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治先生姓东野》绪夜玄青

4、第四章 进言

　　“杏寿郎，开饭啦。”粉色头发的上弦叁，兴高采烈的蹦进房间，抬起手上端着的白瓷汤盆，向行动不便的伤患示意道，“是小雪亲自下厨哦。”

　　放下汤盆，鸡汤是浅黄色的，汤色清澄，浮油去的很干净，可以清楚的看到汤底的薏米和鸡块。

　　“怎么样，看上去还不错吧。”

　　那得意洋洋的嘴脸，像极了炫耀自家孩子的老父亲。

　　杏寿郎眼皮跳了跳，猗窝座和老父亲，这两个词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说实话，应该没有人会把猗窝座和老父亲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也不知道猗窝座是怎么用他那张，密密麻麻覆盖着刺青的脸，露出如此让人难以直视的表情。而一旦接受了这种老父亲的设定，这个的印象就像着魔了一样，牢牢地根植在脑海里，怎么也忘不掉，也是相当洗脑了。

　　小雪从猗窝座身后转出，轻车熟路的无视了对方奇怪的表现，放下手里的托盘，用汤勺从汤盆里盛出一碗，合着调羹一起递给杏寿郎。

　　“薏米鸡汤。我已经很久没下过厨了，你尝尝看，味道应该不会出错。”

　　“谢谢！”杏寿郎舀起一勺鸡汤，吹去热气，然后轻轻地喝了一口。

　　“好吃！”汤水虽然清澈，味道却异常浓郁。齿间荡漾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香味，隐隐还带着一股党参的药香，混着鸡肉的独特味道，滋味浓郁，鲜美甘淳。

　　“好吃！”新鲜宰杀的山鸡肉，肉质细嫩却略有嚼头，食之口齿留香。吃到嘴里初时感到咸并隐隐泛甜，越吃越有味，越吃越想吃，就连骨头里都香飘四溢，让人欲罢不能。

　　“好吃！”雪白的薏米吸足了汤汁，颗颗分明。随着每一次咀嚼，在舌尖爆发出一阵甜香，薏米的清甜和鸡汤的鲜美融和的恰到好处，让人无法抗拒。

　　看着杏寿郎吃东西，无疑是一件令掌勺的人倍感愉快的事情。

　　毕竟没有人能够抗拒，一个神采奕奕的帅小伙，直率的表达他对于食物的喜爱，更别提哪些被夸赞的食物都源自你手了。

　　小雪勉力维持住自己淡然的表情，内心开出了漫天飞舞的小花。

　　杏寿郎吃饭的动作并不粗鲁，但是吃的很快。

　　这也能理解。

　　无论是谁，重伤过后昏迷近三天，仅仅依靠灌下去的药汤维持生命，也会觉得饥饿难忍。

　　即便白日里醒来用了一碗白粥，也只是暖了暖胃，任就需要食用大量的食物，补充消耗。

　　即便杏寿郎表现的精神饱满，但是作为主治医生的小雪，是不会忽略他苍白的肤色和淡白的唇色。

　　直到现在，杏寿郎吃下满满一汤盆的薏米鸡汤后，苍白的脸色才有所好转。

　　屋外已经亮堂起来，光线从门上透了进来。

　　猗窝座拉开门，向外看去。

　　浅蓝色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天边已经泛起了浅白色，庭院里的草叶上也有露珠滚滚，天已经亮了，太阳就快出来了。

　　猗窝座见不得阳光，只得避进内室。

　　“哗啦”一声，不知道猗窝座动了什么，最里面的置物架突然向两侧划开，露出黑洞洞的一个入口，里面还有一个暗室。

　　等到猗窝座的身影消失在暗室里，置物架又“哗啦”的转回原来的位置，严丝合缝，不露痕迹。

　　杏寿郎心中暗暗吃惊于这个机关精巧，若不是亲眼见识到，这个机关的开合，直接让他找寻机关的位置，他也会束手无策。

　　见杏寿郎好奇，小雪给他介绍道：

　　“这是暗门，算是机关术里比较简单的一种。”

　　“这个算简单吗？完全看不出来啊。”杏寿郎眨了眨眼睛，表现出请求讲解的眼色。

　　“唔。你之前没有接触过机关术吧？”小雪问道。

　　“唔姆。”杏寿郎赞同的点头。

　　“对于没接触过过机关术的人来说，要发现特意隐藏起来的暗门还是比较困难的。对于了解过的人来说，这种水平的机关，就非常的明显了。我不太擅长机关，也就只能做一个低水平的暗门来应付一下咯。”

　　“机关术一词，源自种花家。”

　　“基本上运用机械技术和物理原理，制作而成的机械装置，都可以称得上机关，包括但不限于木材、石材、金属。”

