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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此恨绵绵 ...

  •   餐毕,又去花园里饮了回茶,停了约摸半个时辰,梅林二人就起身告辞。

      冯二少说正好自己开了车,可以送二人回家。

      蒋公和蒋夫人爽快答应,冯家两位姐姐见此情形,便知蒋定是有了安排,叮嘱亲弟路上小心,不许胡闹,随他去了。

      出了大门,林子慕想跟冯二少离得开些,便去开后门,被揪着胳膊塞到前面。

      “你不是男人吗?躲什么躲?”

      车开起来,和料想的一样,根本没往梅林二人的宅子方向去。

      “你今天是故意……”

      “来逮你的?”

      冯二少一手开车一手夹着烟抽,那样子极潇洒,眼神却极烦躁,“自作多情了。”

      话不投机,林子慕自觉闭上了嘴,一路上再无话。

      车停在两人住过的小院儿,这里似有人打扫过,倒是干干净净的。

      “下车。”

      冯二少把烟蒂丢在地上,狠狠地用皮鞋撵灭。

      “你别进了,在这等。”

      这话是丢给未婚妻王凭阑的。

      王凭阑像是习惯了这般不怜惜,没有反驳,乖乖地站在门外。

      林子慕心有不忍,没过脑子就说:

      “还是,进,进来喝口水吧。”

      砰!

      突兀地一声闷响,林子慕缩了缩肩膀。

      原来是冯二少为发泄不满一脚踢飞了门口的大土块,那土旮瘩砸在木门上碎成小块飞溅开来。

      “你想怎么样!”

      阿墨把林子慕拦在身后,自个冲到前头,不示弱,也将脚边的木头一踏两截。

      冯二少唇角勾了勾,压了压帽沿。

      那边巷子里冲出十几个兵,都扛着枪。

      冯啸君指了指东屋,对阿墨说,“去吧,那边。”

      阿墨看一眼,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便道:“轮得到你来审我们?蒋……”

      蒋先生尚且待我们如上宾。

      可话未说全,冯啸君便抬手打断她,赫然一把银色锃亮的家伙握在指尖,单手勾着就上了膛。

      林子慕上前挡住阿墨。

      冯二少见二人护来护去,烦躁更甚,枪把对他们不耐烦地一挥:

      “真要审,就没这么客气了,是季老八!”

      “才成婚几天,你就当着我面会别的男人了?还不赶紧跟我回家,把话说清楚!”

      阿墨……

      看着子慕哥哥徒劳挣扎,她也只好钝钝地往外走。

      一阵枪栓上膛的声音,把二人的脚给定住了。

      “四哥,”林子慕深吸口气,回头,“这是要做甚?”

      “我们是总统和夫人面前说合的,家里还放着天作之合的牌匾,再难受,都是事实了,过去的荒唐事……你、忘了吧。”

      他不轻不慢地继续道:“不久之后,我要带人挖山去,如今这条贱命在上头挂了号的金贵,任谁也动不得了。”

      见冯啸君还不言语,犹豫着狠了一回心:

      “你是不知,我这几日有多心定,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和你一起也不曾……”

      最后的一句,让冯二少心底起了疑惑,胸口闷得一跳一跳地疼。

      他不分说,揽腰将人扛起,进了西厢房。

      闭了门,没有外人,不再端着,只问:

      “林子慕,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让我走!”

      没成想林子慕却扒着门,死命挣扎,像是只受了惊的猫。

      冯啸君只好用胳膊将人抵在枪上,死死箍在怀中,让他动弹不得,贴在耳边又轻声问:

      “来之前不是说好假意献宝,再想办法拖延周旋吗?到时候明里有政府护,暗中有我冯家军保,定能助你摆脱龃龉,也不至乱世将国宝流入洋人手里。你告诉我,为什么临时变卦?为什么当众求娶阿墨?现在又勾起那姓蒋的兴趣?”

      冯啸君一贯不露声色,现在却满脸都是担忧。

      “你冯家才是头一个大危险!”林子慕大声道,像是故意说给外边的人听:“怎么,你是责怪我把这宝藏窝藏那么久,都不给你冯家吗?你也配!”

      “我在意那个吗?我在意那个吗!”冯啸君低吼一声。

      喘了口气,复压低声音在林子慕耳边说:“我在意的是你,是你林子慕的命!”

