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跪求和离（穿书）》李昭

79、番外2 产前抑郁

　　新皇帝李纹，“比起江山，或许更爱美人”，千里迢迢追到珠子县，将逃跑的皇后，软磨硬泡地带回了京城。
　　被推给一堆政务的宰相是满腹怨言，倒也恪尽职守，也并非别有居心者，李纹带着林心愿返至皇宫时，朝廷风平浪静。
　　倒是有“热心家”——林心愿埋怨时抛出的词，李纹觉得新奇，也用起来——上奏折，列数条罪责，道皇后“无母仪天下之风”等等，皆被李纹压下去。
　　他是不愿让朝廷这些无趣的事，教林心愿听去，害她郁郁寡欢的。
　　然而，也不知她是从哪处听来的，或许是从鸳鸯那里，总有些宫人爱偷谈这些话，谈着谈着，便流传开来，入了她的耳。
　　那日，李纹在御书房提前批完了奏折，乘轿辇赶回养心殿，期待与她的晚膳。
　　踏入殿内，褪去浸了寒意的外衫，递给宫人，疾步往殿内行去。
　　饭菜与汤水早早在饭桌上摆开了，三菜一汤，荤素搭配，坐在桌前的人，却是愁眉苦脸，撑肘，似在冥思苦想。
　　李纹见状，不知晓她又在为甚么苦恼，暗自叹气，又想起她逐日隆起的腹部，反倒忍俊不禁，与她搭话道：
　　“心愿，今日朕政事繁忙，没能陪你，你独自在养心殿，又受了甚么委屈？”
　　上回是因为想吃“巧克力蛋糕”，上上回是因为想喝“芝士草莓桃桃”，上上上回是“想改名叫林不愿。”
　　这回是为了甚么？
　　她自怀孕以后，脾气古怪了许多，李纹竟也不觉得耐烦，将这些当作一种乐趣，心血来潮时借此逗弄她一番。
　　只偶尔也会不安，他知晓她来自另一个叫现代的地方，她的胡言乱语挖下去是乡愁，教他会害怕她终究要离开。
　　正思忖时，听见林心愿答：
　　“皇上，甚么是‘母仪天下之风’？”
　　他听了，怎会不知晓她得知了朝廷的事，微蹙了眉，在她身侧寻了椅子坐下，道：
　　“朕也不甚清楚，你大可不必为此事忧虑，浪费时间罢——”
　　林心愿放下撑在桌上的胳膊，打断道：
　　“我猜，皇上接下来要说‘你目前最紧要的，是养好腹中的胎儿，别的事不必去管’。”
　　她恃宠而骄，对他自称“我”，他也不认为受辱，他在这世间是个奇怪的男人。
　　李纹听罢，转了转手中的紫檀木镂空摺迭扇，笑道：
　　“确是如此。”
　　林心愿皱眉，独自思考了会儿，方才道：
　　“我总不能一辈子关在这养心殿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活得像行尸走肉。我不愿像那些前朝的妃嫔那般，满心满眼都是皇上、皇上、皇上。”
　　李纹假装沉吟，故意道：
　　“你不愿意满心满眼都是朕？原来，只有朕满心满眼都是皇后你。”
　　林心愿微红了脸，道：
　　“话倒也不是这般讲……”
　　李纹道：
　　“既然腻了镇日无所事事，不如去寻那些贵女吃吃茶，例如那睿王府的小女儿，长丽郡主，朕瞧你与她还算亲近。”
　　林心愿听了，又摆出一副苦闷的脸：
　　“我也不想与那帮贵女混在一起！她们的话，我总是接不上的。”
　　李纹笑道：
　　“朕发现，皇后是愈发瞧不起别的人了。”
　　林心愿一惊，忙分辩道：
　　“怎会如此！我从来都不——”
　　干巴巴地刹住了。
　　听李纹这么一说，她发现，自己近日对其他女人的态度，似乎确实有这般趋势。
　　她来自现代，自诩是接受过先进教育的女性，迥异于这里的古代女性，她是更加开明的、开放的……这教她很有些自满。
　　可是，她如今为这样的想法羞愧起来。
　　倘若是她自小生长在这古代的环境里，或许也变成那帮被她“瞧不起”的贵女。思想能够超越时代的人，终究是稀罕的。
　　她讪讪然，心虚极了，转移话题道：
　　“皇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李纹将摺迭扇随手放在桌上，点点头，道：
　　“哦，你问朕甚么是‘母仪天下之风’。”
　　林心愿凑近了些，道：
　　“是怎样的？贤良淑德，秀外慧中，满腹诗书？”
　　两人的肩膀轻碰着，李纹感到自己的心也被碰了一下，缓了语气，道：
　　“朕答过了，朕也不清楚，或许是像皇太后那般的。”
　　林心愿便噎了一噎。
　　李纹极不喜那皇太后，即先帝的袁皇后，自兴庆帝驾崩后，自闭于一处冷僻的宫殿里，日日吃斋念佛，李纹也懒得理会，以前从不主动提及。
　　桌上的饭菜摆了有些许时候了，再不吃就不得不唤宫人端回御膳房加热，他们动箸。
　　李纹吃饭，向来是慢条斯理的，而习惯狼吞虎咽的林心愿，却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不时停箸，休息。
　　她自从被诊出月余的身孕后，已过去了一个月，最初害喜得严重，如今虽收敛了些，依然吃不下甚么东西。
　　一顿饭，她可以吃吃停停，耗上半个时辰。
　　李纹认为，她的肚子比平常的怀孕妇人的要小一些，归根结底就是吃得太少了。
　　尽管白雪梅几度解释，说妇人害喜再正常不过，熬过这段时日，这害喜的症状自然就消去了，变得食欲大增。
　　这话，又教他更加忧心，倘若吃得太多，胎儿长得太大，她又身材娇小，到时候分娩会不顺利。
