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郡梨糖

36、第 36 章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隐约可辨，姜慧馨挣扎着从梦里醒来，一时有点分不清是身处现实还是梦境。她知道，前面的部分是原身的经历，后来看到的应该是杨俊逸的过去，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如果是真实的，这也太神奇了吧，但如果是自己的想象，又未免太具体了些。
　　但不管怎样，她还是对这个男人多了些心疼，来自现代和平时代的她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初中生年纪的男孩就要上战场拼杀，为了自己也为了更多的他人。明明是皇帝理亏，却还能衷心效力，甚至忍受许多不该有的侮辱。
　　虽然因为经历的事性格沉稳冷漠了不少，但在自己身陷险境之时，仍能搭救一个素不相识之人，相信杨俊逸的内心还是柔软的，也难怪这么多人崇拜武侠小说中的英雄，他们都是有种原则和信念在心，比起现代的“妈宝男”、“凤凰男”，这些毫无担当毫无责任感的人，怎么有脸嘲讽古人的“愚忠”。

　　满脑的思绪感慨被进来送梳洗用品的丫鬟打断，想必是听到了她起来的动静。丫鬟笑脸盈盈的样子，让姜慧馨的心情也不由得喜悦起来。
　　“爹娘和哥哥他们起了吗？”
　　“老爷和少爷们一早放了新年炮就进宫朝贺去了，夫人也已经起了，在安排今日的事宜。”
　　对了，给皇帝贺新年，这是官员都要去的，不像除夕的晚宴还有官级要求。本来姜夫人之类的命妇昨晚也要去后宫朝贺的，不过嘉泰帝还没有皇后，所以这两年也就暂时免了这桩事。

　　今天的大朝会，沿路众官员纷纷向姜大人和姜家兄弟问好，哪怕原来没什么来往的也会热情地朝他们颔首微笑，三人疑惑地互相望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姜大人进了殿去排班站位，两兄弟边上立马有人凑上来，有些人是单纯的恭喜，有些人则有点谄媚的意思。
　　幸好这时候嘉泰帝进殿了，众人赶紧站好，虽然没有进殿的资格，但也自觉随着前面的人跪拜下去，这也是新年的特殊情况，平时弯腰稽首就可以了，只有一些重要节日或者祭祀之类的场合，大华朝的官员们才需要跪拜行礼。
　　礼官在边上念着新年贺词，念毕，众人再行礼，再是乐官奏乐，众人行礼。礼乐齐鸣结束，皇帝说些励志的话，就开始接见前来朝拜的外邦使臣了。
　　这两年大华朝的发展不错，经济军事实力都对外邦很有震慑力，再加上去年陆陆续续搞出来的一些新东西，来朝拜的外邦基本都老老实实的，希望嘉泰帝松松手，漏点好东西给他们。

　　嘉泰帝和官员们的你来我往就不容赘述了，午宴时候才是各人“纵横捭阖”的机会。
　　张铮高一手揽着姜慧亮的脖子，“听说，”他向上拱了拱手，“昨天去你家的年夜饭了？”
　　“哪打听来的？”别看姜慧亮没排进“四俊”，那是因为他一心发明创造，京城里熟悉他的人压根不多，这会儿一瞪眼，却也气势十足。
　　“这还用打听？”张铮高挤眉弄眼，“早传遍了，你就没觉得今天大家都对你们家的人格外热情么？”
　　姜家兄弟这才明白，早上众人的热情打哪儿来。
　　姜慧亮刚想说话，司夜闵也走了过来，一来就扔下一颗炸弹：“慧馨真的要做皇后？”
　　这下连姜慧明的眼都瞪圆了：“都哪里来的谣言，不要败坏慧馨的名声！”
　　“不是吗？”
　　姜慧明一指正走过来的杨俊逸道：“看清楚，那才是我家慧馨的未婚夫。”
　　“就是，皇帝是来议事顺便吃饭的。”姜慧亮也面色一整，严肃地辟谣。
　　张铮高和司夜闵这才反应过来，皇帝的谣言是那么好传的吗，这么大的事他们哪来的胆子在私下揣测。
　　两人连忙肃容道歉，姜家兄弟也有点无奈地互望一眼，没想到事情会传成这副样子，早上那些人估计也都以为自家要出个皇后了。这谣言虽然和他们家无关，但传到嘉泰帝的耳里的话，谁都没好果子吃。

　　杨俊逸走过来也说了这事，甚至有人知道他是一起去的，还向他打听当时的事，皇帝是不是很满意什么的。
　　几人商量一番，也对谣言有些束手无策，人家不当面说你总不能自己主动凑上去否认吧，虽然杨俊逸已经和那些人否认了，但也难保有人不信邪，想投机一把的。
　　找到姜大人的时候，他也已经知道了，他当机立断地决定把这件事禀告给嘉泰帝，事关皇帝，任何事都要小心谨慎的好。

