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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熄灭的星尘 ...
蕾哈尔本以为自己可以久违地做一个香甜的梦。
梦里没有干硬的面包、冰冷的石屋和灼痛的皮鞭。
毕竟她信守与测试官的约定,将第二十五夜沉没在那个幽深的湖底。她仍然记得夜下坠时表情,湖水的微光放大他瞳孔中不可置信,他到最后也应该难以理解,拼命保护的人却日思夜想着他的尸体。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和追逐塔顶的渴求相比,夜的存在是那么不值一提,他一厢情愿的保护就像他本身一样,幼稚又刺眼,灼热到令人流泪。
但从今往后便不同了,她用夜的死亡交换了登塔的入场券,从此将隐藏在“幸存无辜者”的身份后面,让夜的那群愚蠢的伙伴代替她的双腿送她上塔顶。
一切都很顺利。她简直可以想象柳寒城——那个刻薄的测试官,用怎样一种赞许又鄙夷的眼神告诉她:蕾哈尔小姐,你真的很幸运,恭喜你做出了选择。
什么狗屁选择?蕾哈尔无所谓地想,上位者需要一颗棋子,权力下游有资格说一句“我自愿”?
不过无所谓了,她只需要向更高处攀爬。什么弱者啦、利用啦、信任啦、背叛啦……统统都与她无关,她只需要看到星星就可以了。
一想到星星,蕾哈尔胸中轻快了起来,那是比月亮更夺目,比太阳更温柔的存在。不管塔里还是塔外,人造的天空都一层不变,只有塔顶才有独一无二的星空,不反射太阳的光辉,只是静静地自转着,指引旅人前进的星星。她想拥抱这样的星星,想把它揽入怀中,好像自己也散发着光芒。
蕾哈尔这样想着,几乎要笑出声来。
可是梦境却似乎不满蕾哈尔的欢笑。它撕裂着、拉扯着、支离破碎地想要把蕾哈尔卷入飓风的中心,她看到接下来本该发生的场景,真实地就像过去的记忆:
她并没有被夜的同伴所信任,以昆为首的团体策划了长达五年的骗局,目的是揭露她丑恶的行径。她逃避着、躲藏着,有时是主动出击,有时是被动伏敌,她游走在各种危险人物的边缘,小心翼翼又战战兢兢,像表演走钢丝杂技的演员,既不能暴露弱小,更无法抵御杀意。
更荒谬的是,夜居然没死!这让她的决绝仿佛一场笑话,她早该有棋子的觉悟,塔的规则从来不为弱者准备,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谈勇气,梦想,爱与希望。夜是天选之子,这是由血统论、命运、塔的规则制定。她只是促成夜前行的诱饵,一个随用随弃的工具人,一个买一赠一、连饰物都称不上的垃圾。
蕾哈尔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迎接夜的复仇,没想到最想取她性命的人居然是昆。夜大概不恨她,他看都没看她一眼,毕竟,大象也许会觉得蟑螂恶心,但没必要恨蚂蚁。
这场旷日持久的厮杀与纷争持续了多久?五年、十年、或者更久?蕾哈尔不记得了。
攀塔的浪潮前赴后继,隐藏在白天激烈的竞争之下,是登塔者与守塔者、颠覆者与守旧者、各大势力与吉黑德王室的制约与平衡。第二十五夜是打破这个平衡的关键,开启未来的钥匙,而自己只是冒着生命危险顺道捡漏的小人物。
隐藏在水下的阴谋再巨大也与蕾哈尔无关,她只是想看星星。
不知是否是这接近愚蠢的执着感动了神明,在许多高手和上位者也未能幸免的纷争里,不被在意的蕾哈尔居然奇迹般地活下来,还登上了塔顶。
空旷无迹的塔顶,如墨泼洗的夜空垂暮,暗淡无光的黑夜里,没有一颗星。
她借着微弱的夜视能力看向前方,第二十五夜与她平行对视,漆黑的瞳孔有如这深邃空洞的夜,将她吞噬殆尽。
她到底在追求什么呢?如果星星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那她付出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不对,她本来就一无所有,哪谈得上什么付出……
蕾哈尔醒了,她是被鼻涕呛醒的,随后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弱者的眼泪是最不值钱的,可是现在她除了流泪不知还能怎么办。