　　“心愿。”
　　思及此，李纹又微微不快起来，不动声色，只道：“你今日可有乖乖地不乱走动？”
　　林心愿僵了一僵，赔笑道：
　　“自然是没有的，皇上去应卯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许胡乱走动，否则跌了跤，受了伤……”
　　李纹蹙眉，点她的眉间，道：
　　“莫要对朕撒谎。看来这养心殿的宫人，都被你给贿赂了，不如再换一批新的、更听话的。”
　　林心愿慌道：
　　“皇上，与他们并无干系，是我擅作主张，赶他们出殿外去，不许他们进来的。还有贿赂一事，我未曾做过！”
　　李纹伸手，隔着衣物轻抚她微隆的腹部，道：
　　“你总得为朕，为自己的身体考虑。”
　　林心愿听了，心中生出来些郁闷，她有种感受，是自己的未来被这个时代，被李纹，被孩子给束缚住了。
　　她自知这一切都是自己选的。
　　选择了陪在李纹身边，便不得不直面这个时代的缺陷。而她并没有那种大女主剧里，女主改天换地的聪明才智。
　　她从来是被时代——被社会推着往前走的，踉踉跄跄。
　　小时候想要考清华北大，想要做科学家，想要过闪闪发光的人生的，那种自信、勇气与斗志，到底去哪里了呢？
　　林心愿忽然红了眼眶，原本想憋住的，眼泪还是扑簌簌落下来。
　　李纹见状，叹息，抬衣袖抹去她脸颊的泪水。
　　胭脂水粉有毒性，她已经许久不画妆了，他不必担忧将她的妆给抹花。
　　他道：“你又哭甚么？”
　　林心愿道：“不哭甚么！”
　　心中的这些话，怎么可能跟他坦白呢？他也听不懂。她对于李纹，也是有那种现代人看古代人的优越感的。
　　李纹执公箸，夹了一筷子的青菜在她的碗里，道：
　　“既然近日吃不下荤的，嫌油腻，便多吃些素菜，总比甚么也不吃的好。还有汤，朕吩咐御膳房那边做的是豆腐素汤。”
　　林心愿知晓自己在对他耍脾气，愧疚，便执筷勉强吃光了，李纹又夹一筷子青菜给她。
　　她道：“我吃不下了。”
　　李纹道：“再吃一口罢。”
　　她将碗推开，道：
　　“等我吃了这‘再一口’，你又要说‘再吃一口’，永无止境的‘再’。”
　　李纹笑道：
　　“待你将孩子生出来，那孩子也要时常对你说‘再’的，例如‘再过一会儿就去念书’，‘再过一会儿就去睡觉’。”
　　林心愿忧郁道：
　　“那我便不生了。”
　　李纹听罢，登时敛了眉眼，淡道：“你不生了，那去叫白医官熬碗堕胎汤来？”
　　堕胎汤？
　　林心愿难免不想到那件事。
　　那天，她与李纹不知为何发生争吵，一气之下跑到太医院，哭着跟白雪梅要堕胎汤，将李纹吓得够呛。
　　她到底怎么了？是孕期激素使得她变得如此敏感、任性么？
　　林心愿忙道：
　　“这是我与皇上的孩子，怎么舍得了心！我虽然还觉得自己仍然是个孩子，但是、但是……不知不觉间，原来我已经是个母亲了。”
　　李纹脸色稍霁，道：
　　“朕也是个父亲了。朕从未想到，自己将来也有一天会期待拥有一个孩子。”
　　林心愿微微笑道：
　　“无论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他必定会健康成长，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的。”
　　爸爸妈妈在生下她时，是否也曾这样温暖地思考过呢？他们恨过她的出生么？
　　一切早已经无从得知。
　　她道：“孩子的名字，皇上可有想好？”
　　李纹反问道：“你可有想到合适的？”
　　林心愿想了想，道：“不如取个单字，李湙，李溪，李湛？男女都可以用。”
　　李纹笑道：
　　“都是三点水的字。”
　　林心愿想起来先帝的名字叫“李潇”，也是三点水的字，不由得沉默了。
　　李纹沉吟片刻，道：
　　“不如叫‘李因’罢？再大的事物，也总得被困住的，否则太大了，就越界了，要发生些不好的事的……”
　　林心愿默了默，道：“不好听。”
　　李纹笑道：
　　“朕倒是觉得不错。”
　　看着她的腹部，总觉得离生产那日还很远很远……
　　其实哪里远呢，一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届时猛然回神时，自己都成了老头子，然后入棺材做死人去了。
　　死了就死了罢，人逃不过一死，只要活着时还有她陪伴在身侧，回到这个家时，有她，有她与他的孩子，有小小的、小到蚂蚁似的幸福。
　　一切都很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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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篇与正文并无太大关系的小番外，请不要太在意。
这段时间因为精神与身体都处于亚健康的状态，在医生的建议下，选择了以养病为主，这么长时间没有更新，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