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番外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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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国公夫人母女吃了这个亏，含忍不过，又往裘国公面前哭闹，也要给裘二捐一个监生。裘国公无奈，只得使了三百两银子换了一个纳粟监生的名额。裘二得此名头，哪里去坐监 脱不了使钱着几个监生马仔奉承点卯。牛大郎见这一滩狗粪在眼前出没，恶心得昨夜饭都要吐出来，只不好打他的。
一日，牛主事夫人做五十整寿，远近亲友俱来相贺。恰又逢休沐日，牛大郎、牛二郎都在家打理家事，牛大郎相与的同窗，牛二郎识得的朋友，也都来祝寿。其中颇有几个总角之年的孩子，也一般的打扮了，往前头行礼。
欢哥因年纪大了，不好进得内堂，只得进去团团见一个礼就罢了。堂客们都说：“一年不见，欢哥儿长得这么高了。又壮大了好些。说十四岁 有十五六的样子。” 牛太太笑道：“ 他今年还不满十四岁，生日小呢。都说女大十八变，殊不知男子人也尽有变换的。” 说的众堂客都笑了。
欢哥告辞出来，听见有人这样称许自己，自为了一整年辛苦锻炼不曾白费，也十分得意。因两个哥哥往外头见人去了，他便带着这些小客人往自家住的厢房去玩耍。牛主事宦囊不丰，轮到他也只有一间厢房，半个小院。院中都是他叫匠人们打造的锻体器材，有举的，有抬的，有锤有杠，可攀可登。因重的早叫收起来了，下剩的这些，哄孩子们倒也够了。
这些小孩子们，日常在家里一步出八步迈，都圈的狠了，见了这些好玩意，岂有个不乐的。都你争我抢，耍在一起。欢哥只要小孩子们不出去捣乱，乐得他们在此取笑，自家掇了凳子坐在树下看他们玩耍，又叫小厮们备办蜜水、糕点给孩子们吃，自也端着一盏茶，慢慢的喝。
正喝着，一个小少年笑嘻嘻的走过来，对他说：“牛家哥哥，我有话要问你。” 欢哥不大认得他，便问：“你是谁家弟弟” 那少年嘻嘻一笑，道：“我是常家的。” 欢哥道：“哪个常家？” 少年道：“ 我家三姐姐是你二嫂。” 欢哥笑道：“原来是常家弟弟。有什么话，你问。” 常少年又嘻嘻嘻笑了一回，道：“裘家表叔爷让我问你，你屁股痒不痒？”
欢哥一愣，还不晓得他是何缘故，小厮阿才脸都青了。当即起身喝骂道：“哪儿来的小瘪三！小赤佬! 你打量这是谁家？还不快滚!” 一边用手推他。常少年被他一推，当时哭出来，边哭边说：“我给表叔爷带话，为什么打我？”
阿才还要做态，欢哥彼时已反应过来，必是他忘却的那些事与这个姓裘的有些关系。把茶盏一放，立起来，一手揪住常少年的胳膊，薅小鸡崽一般将他薅到手里，一拖就拖进屋里去了。一边叫阿才：“你在这里伺候着。” 常少年被他这一吓，不知该哭该笑，给他拽进房中，关上房门，进了内室。欢哥阴着脸看了少年许久，直到他开始哆嗦起来，方道：“不许哭！你要哭，或是叫，我先揍你一顿，再拉到你爹娘面前，打着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常少年啜泣道：“我不哭。”
欢哥冷笑一声，道：“姓裘的是什么人，与你什么关系，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他又怎么给你说的？老老实实的说了，我不打你，也不告诉你爹娘，也不告诉你姐姐。你不说，或是我对出来有一句假话，我往你家去，见一次打一次。你敢说你求了爹娘藏着你，或者不出门，我就打不着了？告诉你，除非你一辈子不出门，或者离开京城！不然，你试试！”
常少年越发吓得不敢言声。良久方断断续续的把裘某身份，二人见面经过，裘某又如何叫他带话之事说了。欢哥一边审问，一边揣测。虽然没有这个身体之前的记忆，但从只言片语中也能猜测一二。常少年年纪尚小，还不太明白，欢哥两世为人，如何不知缘故？心中大怒：姓裘的如此无耻，我不收拾他，他以后必然还要得寸进尺。
想到这里，又细细问了一回，见再问不出什么来，便与常少年说：“此事你若敢回家告状，或是告诉姓裘的，我知道了，照样打你！” 常少年哭道：“再不敢了。” 欢哥随手拿了块擦脚布给他擦了眼泪，打发他出去。因忍着气奈到晚上，送了客回来，又往前头见过礼，方回自家屋里睡下，一个人碌碌动心思。次日，无人处叫将阿才来，又审问了许多话。
从此以后，欢哥常常的往外玩耍。也有回了牛夫人，好好带着人出去的，也有换上阿才的衣服，涂抹了头脸出去的。脱不了在京中大街小巷乱逛乱走，也常常买些竹娃木童之类的回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裘二，自打捐了监，常常托词上学，逃了课出来玩耍。又有几个监里相与的穷监生，图他手里有钱，都乱趋奉着撮哄他摆酒请客。逛伎院，逛南馆，无所不为。某日又搭识了城外一个水仙庵里的两个尼姑，常常穿了平人的衣裳，改了装扮，带了眼纱，偷往庵里玩耍。不但家中不晓得，瞒得那帮朋友一丝儿风都没有的。