　　嘉泰帝听完姜大人的话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安抚起了这位重臣：“依朕看你们就装不知道，正好让朕看看有哪些牛鬼蛇神会冒出来。”
　　姜大人为女儿的清誉着想，本想恳请嘉泰帝当众再颁布一次赐婚诏书，此时听嘉泰帝这么说，也只能按捺住心里的不安，协助皇帝顺势布局了。
　　杨俊逸昨天做了个美梦，早上起来打了套拳，神采奕奕地进宫，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谣言，当下制止却赶不上谣言传播的速度，心情已经由晴转为多云，听到姜大人说的设局，顿时觉得多云转阴，恨不得冲那些人打上几拳，搞得想凑上来的人都被他的黑脸吓到，倒把想打探消息的人都吓了回去。

　　“推我过去吧。”司夜雪暗叹一声，低声对自家弟弟说。
　　看到司夜闵同样苍白的脸色，他自嘲地笑笑：“迟早要知道的，就让我再去确认一遍吧……”能不能死心，我也想问问自己。
　　司夜闵实在是心疼大哥，“大哥，姜家和杨俊逸都这么说，你又何必……”他当时就不该让大哥还抱有希望，明知道大哥会比自己更难走出来，偏偏这件事又怪不了姜家和杨俊逸，他想为大哥出头都不行。

　　在司夜雪的坚持下，轮椅还是缓缓地向着杨俊逸靠近，正好他边上空着一圈，倒方便了两人交谈。
　　司夜闵也在司夜雪的要求下离开了，两人谈了很久，内容没有旁人知道。两人分开的时候脸色却都好了一些，司夜雪的脸色甚至染上了红润。

　　午宴结束后的大殿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宫人们在安静地收拾洒扫。但无形的变化已经蕴藏在官员之间，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地要动手了。

　　杨俊逸厚着脸皮跟着姜家人回府，年初一，走亲访友的大日子，他觉得他亦亲亦友哪头都能算上。姜家人没这么算，却也有点拿他没办法，只能任他硬挤进来，参加了自家人的拜年礼中。
　　本来姜家兄弟向姜大人夫妇行完礼就轮到姜慧馨了，杨俊逸偏偏抢在姜慧馨之前在红蒲团上跪下，认认真真地向两人叩头。姜夫人笑意盈盈地应了，还拿出一个厚实的红包塞给他，说是补上昨天的。
　　姜慧馨也在边上微笑着看，她也给他准备了新年礼物，正好一会儿给他。

　　一个自己做的香囊是用来还他那玉指环的，而仔细描述、细细描绘的手持火箭图则是她给他的新年礼了。大方地当着众人的面递给他，姜慧馨朝他笑笑，嘴里却开始赶人：“我们要出去拜年啦，逸飞你先回去吧，等初三之后再来，记得要初三之后哦，明天我们要去外祖家的。”姜慧馨说得神神秘秘，没容杨俊逸打开看看是什么礼物就让人把他送了出去。

　　年初二，姜家人都起了个大早，虽然姜夫人的娘家也在京城且离的不远，但一年难得有机会全部亲人聚在一起，姜夫人激动的有些难以入眠。
　　姜慧馨回来后去过外祖家一次，对那边的亲人印象都很好。外祖家姓江，历代都是读书人，舅舅还是本朝的状元，但外祖家的人丝毫没有酸儒的死板，反而都是活泼大气的人，小哥的性格就有点像那个状元舅舅。
　　江家的几个表哥也都很喜欢姜慧馨这个表妹，江家的同辈人里没有女孩子，所以原身一直是被当做两家人的小棉袄宠的。

　　当初她失踪的时候，江家人也都使了大力气，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能托的人都找遍了，虽然没起到什么作用，但对她的尽心是毋庸置疑的。
　　姜慧馨听姜夫人给她描述过当时的情景，虽然不是原身，却也觉得感动不已，本来的陌生也变成了亲近，这次拜年更是早早地准备好了新年礼物。
　　江家表哥们都和小哥一样对发明创造颇有兴趣，可惜文科他们是大佬，理科就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姜慧馨这次带给他们的就是人手一套算术讲义，既包含了常见的原理和公式讲解，还在下面用例题的形式做了进一步的说明，深入浅出的现代方式，比拗口的之乎者也式算术教案方便易懂多了。为了激发几人的兴趣，姜慧馨还把一些简单的几何算术和现代物理也放了进去，用风力水车、农具播车等作为例子，让看的人更容易了解齿轮传动、杠杆原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