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放手》冰枫林

89、消息

　　幽静广阔的王宫一片安详，巴达奥艾等人正在焦急的等待主神侍迪尔代拉·库昂图的救治，只要迪尔代拉·库昂图醒来，一切冲突都将瞬间化解。
　　艾安安排了诸多事项之后，因暂无后续可做，便随手翻了翻书桌上的文件，在其中，发现了一封来自O国的信件。
　　好像是听见巴达奥艾说朱莉安娜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艾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了那封书报。
　　原来O国因为对抗神会过于激进，造成了宫变，一夜之间，宫内宫外四亡两千多人，多为被煽动的平民百姓和守卫君王的侍卫。
　　最终，这场变动以君权失败告终，O国国王本可一展抱负的大好年纪，成了神会的傀儡，而身怀有孕的王后朱莉安娜却惨遭杀害，背负着与异国勾结挑起国内争端的罪名。
　　要知道，在O国国王激进的权斗中，朱莉安娜才是那个时刻把百姓民生放在心上的人，时时刻刻规劝着年轻气盛的国王，亲历亲行的为各种民生机构职能奔波操劳。
　　就因为她是王后，就因为这场斗争需要有一个了结，就因为这场激变需要一个罪人。
　　外面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看来是巴达奥艾封锁了消息。以巴达奥艾的性格，要不是碰上了X国神会之变，他怕是马上就起兵攻陷O国了，怎么能让朱莉安娜就这样白白的做了他国冤魂。

　　然而，王宫门外早已沸反盈天，乌泱泱的侍神者们手持武器喊着口号围堵在王宫正门外。
　　纵观整个M城，还在有源源不断的附近城镇的侍神者们涌入，他们赤诚狂热，愿意为了主神侍奉献一切，他们自持公正，不能允许国君滥沙，他们自诩神职，不能接受世人不敬，他们自视清高，不能忍受恶意亵渎。
　　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侍神者们倒还不足挂齿，令人担忧的是，神会卫军也集结起来了，围拱着众多的侍神者们。
　　宏伟的王宫有很多大小不一的门，其他的小门，都被宫中的将领命人关闭加固了，防止首尾不顾。
　　水泄不通的王宫正门之外，人头攒动，一眼看不到尽头。要么就是身着黑袍的侍神者，要么就是穿着墨色制服的神卫军，像一潭不停晃荡的黑水，看的人眼晕。
　　“交出国王！”“审判国王！”“沙四特职！”“伏法认罪！”众人喊着各自的口号，抗议声指责声汇成一股逼人的气流，逼迫着王宫的守卫们开门。
　　守门将领得到的指令是“不准进攻，四守城门”。是以，双方僵持了很久。
　　鼎沸的人声，铿锵的撞击声，下午耀眼的阳光映射下，霍霍的寒光在人群中照的人眼睛都花了。
　　守门的卫兵们举刀搭箭，屏气凝神的盯着蠢蠢欲动的人们，生怕眨眼之间洪水来袭。