这日，正是赤日炎炎，蝉鸣乱噪，是个盛夏时分。那裘二骑着匹黄膘劣马从府中出来，先往自己搭识的一个外妇那里做了点生活，与了那妇人五两银子买瓜果吃。出来便换了衣裳，骑着一匹叫驴，带了眼纱，要往水仙庵中见那两个尼姑。
又记挂着小尼妙香管他要香茶并香筒儿，又要杭州绉纱手巾，往大街里买了四条上等绉纱手巾，四条缎子手巾，两块黑绸底销金点翠大手巾，给两个尼姑搭头。又买了几个香包香筒子，里头放着满满的香茶，方往城外来。
到了水仙庵，已是傍晚时分。老尼欢天喜地的来与大官人见里，打了问询，道：“阿弥陀佛！ 怪到小尼清早起来听见喜鹊叫，原来裘大官人到了。裘施主一向可好？” 裘二爷笑嘻嘻地道：“老菩萨一向好。” 老尼道：“ 甚好，甚好。多亏了施主向来看顾，小尼极好，就是这庵中香火也是足的。只是妙香和妙云两个丫头子，娇养惯了，你看，什么时候了？睡在床上还未起来哩。”
裘二爷道：“怎么你这庵里是不做早课的么？” 老尼忙道：“阿弥陀佛！佛祖当面，岂有个不做的？我们这里诸般的规矩，件件遵守。只是这两个小丫头年纪幼小，小尼向来当亲生女儿看承，下意不得叫她们早起晚睡，守戒律。阿弥陀佛！施主休怪，休怪。”
裘二爷笑着进去了。妙香和妙云两个，俱使蓝布手巾搭着头，笑嘻嘻迎将出来，让座奉茶。裘二从袖中取出些物什与她们，至得两个小尼欢天喜地，连忙做谢，福了又福。又往后头重点脂粉，换了新点翠绸子手巾搭头，袖了香筒子，手里拿着绉纱手巾出来摇摆。
一时后厨备下酒菜，小尼姑请裘二上席。裘二爷便从怀里取出三两银子来，叫办酒菜。老尼笑道：“常时多累施主，怎么好意思。” 裘二爷道：“给你就拿着。” 老尼连忙谢了。因请裘二坐上席，两个小尼姑左右相陪。老尼亦在席上奉了一杯酒，便出来丢与他们三个闹。
裘二搂着妙香一递一口的吃酒，饮至半酣，三个人又抢红耍子。裘二吃得大醉，揽着妙香往僧房里头干勾当去。妙云便出来。
老尼接着，问：“你怎的不里边睡？” 妙云道：“他留下妙香了，我去睡待怎么？”又说：“我吃好少儿酒，至得我头晕晕的，动不得了。你去叫人收拾了吧。” 老尼又问：“他今给了你们什么？” 妙云从怀中掏出个荷包来，说：“我没得什么，就这个荷包。想是给妙香来。” 老尼道：“怪小□□儿。我又不要你的，这等抠抠索索的。”口中说着，一把抢过荷包来，塞到怀里去了。
这里妙云自家收拾洗漱干净，上床睡去。老尼出来，叫了两个尼姑进去收拾酒菜停当，悄悄往厨下，几个尼姑大吃大嚼，酒肉齐行，未几，都醉了。就都在厨房炕上歇了。
不知何时，忽听梆声乱响，人都大叫“火起”，惊起外院小尼姑来，连忙打门叫她师父。裘二在里头还睡着，被人声吓醒，慌得连忙起来，妙香也散着僧衣，撺掇他穿了衣裳先跑。一脚方踏出门去，只觉钻心疼痛，不知何物扎入脚心，疼得他杀狠动地的叫唤。众尼姑此时俱跑出来，见一个裘二爷在地下打滚。
几个粗使尼姑忙抬了他走到一个所在，对了月光细看，却是晦气，不知谁人丢了几根椅子腿儿，上头几根竹钉偏偏扎在裘二脚上。众尼姑慌了手脚，连忙拔得出来，又恐人来人往瞧见裘二不便，妙香等做好做歹，草草与他扎裹了伤口，打发他上驴去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驴子本来被火惊了，又被裘二打了好几鞭子，犯起倔来，跑至半路，一声怪叫，将裘二掀倒在地，自家跑了。那裘二在个荒郊野外，夜色凄凄，人声寂寂，脚伤又重，兼屁股甚疼，一宿惊吓哀嚎甚是难当。直至次日午后，方等到几个人，背了他直送到裘国公府。
他还不敢说自己往哪去。只说骑马惊了，摔了腿，众人亦不敢问他为何身上衣服换了。到第二日，发起烧来，脚肿得有茄子大，滴溜溜亮如明星，才说自己踩了钉子，又不说哪里踩的。慌得裘国公夫人一替两替的请太医。几个太医见了，都说“被了金疮，没有药救了。” 所谓金疮，乃是人畜粪便污物，此物见血最是要命。裘国公夫人又哭着往宫里求药，胡皇后只得赏了两根老参，熬汤吃下去，越吃越坏！
裘二浑身做烧，说起胡话。裘国公拷问他的随身小厮，招出他的外室来。及至府中寻得那妇人，妇人百般声冤，只说裘二爷往自家屋里吃了酒饭，便更衣换驴走了。如此行迹隐秘，想来有些勾当。自己并不敢问。
裘国公府报了案。
都察院虽接了案子，但裘二两日即死，此案无可追溯。叫了仵作上门，也只认是个金疮内陷，污血攻心之症，其人究竟在哪里受伤又无一个人知晓。无奈只得把卷宗封了，当作意外了结。
欢哥知道裘二死了，微微一笑。将手中竹偶木童皆付之一炬，道：“我已长大了，不好再玩这些东西了，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番外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