她还没能很好消化星星骗局这个事实,而夜已经被她推下去了……她可以肯定刚刚的梦境是已经发生过的未来,一个注定好的结局,一个从头到尾都一无所获的人生。
蕾哈尔抱着乱糟糟的头发,努力平复从梦中带出来的情绪。
她是一个毫无长处的弱者,在强者如林的神之塔情绪崩溃几乎等于把心脏暴露给敌人。她必须冷静,必须思考,这也许无助于她取胜,但幸运的话能避免死亡。
蕾哈尔努力回忆着未来每一处细节,虽然已经确定塔顶不会有她想要的星星,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确实可以苟活很久很久……但如果现在情绪失控不小心暴露她是把夜推下湖底的凶手,那么立刻就会被夜的伙伴们当场格杀。
蕾哈尔调整了一下表情,她现在是一个失去了最亲密伙伴而悲痛欲绝的人,夜为了保护她被名为“牛”的怪物袭击死亡。她该自责,该内疚,该痛苦,该对未来惶惶不安和对命运无所适从,她该是一个无辜无助的小可怜。这不难演,事实上,在经历了梦境中无可救药的未来以后,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了。
还有这双腿,对了,不出意外,她至少还要装瘸子五年。与柳寒城串通好的说辞包括她被捅伤后双腿残疾,虽然很早就已经被昆识破,但他既然不说,她也没必要主动给自己找麻烦,反正柳寒城会帮她瞒过去,至少现在不用担心。
给自己下了几个心理暗示,蕾哈尔调整了一下呼吸。虽然房间没有开灯,但蕾哈尔注意到枕头上放着一个信封,信封鼓鼓的,看上去分量不轻,是谁趁她昏睡期间来过房间了吗?
蕾哈尔正想打开,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她本能地把信封藏起来,整个人蜷缩进被子里。
敲门人并未得到准许,红外仪设置的防火门却被从外面打开。蕾哈尔默默在脑海中排查有高级准入权限的人员名单。
“恭喜你啊,蕾哈尔小姐。”来者是低调的女声,明明是祝福的话语,却丝毫察觉不到感情。即使背对着对方,蕾哈尔也能听出她的身份——红发女巫火莲,那个诱导并促成这场谋杀的女人,对外自称塔的向导,实际上是暗杀组织FUG的一员。
如果不是经历了未来走马灯似的梦境,蕾哈尔几乎以为是和对方萍水相逢互相利用的关系。
然而这只是单方面的一场利用,单方面的、由于信息不对称和能力不匹配造成的一场借刀杀人的圆谎游戏。
她确实从这场游戏中获得了好处,只是这也在女巫和她背后势力的计划之中。FUG的目标是夜,先让他孤立无援,再给他支持与好处,最终让夜成为自己的刀,劈开塔尖的利刃——玩得好一手鞭子与糖。
不过令蕾哈尔稍微没想到的是,未来的女巫轻易被原谅了,成为第二十五夜忠实的盟友与向导…不对,应该说女巫一开始就没有被憎恨。
这也是令蕾哈尔头疼的一点——塔里的人是如此喜怒无常,憎恶与爱意似乎全凭心情,前一秒还杀得天昏地暗,后一秒又能把酒言欢。她不懂这里的人的标准,像是混乱又毫无逻辑,又像遵从着某种野兽派的规则。
“全部都如同你所想了,你做出了选择呢。”女巫声音轻柔,字字却像是审判。
选择!又是选择!
蕾哈尔感到头痛,这些人究竟怎么回事?以为几句轻飘飘的话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在饥饿的人面前摆上刀斧和兔子,然后说,看,是你自己选择杀了兔子呢~我们可没让你这样做。
杀一万个人可以被原谅,因为那一万人是不被在意的无用之人。而杀错一个人便会被憎恨,因为那一个人是被某些强大的人爱着的人。
自己也是那一万人中的一个吧,蕾哈尔想,她才没有做什么选择,她只是不想选死亡而已。
我流大女主,gb向,欢迎各位小伙伴来玩,让我们手拉手心连心,拥抱没有内卷的明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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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熄灭的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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