      那口热气喷在林子慕的耳朵眼儿,把他耳朵烧得像要出血。

      “呵,”林子慕避开他的眼睛,漠然说:

      “你是肏过我,难道我就得一辈子顺着你?难道我就不能反悔?你睁开眼看看,现在你的未婚妻和我的妻子就在外面,你把我按在这里,说这一席话,还要脸不要?!”

      俩人脸都火辣辣的。

      “你别想用话激我,我告诉你林子慕,就现在这个局面,我都快保不住你了,你知道吗?”

      “不劳您费心。”林子慕不屑道:“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其实吧,在大家眼里,你就是个废物。以前冯将军在野,都捧着你,现在冯家败落了,你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不过靠家世当上的杂牌军长,战场上连个胜仗都没打过,吃不上军饷只能变卖家财养兵,现在前线吃紧你还跑回来想要跟我风花雪月,呸,还好意思说要护我周全?”

      冯啸君从没见过这样的林子慕,几句话像淬了毒的刀子往人心口上扎。

      可他还没完,“以前我是利用你,但是你也不吃亏啊,起码治好了你的……”他眼睛向下轻佻地一扫,“你也快活了,按理说咱们两不相欠,别这么粘着不像个爷们,最好给我滚远点。”

      冯啸君的脸近在眼前,眼珠子上一点点爬上的红丝,能看的清清楚楚。

      “你是共,我知道。”

      冯二少叫他逼得没法子,去揭他的底:“以前谭家弄住的香粉店老板娘桃花姐是你的同志,打你的那些流氓里,也有你们的人。你的身份我早知道。”

      林子慕果然眼神闪烁了一下。

      冯啸君继续:“桃花姐不是寡妇,她平日里爱揩男人油都是装的,相好的是北极星冰箱厂的经理,留过洋的。你不知道他们怎么突然跟组织失了联系,那是因为这两个人一起暴露了。”

      林子慕眼球动了动,对这个消息并不是无动于衷。

      冯啸君继续说道:“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暴露的吗?桃花姐有了孕,怕影响任务,没有向上汇报。旁人不知道是谁的种,只当她风流惯了。她生孩子那日难产,她男人忍不住就去了谭家弄,被特务跟上,一起送进了76号魔窟,动了大刑,却咬死没说出什么。最后刽子手为了出气,将孩子生挖出来,还是活的,就当着两人面把孩子摔地上成了一团血泥,那男人被扔进了硫酸池,不过一刻钟就化了……”

      冯啸君感觉到身下的人开始止不住的微微战栗。

      “他们的手段比这还下作狠毒一百倍一千倍,你要是敢骗姓蒋的,他会把最不人道的手段都用在你身上,你能扛得了吗?林子慕。”

      “别说了。”声音有些颤。

      冯啸君搂着他,按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摸着他的头发:

      “别怕,有我在,他动不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子慕在笑,他竟然是在笑?

      “你这些话想挑拨什么?啊?”

      他用尽全力挣脱钳制,趁冯啸君不备,屈起膝盖对着他□□猛地就是一脚,虽收着几分力气,大抵男人被踢了裆还是受不住。

      冯啸君从喉咙里发出低哑地闷哼,不可置信地倒退在床上,一骨碌俯身朝下趴着一动不动了。只一只胳膊垫在下面,看样子是真疼得不得了。

      林子慕居高临下冷冷喝道:“吓唬谁!我早就跟蒋公明言过了,他不怪罪,你倒是想要拿捏我?就冲你逼着我干那有辱先人的丑事,我就恨得要把你千刀万剐了。二少,我不见你,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彼此留个好念想不好吗?非逼着我急了眼,说出这些心里头的肮脏话,脏了你的耳朵我的嘴,自找不痛快!我劝你啊,早点开了眼,看清时事,早日走正路,顾念身边人才好。”

      转身离开前,他用冯啸君的配枪,看也没看,直接向背后开了一枪。

      枪打在墙上,留下一个大坑。

      “再有一回,在你身上留一个血窟窿!”

      冯啸君一身冷寒,没想到他竟然真敢开枪!

      “别走……”

      下身的疼还没止,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喘了半天,才哑着嗓子说:

      “林子慕,我对你全是真心的,喜欢你是真的,爱你护你都是真的,你别不信我……”

      “四哥,我见过的世间最丑的事和最恶的人。以前尚且能跟你周旋,可现在我知道了,冯家害了我一族……那时,你也不过是个娃,有仇我也不会算到你头上。哪怕是师父与我,也只是为了玉王爷,想用那些嚼头拴些过往云烟,呵,说到底,我谁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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