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与她初识 ...
-
我有一个绝世好友。
我与她相识,不、不是相识,更准确来说是我先认识她。
彼时我籍籍无名,而她已经是首都台的当家花旦。
电视机前,父亲称赞她有超出年纪的台风大气,母亲夸耀她有小孩子机灵鬼怪的可爱。而我,坐在一旁,不知所谓。
“难道倪萍不是更大气吗?”
瞧,那些年,父亲说的话我总是试图反驳的。
但父亲从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和我争辩,他只会在乎我的学业,工作,以及是否具有独立的姿态。对于人的评价和美的感受,父亲不会强加给我,这就是高知分子对生命的参透。
生命可以磨炼,但灵魂终归自由。
后来我机缘巧合下,进入这个行业,才知道台上大气和可爱的那个度,到底有多难把握。
很多年,倪萍一直是我的榜样。
为什么榜样不是她呢?
我嫌她年轻可爱,不避锋芒的过于优秀。
那时候我就明白,我不及她,永远不及。
她履历中的每一步都是我无法攀登的高度,难以企及的终点。
1999年,“金皇冠”奖更是为她加冕,说她是中国最牛的主持人也不过分,这个奖,除了她,再也没有任何一个。
包括几十年后的我,包括一辈子文艺事业的我的偶像,倪萍。
我们终归都不及她。
那几年,她活跃在电视荧屏上,家喻户晓。
那几年,我尽心尽力的,一步步走进了上海电视台。
成功的滋味真的很好,但我并不满足。
我想去更大的舞台,我想走倪萍走过的路,虽然她已经鲜少出现,但如果我能走的快一些,或许还可以和另一个人并肩。
那时候交了个男朋友,相处细腻也合拍,但我的心思他并不知道。他当我会留在这里一辈子,可我的心早跟着那新年的钟声飘进了中央电视台。
二十多岁的年纪,有多少感情是源于孤独呢。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这是两情相悦的事。
很多年后,当另一个人辞职离我而去的时候,我才懂那种滋味,我才对当年的男友觉得万分抱歉。
我想,这大概是我当年的报应。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我时常会选在父母在家的时候打开电视,暗自期待,希望有一天从父亲口中听到对于我的称赞。
就像当年夸她一样,说一句我们卿卿才叫台风大气。
我等不来的,倒不是父亲不肯,而是我在父亲眼里,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我越来越感受到家庭给予的爱。
少时读红楼,会偏爱黛玉几分,后来我成长,觉得宝钗也不坏,兜兜转转的,我越来越体谅父亲。
我没那么想和他对着干了。
但我还是嫉妒那句他对她的称赞。
一晃就是好几年。
说起来有些惭愧,又是因为恋爱,我再一次工作调动。
这次,我如愿踏进那栋我灵魂早就驻扎的大楼。
我想把我所有的力量都在这里用尽,我每一步都走的轻快。
我在大楼里转啊转,转啊转,最终在楼梯的拐角撞见我的灵魂,我跟它轻轻招招手 “嘿,我来了”。
春风醉了月色,岁月不负旅人。
甘之如饴,终己不顾。
我就在那时候与她相识。
她风头正盛,势头正足,不管在哪都艳压旁人一等。
她好像很爱笑,一笑起来,更是美得沁人心田。
相比之下,我这个人就不太会交际。清清冷冷的,孤寡!
我想,笑应该就是她的优势,可我的笑却常被父亲说失态。
我总是在心里拿自己跟她做比较。
刚去的时候,听同事说,前辈倪萍有称赞我,我颇为意外,因为我并没有和我所谓的偶像有过什么交集。
得赏识,的确荣幸,但我心底也会生出莫名其妙的不满足,父亲会觉得我优秀吗?她呢,她又会觉得我这个新来的怎么样?
我想,像她这种成功人士应该瞧不上我这初出茅庐的小姑娘。
索性我做好我自己。
跟她断断续续有过几次来往,不是对稿子就是讲流程,她这人一遇到工作就有种运筹帷幄的领导感,较真又专业。
不过是大我五岁,她太过优秀了,我必须迫使自己承认。
之后我便比从前还要再努力上几倍。
听男友说,别看她性格明朗,爱说爱笑的,但其实心气儿特高,有满腔的抱负。
我不解,满腔的抱负?
这人都站到金字塔尖上了,怎么还有抱负?
那是我第一次对成功的定义产生怀疑。
我开始审视自己的格局。
或许,懂得审视自己这才是成功的前提。
那几年,我与父母常常会电话联络,话里话外隐约听得出父亲的骄傲与感慨,他们从不过问我感情上的事,只是让我千万保重自己。
攘外先安内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家庭成为后盾,我便更是一往无前。
而她,不知是为了攘外,还是为了安内,与结婚多年的丈夫离了婚。
我总算看到她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但我在心底生出对她的怜惜。
我也在心底告诫自己,我的婚姻绝不能出错。
我不确定我离婚的时候,她是会怜惜我还是笑话我。
有点偏激,但我喜欢跟她比较。
不过她也没受多大的影响,依旧还是台里的拼命三郎。
我佩服她,却不服她。
流光皎洁,无关风月。
我和她正式有交集是在2003年年末。
我和男友吵架,赌气一个人搬出去。
在宾馆住了几天后,我决心找个新住处,房子不用太大,只要能容得下我的书和小脾气就很好。
正逢出差,便搁置,那次我和她一路。
男友想办法让我回心转意,山重水复,竟然想到了她。
我们在万众瞩目中下台,她轻轻唤我的名字。
“一起吃个饭?”
我只当是我主持过程出现问题,领导叫我谈话。
于是谦卑答应。
吃饭过程中,关于工作,她只字未提。
倒是问我这次出差有没有带厚衣服,有没有什么不适应。
我总算见识到她对谁都一见如故的热情。
毕竟我们并不熟的。
饭后我们走回宾馆,她问我在北京住在哪里?
我没遮掩,直白地说正在找房子。
这时我才明白或许她是男友派来的说客。
我问她…“你是来劝我回心转意的吗?”
她摇摇头,忽然又说“快看,下雪了!”
我们一路迎着雪花,晶莹挂了满头。
房间门口告别的时候,她回头说“找房子的话,可以找我。”
我有些愕然的站在那,没说出话。
她又补了一句“正好我的房子空了,你可以来住。”
我有些感激,感激什么呢?
感激的是至少这说明我的主持并没有问题。
回北京的路上,她给我留了房子的地址。
我问她把房子让给我了,她自己怎么办?
她笑眯眯地跟我说她答应男友的求婚了,准备要结婚了。
她还叫我保密,说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我说 “好”。
她的家……
我把东西搬进去,她把东西搬出来。
同样是搬家,差距咫尺天涯。
是啊,不止工作,感情上我也不及她。
我羡慕她风风火火心怀天下,却还能想着给自己在浮世中安家。
那年春节我没有回老家,就一个人在那间房子看春晚,电视机里是平日的同事们,她们离我那么近又那么远。
零点的时候,我听到她在电视里跟大家拜年。
我接到男友的电话……
他跟我说:“我爱你”。
我说:“我们和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