　　在宫门关闭之前，被艾安一早就派出去的伍德好说歹说的，总算是踏进了宫门。在一个主殿大厅中，头发有点零乱气息也有点紊乱的伍德终于找到了自家主人。
　　“说吧。”艾安直接对略显狼狈的伍德说道。
　　“本来我是按照大人的吩咐去红房子和平民酒馆散布消息的。陛下被扣押的消息，我已经散出去了，说是主神侍不满国王陛下对神会的打压，想要强迫国王陛下服从帝神侍。”伍德亲眼见到了外面的混乱，此时说话已经尽量的简洁了：“我也大略的收集了一些主神侍大人的信息。”
　　红房子是大部分贵族世家都会去的地方，平民酒馆时平头百姓喜欢聚集的地方，在红房子和平民酒馆散播这样的消息，是为了稳固人心，尽可能的让更多的人站在国王这边，本意呢，是造成舆论让神会主动释放国王，然而现在，阴错阳差的尽可能的保证人们不会被神会和幕后的有心人散播的恶意消息牵着鼻子走。
　　“主神侍大人刚上任时，经常会被不满神会的人袭击，所以，他便花重金更换了圣教堂的守卫，那些守卫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之后，主神侍大人一直在忙着亲去民间安抚笼络，至于皇亲贵族，主神侍大人都没有与谁交往过密。主神侍大人每次出行，负责护卫的都是那些卫兵，听说非常忠心。”伍德尽量简明的说道。
　　“知不知道是哪部退伍的士兵？”艾安直接问道，他清楚的认识到伍德口中的士兵就是今日混淆视听的那些守卫。
　　“这个，没有查清楚，需要时间。”伍德回答。
　　“退伍士兵闹不出这么大事来，都有谁曾经带过军队上过战场？”艾安自言自语的想着可能的答案：“将军统帅太多了，他们……又有谁觊觎王位？我们国家，公主是没有权利继承王位的，陛下也没有兄弟相争。而且这个人同样无法容忍神会……是他！”
　　“我问你，灰吉公爵是否最近经常去圣教堂做礼拜？”艾安急忙向伍德问道。
　　“是，公爵大人虽然一向不与神会亲近，但因为公爵夫人病重，公爵大人才经常去祷告。但是，公爵大人也没有与主神侍有过什么密切的来往。”伍德急忙说出了自己了解的信息。
　　“那每次接待公爵大人的是谁？”艾安盯着伍德问道。
　　“这个不太确定，但听说，主神侍大人每次出去，都会特意留下了自己的贴身副神侍替他接待前往圣教堂的贵族世家。”伍德说道。
　　“跟我走，去见见那名副神侍。”艾安立时带着伍德走了。

　　到了关押那名副神侍的地方，果然派来审问的人还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主要是碍于侍神者的身份，不能对他做什么，只能口头询问。
　　蒙面的艾安也不着急，围着那名神侍审视了几圈之后，才慢条斯理的笑道：“我呢，一向都是先礼后兵的，不过，很抱歉，我的今天的时间真的不充裕，所以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我的问题是，指使你的人是不是灰吉公爵？”艾安从正面盯着那名神侍问道，慵懒的笑容毫无压迫感。
　　“是国王陛下沙了主神侍大人。”那名神侍一副正气凛然无所畏惧的模样。
　　“好，不错，够硬气。我就不跟你搞什么心理战疲劳战了，我们来最直接的。”艾安含笑来回捏着手腕。
　　“你要干什么？对侍神者用刑可是要遭天谴的，就算得到供词也不作数的。”那名副神侍壮着胆子警告黑衣人，却不知道自己一下子就露了怯。

　　“不用那么担心，上不了法庭的，而且这个房间也没有刑具给我用啊。真要把你转移到牢房去，我可没那么多时间。”
　　“不过没关系，你知道吗，人啊，身上大大小小的关节差不多有数百个呢，可以肉眼辨认的也有几十个，我倒是想看看你有多少骨气。”
　　艾安一边明里暗里的的表示自己没有时间，一边慢悠悠的连笑带说：“从四肢到躯干，一个一个来，不过你放心，我会留下你的腰关节和颈关节的。”
　　艾安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拉着副神侍的手说着话，猛然间就“咔吧”一声。
　　“你！你怎么能对侍神者动手？你怎么敢亵渎神职？神一定会严厉制裁你的！”副神侍挣扎着抵抗着，一再的试图威慑。
　　“我头上有多少神罚排队等着呢，不在乎多你这一个。放心，只要你交代清楚，我保证你一定能亲眼看到我遭天谴。”艾安无所畏惧的翘着嘴角。
　　醒脑提神的声音不时的响起，也不知道是几次之后，那名副神侍终于是承认了。
　　艾安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一边急匆匆的赶回大厅，一边吩咐伍德：“就是灰吉公爵了！伍德，去那边会议厅里告诉陛下，公爵大人已经确定了，其他议事大臣也不能完全相信。而且，务必让陛下不能透露主神侍大人的真实情况，记得悄悄的。”
　　艾安非常确信自己的想法，但是他现在这身打扮不适合出面，只能让伍德去想办法传话。

