用了。
阿其想。
“那在你眼里，我蠢么？”在爻嘉的头彻底碰到桌子前，阿其听到他问。阿其一瞬间就愣住了。
「有关系么？反正都一样。」
不久前爻嘉的话在他脑海中回响。对啊，本来桂花糕就是迷晕他的一个工具而已，味道怎么样有关系么？
没关系的，至少爻嘉觉得没什么关系。
所以其实从他把桂花糕拿出来时爻嘉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不，不是，应该更早，或许在来京城时爻嘉就知道了。
但他却什么都没说，任自己把他给卖了。
阿其顿时心里一顿愧疚，他恨不得找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这样如此一个不信之人就可以逃过爻嘉对他无声无形的责备了。
“你不蠢，是我蠢。”阿其小声而带着歉意地回答。
爻嘉已经意识模糊了，这若有若无的一句，在他耳边轻轻飘过，就过去了。他彻底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这时，一人推门而入。他鸦黑色的衣摆扫过房间地面的地毯，面上银色的面具在屋内显得有点暗淡。他没看阿其，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趴在桌上的爻嘉身上。
他放缓脚步走到爻嘉身边，小心翼翼将他抱起，那模样就仿佛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个什么绝世珍宝。
他抱着爻嘉准备离开，脚才刚踏出房间一步，他听见阿其在身后说：“我欠你的还完了。”
“嗯。”
“唐霄，我从来没变过，这三年，变的是你。”阿其说，他在回答之前唐霄说他话变多了的那句。
唐霄听出来了，却没任何反应，沉默地抱着爻嘉走了，独留阿其一个人立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
爻嘉觉得头很晕，不是想吐的那种晕，而是感觉自己明明睡着，但是意识又在一个隔离开外界的世界清醒着。而这个世界里，无数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在不停轮转播放，全是一些模糊的片段，又几乎是一闪而逝，爻嘉看不清，就觉得眼前一片花。偶尔他倒是可以辨认出一些画面，有父皇的，有母后的，还有他曾以为善良慈爱的大哥，也有唐霄的——爻嘉最后看清的一个，是阿其的，是阿其把他背在身上下山的那个片段。
除此之外，他还感觉自己周围充斥一股香，像以前他在父皇的宣政殿里闻到的那种。闻到熟悉的香味他本该是感到安心的，但他的心却始终忐忑着，无法平静下来。
他潜意识里皱了皱眉。
接着，他感觉自己被人移了一下位置，头枕上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带着他熟悉的皂角的味道，闻到这味道他突然又心安了，尽管他根本不清楚这是什么味道。
脑海中不停闪过的画面也渐渐变浅，最后消失。爻嘉彻底昏睡过去。
“陛下，到了。”
马车停在了一方宫殿外殿门上高挂着“熙和宫”三个字。
赵公公轻轻拉开马车的帘布，准备迎他家陛下下车，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他家陛下腿上枕着一个熟睡的小公子，而陛下正一脸宠溺地看着那小公子。
赵公公一时看愣了，他出来没见过陛下面上除了皱眉之外的其他表情，大多数时候他家陛下都没什么表情。
“赵林，”他家陛下出声，“你逾矩了。”
“陛下恕罪！”
“罢了，进去吧。”
“是！”
唐霄抱着爻嘉进去，把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正想等着这人醒过来，赵公公就敲门唤他了。
“陛下，小唐相在宣政殿门口等着，说今天见不到您就不走了。”
唐霄皱眉，他瞥了一眼还在熟睡的爻嘉，眉头又不由一松。
“知道了，走吧。”
唐霄离开前轻轻把门关上，没有惊动爻嘉。
不过爻嘉在他走后不就还是醒了，那时天已经黑了，月也微上柳梢。
爻嘉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才看清自己在什么地方。
“熙和宫。”爻嘉轻轻叫出了它的名字。
他没想到他竟然会在熙和宫。
熙和宫是历代皇后所居之所，就像他母后曾经也是住在这的。按理说阿其把自己卖给那群人的话，自己应该在某个人府邸的私牢里才对，说不定还会见到唐霄。
但这里没有唐霄，不，准确的说，这里大概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他不确定主殿外有没有人。
“为什么会在这？”
爻嘉不明白，他轻手轻脚地下床——怕外面万一有人，被他惊动了就不好了。他小心地挪动到最近的窗边，往外望，只看到一树一树茂密的叶与尚未凋谢完的春花。
还有高挂着的一轮圆月，它柔和静美的光细细落在爻嘉的脸上，照亮了他白净的脸庞、细长的睫毛，还有，许久未有过波澜的黑瞳，让其闪烁着细碎的光。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月是皇宫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