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六小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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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妄捂着腹部，放轻了呼吸，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的疼痛，意识逐渐被黑暗吞没。
恍惚间，他听见蒋巍的声音。
“沉浸在美好梦境的颓废者，将会永远迷失在自我迷宫里。”
刚才，明明可以用枪要了蒋巍的命。
贺妄半眯着眼睛，额角流下来的血模糊了视线，他强忍着疼痛支起上身，左手压着腹部，右手有些吃力地握住枪袋里的枪。
那边，末日抬眼看着蒋巍搭着自己肩膀的手，淡蓝色眸子是捉摸不透的笑意，觉着对方的五指正在用力向内收缩，他猛地一口咬住蒋巍的胳膊，像是困兽撕扯猎物般狠戾。
蒋巍吃痛，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一招，攥在那人肩膀上的手松了劲。
他轻声笑了笑，垂头用指尖点了点被咬的地方，这一口很用力，血顺着蒋巍的手腕滴落在地面。
末日捂着胳膊站起身来，猛地向后退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侧着头朝地上吐了口血水。
随即抬起扭曲的胳膊，只听“咔”的一声，末日将自己的胳膊恢复原位，又把沾着血迹的袖口撕下，几下缠绕在臂间固定。
“贺妄，你说……”蒋巍晃了晃胳膊，瞥了眼正颤抖着手举枪的贺妄，笑着道，“你还能开枪吗？”
蒋巍很强。
末日很早就知道，而贺妄也在交战中感觉到了实力差距。
和真正上过战场的人相比，他们这些赏金猎人的实战经验完全不够。
因为在战场上，不想死的人总会第一个死亡。
还能开枪吗？
贺妄颤抖着手臂，呼吸不自觉的加重，他看着对面的末日咬紧牙关，扶着手臂，淡蓝色的眼眸中平静如水，他半曲着右腿，仍旧是战斗模样。
那是他最爱的人——
“不能用枪，果真是沉浸自我世界的笨蛋……”蒋巍嗤笑道，低头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看着两人狼狈的模样顿时心情愉悦，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口哨声轻快，在这块寂静的空地里显得很突兀，烂尾楼上的破灯闪了几下，结束了自己灿烂的工作生涯。
空地顿时一片漆黑，掉落在地面的培养罐底灯散发着诡异的蓝色。
那颗被保护完好的眼珠在触碰空气的瞬间变得腐烂，糜烂的气息弥漫在四周。
只听“砰”的一声，蒋巍的口哨被打断，他微微歪头，银色的子弹擦着他的耳尖，直勾勾打在身后的黑暗中。
他愣了愣，转身看向贺妄。
“蒋巍……”贺妄捂着腹部，枪口还在泛着丝丝白烟，尝试着站起身来。
他和末日都到了极限。
而手里的枪是最后的希望。
“你一副上层人的模样，倒真是恶心……说着梦境的可笑话。我贺妄，从来不会逃避什么，你的到来，打乱了伍城的秩序，也打破了我和末日的生活。
“几年前，我也是从实验基地逃出来的人，改造的后遗症让我和外界格格不入，伍城可以说是收留我的地方。
“当我在围巷里看见末日的时候，就像穷途末路的幼兽一样，浑身是伤。末日他是他自己，而不是你的附属品。”
贺妄仍保持着举枪的动作，他看向处于保护状态的末日，接着道：“没有人会在乎你。”
蒋巍的头慢慢向右歪去，脖子紧贴在肩膀上，突然裂开嘴角笑出了声音。
“真是玩笑话贺妄。”他迈着步悠闲地走到贺妄面前，枪口直至心脏处，神色自若。
贺妄的手颤抖着，黑夜中，蒋巍依旧保持着诡异的动作，脖子异于常人的弯曲，像是恐怖故事中的怪物一样，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液，脑子霎时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动不了——
身体像是傀儡一般无法行动，那种恐惧感扎根在血肉里，麻木着他的四肢。
末日喘息着，低头一口咬向自己的手腕，疼痛感瞬间让他清醒了许多。
他吐掉嘴里夹杂着唾液的血，快速走向贺妄。
“蒋巍，你想怎么样。”
蒋巍没有回答，眼神依旧紧盯着几乎握不住枪的贺妄。
“知道你为什么握不住枪吗？”
“因为你保护不了你想保护的人。”
“咔嗒。”
末日单手握住枪身，用力向下压着，他看着贺妄，突然伸手将他揽在怀里。
蒋巍轻笑，看着对方仍旧无暇的白色长发，并没有动作。
末日垂头看着手里的枪，努力平复着呼吸。
他突然明白贺妄送给他的胸针的意义——
是自由，也是未来。
亦是和过去告别。
“蒋巍。”末日松开手，因为疼痛而颤抖的手抚在贺妄的手背上，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我说我跟你离开，你会放过伍城吗？”也放过贺妄。
蒋巍“嗯哼”了一声：“这都要看你，我的天使。”
末日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贺妄乖张的鸡窝头，朝他笑着说：“贺妄，我爱你。”
他们好像在一起的很自然，没有谈情说爱，只是把彼此当做依偎。
哪怕是夜晚房间的一盏暖灯，热腾腾的西红柿面，还是身旁带着余温的被子。
都是生活的痕迹。
也是作为人活着的证据。
贺妄咬紧牙关，他看着眼前的爱人，明白他接下来的做法。
不，你不要。
他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要离开我。
“末……末日，不要。”
贺妄喊着，想再次把枪举起来。
“贺妄。”末日仍然压着枪身，望向对方的视线很是温柔，“这次听我的好不好。”
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末日，你还有三十秒考虑时间。”
蒋巍催促着，双手揣在西服裤兜里，看着这一对苦鸳鸯的临别并没有什么意思。
不不，不要。
我不要听你的。
贺妄的身体抖成筛子，泪水唰的掉落下来，打湿了两人交握的手。
“贺妄，我知道你的小性子，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但有些时候，离别总会到来，不管你愿不愿意，想不想。因为我们主宰不了现实，也主宰不了时间。”末日抬脚亲吻着贺妄的嘴唇，“我们只能接受，坦然的面对……但无论如何，贺妄，我爱你，我一如初次相遇时惊叹你的到来，救赎了身为“末日”的我。”
末日笑着，这个笑容是贺妄熟悉的，却带着离别之意的释怀。
他放弃了他自己。
只为保护他的挚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