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新娘案》雨中骑士

6、第 6 章

　　第二天中午，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唤醒，打开门一看是秦卿站在我的面前，这小子一脸不修边幅，想必昨晚也在温柔乡里缱绻，我无精打采地说了声：“昨天还没折腾够吗？来这么早”，说完又倒头躺在床上。
　　屋里没有一点声音，我在睡意中感觉这小子一支接着一支抽烟，好奇渐渐驱走我的睡意，我坐起来看到他两眼望着窗外，好象陷入无穷的沉思。
　　“你怎么了？对小茹恋恋不舍吗？今天是不是该你请客了，我们再去金公主会会她们”？我嘲笑他道。
　　秦卿一脸凝重的表情看着我，眼神却仿佛不在我的身上，我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小心翼翼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秦卿从烟灰缸里拿出一支烟蒂送到我面前问道：“看到了吗？是不是很熟悉”？
　　我莫名其妙地接过烟头，疑惑地摇摇头。
　　“你再想想，槐树沟，小茹老公死的地方”，秦卿提示我道。
　　见我仍旧不解地看着他，秦卿叹口气解释道：“同样的牌子，同样是抽了一半，你还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吗”？
　　“你别吓唬我，这能说明什么问题，这种牌子的香烟很普遍，到处买得到，抽了一半也不奇怪，我也有这种习惯”，我反驳道。
　　“你的烟头是剩了三分之一，她们姐妹俩都只抽到一半，只是不知道那天夜里是谁和小茹的老公在一起”，秦卿思忖道。
　　“你怀疑是她们干的，这怎么可能，两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我感到一阵凉意袭来。
　　秦卿苦笑道：“弱不禁风？你忘了小多是怎么轻松地挑起两桶水吗？我想起来了，那天夜晚小茹一直和我待在一起，我是天刚亮这才离开她的房间，听你说过小多那天晚上并没有和你在一起，她这一晚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愣愣地摇头表示不知道，“那你想怎么办”？我问道。
　　秦卿忧心忡忡地吸着香烟，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回答：“本来我已经不想再管这件事，好好地做我的律师，可是我隐约地感到，这件事有些不简单，你想一想，栖凤村死的耑社端和槐树沟死的谢齐要，都和这姐妹三人有关系，如果不查清楚，让我怎么安心”。
　　“那你想怎么查，这两件案子没有一条有价值的线索，光凭你的假设恐怕不能让她们绳之于法吧”，我其实也不想再卷入到这些事情里，因为我还惦记着下个月去北京，和王衡一起商量今年下半年种西瓜的事儿。
　　几天之后我按期回到北京，王衡并不在他四季青附近租赁的寓所里，我只好去花店找他的妹妹王虹，王虹告诉我缅甸的种植园出了事情，她哥哥来不及通知我先走了，临走的时候嘱咐王虹，等我回北京后安排我去缅甸，所以王虹见了我就问我要护照，准备替我办加急的签证，我本能地撒了个谎，说护照留在旅馆里，没有带在身上，并且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王虹本想轻描淡写地敷衍我，经不住我步步紧逼地追问，原来缅甸孟邦的军队和政府军打了起来，兰岭地区也有一些零星的炮火，虽然不是主战场，但是主要交通要道已经封锁，橄榄种植园的中国人早就撤回到仰光的办事处，估计王衡目前最多只能走到毛淡棉，再往前走就是军事管制区域，更糟糕的是孟邦和泰国的边境线上，泰国军队也趁火打劫，企图在未定的边境争端中渔利，而且中间还有一些游击队也开始蠢蠢欲动，准备推翻孟邦的军人政权，听到这里，我心里已经明白，我们在孟邦的瓜地肯定保不住了，接下来就是怎样和缅甸政府交涉，看怎样解决善后的事宜，根据以往缅甸政府对这种情况处理的先例，赔偿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我感到自己处在一个非常为难的处境，进退维谷，不知该怎么办。去缅甸太危险，弄不好把小命搭进去，如果回去又实在没有更好的出路，最后我硬着头皮告诉王虹，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我去缅甸并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我仍然愿意待在北京，等王虹和她哥哥联系上之后，看看他是否真的希望我过去帮他，如果王衡坚持让我过去，我再去也不迟。其实我的打算是一面等候王衡的消息，一面着手再找个工作，如果薪水合适的话，到时候找个借口回绝他也不是不可以，虽说良心上稍有不安，总比去那战火纷飞的地方强吧。