　　“无论是在生产、生活还是军事乃至一切需要之处，都可以看到机关的身影。”

　　“像风车、水车，平日里用作生产、生活的这类工具，是机关。”

　　“弓、弩一类的武器，也是机关。”

　　“还有许多大人物喜欢在自己的墓穴中设置的，暗弩、落石、翻板、水银等陷阱，都属于机关。”

　　“所以说，机关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物。研究机关术，其实就是在研究，如何运用机械力量，巧妙地控制事物，并达到神奇的效果。”

　　小雪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似乎感慨无限，“真可惜，我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呢，学了百来年也开不了窍，也只能够生搬硬套，按图索骥的布置机关，辜负了师父对我的教导，虽然师父大抵对我也没什么指望罢。”

　　杏寿郎觉得有趣，听的津津有味。

　　小雪见他感兴趣，翻出一册书递给他。

　　“机关详解壹”杏寿郎念出封面的汉字，翻开书册，里有描绘的极为精细的机关图谱，附上标注的汉字。

　　小雪讶异的挑眉，“杏寿郎先生认得汉字吗？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很难得呢。”

　　“唔姆，家传的书籍里有一部分是用汉字记载的，少时，在家母的指导下，对汉字有过学习。”杏寿郎回道。

　　“原来是家学渊源啊。”小雪得到答案，了然的点点头，“书就给你打发时间吧，毕竟养伤期间也不太方便做其他事情。”

　　环顾四周，晨光已经照了进来，屋内的光线依然有些昏暗，并没有达到能够进行阅读的程度。

　　小雪干脆从东厢房里搬出一个躺椅，放到庭院的树荫下，准备将杏寿郎移到室外。

　　柔软的白绫缠上腰际，然后腰部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整个人都被带飞起来，顺着那股柔韧的力道，腾空而起，越过门扉、走道和草地，然后旧力已尽，一股新力柔和的带动周身，轻巧的落在躺椅之上。

　　杏寿郎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之处，一个四四方方的院落。院落的结构并不太复杂，前面是院落的大门，配有厨房和门厅，两边各有一个厢房，后面则是正厅带左右两个边厅。之前所待的屋室，现在看来，就是正厅了。

　　晨风微凉，为了保证伤员的健康，小雪给杏寿郎找来一条薄毯搭在腿上，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件粉紫色带梅花纹的大氅给他披上。

　　“幸好你和猗窝座阁下的身形差不多呢。这里留存的衣服，都是我很久之前给猗窝座阁下做的了。猗窝座阁下也真是的，死活不换掉那身奇怪的短衫，看这颜色多么衬他的发色啊。”

　　杏寿郎合上书本，低头看着身上披着的颜色粉嫩的织物，心想，如果猗窝座去掉那身深蓝色的刺青的话，倒还真的挺适合那头粉毛的。

　　安置好杏寿郎后，小雪轻身跃上一旁的石台，盘腿而坐，闭目调息，开始每日的功课。

　　就这样，两人各做各的，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

　　待红日升到高处，一声鹰戾打破了院落的宁静。

　　两人都抬头望向天际，一个黑点极速接近。

　　小雪一抬手，一只极为神俊的苍鹰落到她小臂上，昂首挺胸，威武不凡的伸出右爪，露出系在脚上的细竹筒。

　　取出竹筒里的字条，是下属寄来的，上面提到运送物资的人员已经到了山下，希望夫人能够打开阵法，放人上山。

　　解开阵法没多久，院落里便迎来了一车物资并一队人马。

　　“夫人。”主事的人恭敬的对小雪行礼，似乎并不惊讶于她那个看上去过于年幼的外形。

　　小雪点点头，忙不迭的指挥着众人，把物资从车上卸下，再搬运到指定的地点。

　　坐在一旁的杏寿郎眼神一凝，他在来人的衣袖上看到了六瓣梅花的纹样，那个纹样属于六梅商会。

　　炼狱家族世世代代都担任着鬼杀队中的炎柱职责，对于鬼杀队、甚至于鬼杀队的当主产屋敷一族的了解远胜旁人。所以他知道六梅商会是近百年间崛起的商会，主要从药行发家，接着介入花街入主妓院，各种行业都有涉猎，是产屋敷一族重要的合作伙伴。鬼杀队配备的基础伤药，甚至于部分消息，都来自于六梅商会。

　　这样的六梅商会的成员，却出现在了这个与上弦之叁相关的小院里，态度还如此娴熟，不得不让他对此商会的立场存疑。

　　所以主公知不知道这件事呢？杏寿郎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他也知道，产屋敷的家主拥有看穿未来的能力，几乎不可能被蒙蔽。

　　出于对鬼杀队当主的信任，杏寿郎压下心中的疑虑，决定若是日后有机会与主公相逢，届时再向主公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