　　叽叽喳喳的会议厅中，巴奥维疾步凑到巴达奥艾耳边嘀咕了几句话。巴达奥艾听着，脸上的表情不可查觉的僵了一下。
　　“怎么了，陛下？发生什么事了？”距离国王最近的灰吉公爵问道。
　　“没事，就是母亲派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巴达奥艾扯着笑回答，又扭头吩咐巴奥维：“你让人去回复，就说一切安好，让她呆在殿里别乱走。”
　　“是。”巴奥维答应着退了出去。
　　巴达奥艾得到艾安的消息，虽然惊疑不定，但他了解艾安，没有把握的事情艾安不会做，没有证据的话艾安不会说。何况，巴达奥艾自己心中盘算的可疑人选中也包括灰吉公爵。

　　几名大臣仍在焦急的议论，巴达奥艾却盯着灰吉公爵的脸陷入了凝思。
　　这个平日里对他甚为慈爱的叔叔，比他那只顾着弄权享乐的父亲亲近多了，关怀备至暖陪伴成长。
　　可他至亲的叔叔竟然会挑起这样一场鹬蚌相争的战争！外面挑起事端煽风点火，里面焦急的为自己的侄子出谋划策！这是打算在最后关头站出来振臂一呼啊。
　　看着一脸忧虑的灰吉公爵，巴达奥艾有些恍惚，那是他最看重的家人啊，竟然弄了这么大一出戏来设计他？！
　　不，不，不会是这样的，现在还不能下结论。巴达奥艾无法就这么轻易的认定，不到最后谁也说不清，说不定这次就是艾安搞错了呢？
　　巴达奥艾心中烦躁，面上又不能显露，便站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脑子总算是能思考些有用的东西了。
　　就算确定了是灰吉公爵，就算有人证，他咬四不认也没有办法。眼下不能办他，也不能把他推出去，否则，外面那些被灰吉公爵安排好的人一定会指责国王这是找自己的亲王叔做替罪羊，届时人们的情绪就更加不能控制了，搞不好还会惹得现在中立的人们人人自危。要按兵不动才行，解决现在神会徒众的混乱才是当务之急。
　　而且现在还不能确定灰吉公爵知不知道主神侍的真实情况，巴达奥艾突然又想到，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仆人们，尤其是现在正当用的仆人们，有没有哪个是被灰吉公爵收买的，如果有的话，那主神侍和副神侍的性命就不保了啊！
　　这样的想法，让巴达奥艾惊出一身冷汗。冷静了一下，巴达奥艾对门外的巴奥维说道：“你再去告诉母亲一声，让她看好自己殿里的仆从，让他们别出去乱走。”
　　“是。”巴奥维听懂了君王的命令。
　　巴达奥艾不经意间会盯着灰吉公爵看一眼，灰吉公爵肯冒险亲身入王宫是为了什么呢？因为他不知道主神侍的实际状况？因为他要继续装好人麻痹自己的侄子？还是为了在最后时刻确保万无一失振臂一呼？

　　王宫正门外，一丝风都没有，顶着烈日的人们，衣服已经湿透了，汗珠一滴一滴的往下落，侵了汗水的眼睛变得热辣辣的，攒动的人头甚至都有些模糊了。
　　不知哪里“嗖”的一声，暗流涌动的徒众之中，一名上了年纪的神侍突然倒地不起，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附近的人小心翼翼的查看那名神侍，发现他气息微弱，却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直到地面上有一道红色从后背蜿蜒而出，人们这才发现神侍的胸膛早已被一支利箭射穿，殷红的鲜雪早已浸透了黑色的袍子，在烈日下竟然完全分辨不出来。只有用手摸上去，才能感觉到不同于水的那种温热黏湿的触感。
　　剩下一口气的神侍抬手指了指斜上方，也不知道到底指到了谁，甚至都不知道有没有指到他想要指认的人，胳膊啪的落下便没动静了。
　　“是国王的禁卫队动的手！”一名离不幸中箭的亡者最近的人愤怒的喊道。
　　“沙进去！”不知道是谁呐喊了一声，刹那间，人群沸腾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