　　结果过了几天，工作的事没有一点眉目，王虹那里也没有什么消息，我猜想是这兄妹俩看出我的怯懦，不再对我有所指望。倒是秦卿那里给我来了一个电话，告诉我栖凤村的案件已经破了，和谢家姐妹没有关系，听说是耑社端的男朋友干的，原因是两人情感上出了问题，男方为社端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最后社端提出分手，男方在胜怒之下杀了社端，这些他都已经供认不讳，杀人的凶器也已经找到，并且和指纹，口供等一切证据都搜集齐全，准备进入审判程序，估计凶手不会再活着出来了。
　　不过我对这些没有多大的兴趣，我只关心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北京的天气逐渐开始热了，这令我内心更加浮燥起来，这个时候也是北京最不好找工作的时候，通常每年年底的时候机会更多，所以我只好暂时放弃这个打算，灰溜溜地回到我自己的城市，再次见到秦卿是在他的宿舍里，他只有一个同屋的室友，今天正好是夜班没有回来，我买了一瓶白酒和熟食，两人在简陋的宿舍里开始小酌几杯。
　　等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秦卿这小子忽然呵呵地傻笑两声，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夹起一块猪头肉放在嘴里。
　　“你下次再来找我，恐怕我就不在这里了”，秦卿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晃晃悠悠提起一个保温壶，泡了一茶缸茶水放在我的面前。
　　我用鼻子一闻，是廉价的茉莉花茶，几块钱一大包，不过香味倒是沁人心脾，“老朋友来了，也不把那好茶拿出来”。
　　“回头吧，等我把新房子收拾好了，买点上等毛尖招待你”，秦卿又找出一个玻璃杯，用茶缸把玻璃杯斟满。
　　我好奇地问道：“你不住这儿了吗？搬到哪里”？
　　“在黄山路，老电厂的家属区，一月五百块，八十平米二居室，我下个月就搬过去”，秦卿一脸幸福洋溢。
　　我心里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这小子一定是有女朋友了，要不然就他光棍一条为什么要租这么大的房子，“老实交待吧，谁家的女孩儿？还挺快的，跑到老子前面去了”。
　　“交待什么，都是熟人”，秦卿倒有几分不好意思。
　　我把我们的朋友圈想了一遍，也不能确定是谁，在我一再追问下，秦卿终于把秘密吐露出来，却让我感觉非常地意外。
　　“什么？小多？你不是怀疑她们姐妹和杀人案有关吗？你现在不怀疑了吗”？
　　“怀疑个屁呀，案子都破了，我以前确实有些神经过敏，都是些不着边际的想象，我现在都佩服我自己的想象力”，秦卿坐下来继续说道：“再说了，这么漂亮温柔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杀人呢”？
　　“是呀，栖凤村的案子是破了，可是槐树沟呢？小茹她老公怎么死的还是一个迷呀”？我提醒他道，“那些烟头你也忘了吗”？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秦卿反问道：“那家伙自己喝醉溺亡，事实不是很清楚吗，再说我们搞法律的叫无罪推定，如果没有证据，就算真杀了人也是无罪的，行了，你当初不是嘲笑我吗？现在准备自己当侦探了”？
　　我从鼻子里喷出一口冷气，明白这小子现在是金屋藏娇，什么都顾不得了，其实我倒不是怀疑什么，只是心里隐隐有些犯酸，眼前浮现出小茹姐妹俩美艳的容貌，悻悻地说道：“你家里什么意见，小多现在干这行，你们老家可是很讲究这些的，怕是不会同意吧”？
　　“没事儿，我大哥刚刚结婚，家里元气大伤，恐怕顾不上我，再说小多马上就不在金公主干了，反正我和她结婚不用家里张罗，怕什么”，秦卿不想提这些扫兴的事情，殷勤地劝我喝酒。
　　喝到半夜，约莫秦卿的室友快要下班回来的时候，我才飘然若仙一般回到我的寓所，所有郁闷都融化在酒里，睡眠反而出奇地舒畅，真正的朋友要么是一起潦倒，要么是一起得意，要么是一起打光棍想女人，我知道从今天开始秦卿已经离我远去，彼此生活走上一条不同的轨道。
　　这小子不管怎样算是运气不错，小多在金公主上班攒了一些钱，秦卿现在也有了一些可观的收入，两人一起在清风观附近开了一家小饭馆，还雇了两个小姑娘一起料理小店，清风观在城市东头的城河区，这里是老城的遗址，也是这座城市历史和文化的中心，饭馆所在的金业路上有博物馆，城墙遗址，古玩店，民俗街和农业大学，所以游客如织，饭馆的生意也蒸蒸日上，我空闲的时候从城市西头乘301路来到东头，秦卿继续做他的法律业务，很少在店里，不过小多和小茹都是熟人，偶尔在这里蹭顿饭还是没有问题的。
　　小多和小茹姐妹俩对我十分地欢迎，还有一层原因大家都心照不宣，虽然她们姐妹俩没有明说，但是秦卿早就跟我提起过，这小子显然正沉浸在新婚的快乐之中，希望我也能分享他的这种快乐，不过他的意思是想让我把小茹娶回家，这样大家朋友加亲戚，算是亲上加亲。可惜他的一翻好意并没有得到我的响应，我暗自心里骂他，你小子把年青漂亮的大闺女弄到手，把一个二婚的女人扔给我，这算他妈的什么朋友，管他呢，我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就这样隔三岔五地去他们的饭馆混饭吃，小茹虽然见了我有些羞涩，可是也没有进一步发展的举动，仿佛在静静地等待我去追求她，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意思。
　　饭馆对面就是护城河和沿河的一条柳荫路，天气太热的时候许多人聚在这里打牌，喝茶，聊天，因为没有工作，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挣零花钱的好机会，有人在柳树林里支了几张麻将桌和牌桌，打麻将的人都会挂点采头，几块钱的事没人在乎，连警察也懒得管一管，不过这些人牌技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正在通往麻将高手的道路上痛苦地挣扎，所以理所应当地给我交学费，有时候一个下午能有百十元进帐，这天手气正好，午饭刚过不久已经赢了五十元，心想晚上可以买瓶好酒去秦卿的店里。
　　“走吧，别玩了”，有人在我后面拍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看正是秦卿，手里拎着一个皮包，很不耐烦地又用皮包拍了我一下。
　　我知道他一定有什么事情，所以抱歉地跟牌友们打个招呼走了，围观而且跃跃欲试的人很多，瞬间就有人填上我的空缺。
　　我跟着秦卿不一会儿就来到他的饭馆，这个时候不是饭点儿，店里没有客人，倒是有三个女人坐在店门口说笑，除了小多和小茹，另一个女人依稀是小梅的模样，等我走近一看，果真是她，小梅虽然没有她的姐姐和妹妹漂亮，但是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特别是夏天只穿了一件吊带裙，露着雪白的香肩嫚妙可人。
　　“结婚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光彩照人呀，你老公王强没来吗”？我问道。
　　“李哥来了，我等你半天了，有一年多没见了吧，听说在国外发了财，早就把我们忘了，泰国生意好做吗”？小梅还那么说话爽利，我一时断了思路。稍稍缓了一下才接上话道：“发什么财，在缅甸种瓜，没挣到啥钱”。
　　小梅把嘴一撇，鄙夷地说道：“把我当外人，我姐都告诉我了，你下次再去把我也带上，我们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干过农活，我可是种过红薯的，要不是接我爸班进厂当个炉工，我在家里也是一个好庄稼把式，怎么样”？
　　我笑着摇了遥头，不知道她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小多接过话道：“别瞎说了，去苹果园吃烧烤吧，就等你了”。
　　小茹没有和我们一起去，坚持在店里照看生意，快到饭点了，马上就有学生来吃晚餐，小多不同意，说有两个小姑娘在店里没问题，一定要拉着小茹一起去，无奈小茹态度很坚决，最后秦卿只好开着他那辆刚买的二手车带我们离开饭馆。
　　在路上我才知道，小梅已经和王强分手了，当初两人结婚时同居在一起，其实并没有什么正式手续，连一张结婚证也没有，两人的婚姻全凭对方的良心，等到发现感情已经不可靠的时候，一切为时已晚，连最后的婚姻保证也没有了，所以分手无比痛快而疼痛，不过小梅似乎已经从伤痛中觉醒，所以谈论时洒脱地好象不是她自己的事儿。
　　苹果园是城市南效的一片高地，附近的农民在这里种植了大片的果树，因为苹果树居多，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得了这么一个浑名，因为这几年城市的环保意识逐渐增强，市区已经不允许经营烧烤，许多店家就把生意转移到这里，因为紧靠国道并且还有田园风光，这里的生意好得不得了，秦卿把车靠路边停好，我们四人来到一家叫二憨刷牛肚的烧烤摊儿，烤肉串，烤饼，啤酒要了一大桌，不一会儿都有了几分酒意。连一向说话谨慎的小多也开始和我开起了玩笑，她回忆起当初我们去她们家槐树沟时候的事情，说到我们单独在房间里，把我吓得去厕所的窘境，大家都哄然而笑，而我却尴尬地看了看秦卿，发现这小子并没有什么不愉快，也渐渐地释然了。
　　“李光哥呀，说起来你和我们家也算有缘分，是不是”？小多给我的杯子斟满，然后送到我的手里，“你看，我现在嫁给你的好朋友，可是我的两个姐姐命都不好，嫁错了人，你就算可怜可怜她们，挑一个吧，算我求你了，我先喝为净”。
　　我本来也准备一口把酒喝干，可是听到这里一愣，不知道这酒是喝还是不喝，端着酒杯看着秦卿，指望他能给我解围，可是这小子装着没看见，操起一串烤羊腰吃了起来。
　　最后我借着酒意把啤酒一饮而尽说道：“好，那我就选小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