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鹭于飞》木一林森

9、京畿

　　“昭容娘娘，宫外传来话，已经结束了。”
　　“甚好。”兰昭容听到宫女的回答，开心的心情溢于言表，吩咐宫女拿上来了最新做的衣裳，开始一一试穿，还拿出了，最近得到的新的饰物，佩戴观看。
　　“当年远嫁和亲，仰慕镇宁伯的英姿，本可以嫁于他，但是他拒绝了，要娶一个柔弱不堪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如何能帮助他，不懂战事，不知疾苦，可他还是拒绝了我，娶了她，现在她也死了，还被陛下逼着娶了一个不喜欢的人，甚至，孩子也没有了，真是想想都开心呢”。兰昭容一边梳妆，一边在心中暗暗细想。
　　“原本我的名字是乌兰托亚，可是我现在都已近渐渐开始遗忘自己的名字，多少年没叫过了，多少年没有人再喊过我乌兰的名字了，听说父王又有了新的孩子，哥哥现在在族里也是举步维艰。我更想我的阿妈，我离家的时候，只有阿妈是让我平安活着，其他人都是想着如何为他们获益，哈哈哈哈，他们真是想错了，打量的皇帝并不是那么好哄呢，此刻我只愿长生天能够保佑我的阿妈康健。”兰昭容想着想着落下了眼泪，又想到了镇宁候如今的惨状，又大笑起来。转头吩咐侍女乌日娜拿出了珍藏的部族服饰，红色的长袖短衣，火红长裙，将头发全部梳成发辫，戴上特制的帽子。兰昭容深邃大眼，高鼻厚唇，面容较时下女子较为泛黑，但是显得十分健康。着装完毕后，她将所有的婢女全部遣退，只留乌日娜一人，嘱咐乌日娜弹奏部落的约乐器，兰昭容开始跳起来草原的舞蹈，随着乐声，翩翩起舞，手腕和脚踝上，以及发辫上的铃铛声也声声奏响。
　　永宁帝乘辇至常宁宫门口，听到了屋内阵阵传过悦耳的声音和铃铛声，阻止门外守门者的通报，一路静悄悄的走道主殿门口。轻轻推开大殿门，只见屋内一着异族之服之女正在起舞，裙摆飞速旋转，如同美丽的花朵绽放。永宁帝驻足看了几时，准备走至乌兰身旁，乌日娜想出言提醒也被皇帝轻声制止，兰昭容丝毫没有注意到皇帝的身影，依旧在旋转。永宁帝几步就走到了乌兰的旁边，一把揽住乌兰的纤腰，乌兰转过头震惊的看着来人，发现是陛下，赶紧掩饰自己悲伤的神情，脸上挂起了得体的笑容。
　　由着陛下揽着，和陛下一起走到了屋内的榻上落座，询问着兰昭容
　　“阿兰，今日如何这般高兴，久未见昭容起舞了，上一次见还是在很多年前了。”
　　“陛下，乌兰今日突然想起了远方的阿爸阿妈了，就让侍女拿出了以前在家时穿的衣裳，就想着跳一次，这么多年不跳，技艺都生疏了呢。”
　　“阿兰，你还是那么美，今日在宫内陪你，你可以好好跳给陛下看。”
　　乌兰连声答应，乌兰言笑晏晏的和永宁帝说着以前在草原上的生活。永宁帝知晓今日兰昭容应当得到消息了，看着兰昭容如此高兴地模样，想必是十分令他开心的消息。永宁帝一边听着兰昭容说话，一边心中又有所感慨，如今他年岁渐长，子孙势弱，武将强悍，文臣精明，身体越来越不好，也不知道还能过多少年，只能采取如此措施，心中感到愧疚，但是身为帝皇，容不得臣子威望过大。想必镇宁候后继无人之后，民间也会渐渐忘记。
　　想了一会儿，永宁帝便放下了心中的愧疚，开始欣赏兰昭容的舞蹈。草原儿女的舞蹈果然十分的豪爽，大气，别有一番美感。
　　远在千里之外的都护府，镇宁候听着下属侍卫的禀报。
　　“报告将军，我们已经搜寻了都城附近的所有县城，沿途所有官道也都暗中搜查过，至今四个月未发现两位少爷的踪迹。暗卫也时刻盯着府内夫人的踪迹，未有丝毫行为，应当不是夫人做的。”
　　镇宁候楚珩此时看着手中的军中地图，内心听见下属的报告，已经习以为常。这四个月来，每天都是同样的话。四个月过去了，两个孩子生还的几率很低，基本所有人都以为不在人世了，但是楚瑜珩还是心中保存着希望。这是心爱之人留给自己的孩子，虽说自己未曾见过几面，父子之情确是十分深厚。楚珩也是十分爱护儿子，时常派随侍官带礼物去看他们。自己驻守边境，妻儿被皇帝留在都城中，如今妻子不在人世，儿子也不见了，楚珩白发都生了许多，面容显见仓老。
　　“将军，属下还有事情禀报，继夫人如今已有身孕四个月，娘子如今被外祖接去，照顾的相当妥当。”
　　听到自己又将有孩子的话语，楚珩脸上未见丝毫笑意，这是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是被逼娶妻洞房才有的孩子，而且当天自己的亲儿还失踪了。楚珩甚至有些恨自己，为何没有严加保护孩儿，此刻的自己只能握着爱妻李氏曾经绣给自己的香囊暗自垂泪。
　　楚珩独自思索片刻，嘱咐属官继续盯着府内，继续派人搜寻两儿的踪迹。等属官领命下去后，又去信给其弟楚瑜，询问寻找的进展。边境将领无旨不可擅离驻地，楚珩只能寄希望于侍卫和楚瑜，希望能得到一些好的消息。
　　此时被暗卫盯着的镇宁候府十分的平静，甚至比往日更加热闹，原来今日是继夫人袁氏的生日，现下胎已坐稳，原配李氏的孩子都不在，整个府内自己是最大的，便准备大肆庆生。
　　府内张灯结彩，打扮一新的女婢和家仆们为来祝贺的官员家眷领路，前往至袁氏所在的正堂。客人们走进屋内，便看见袁氏端坐在主座上，此时的袁氏，身量微丰，肚子微凸，穿着宽大的墨绿色齐胸襦裙，梳着惊鹄髻，脚蹬粉履，未施粉黛的脸上泛着明亮的光泽，众人都能感觉到她的开心，有些看不上的人，也只能缄默不语，毕竟这是她的地盘。不过有脾气火爆的人直接就问道,
　　“侯府的嫡子都还未找到，你这妇人如今这般开心，不见丝毫难过，果然不是亲子，怕不是是你让人做的吧？”说话的人面容严肃，眉眼英气，肤色略黑，嘴唇略薄，约三十岁上下，穿着暗红的宽袖衣裳，梳倭堕髻，位于女眷的首位。乃是本朝的大长公主，安定长公主，其驸马驻守永定府，其子在镇宁候麾下从军，与镇宁候夫妇关系极好。
　　面对长公主的质问，袁氏表情丝毫未变，抚着肚子，平静的回答道，
　　“我当是十分担心，但是如今担心也没办法，我只能忍着伤心，暗自派人寻找，如今过生，只是想着腹中孩儿已满四月，府中多日伤怀，办个宴会，安抚大家的心情，请长公主不要责怪。”说完，袁氏便要起身行礼，看着袁氏的动作，长公主只能遣女婢赶紧将她扶住，随之也不在说任何责怪的话语。其他人看着长公主的模样，也没有人再敢质疑袁氏话，宴会平稳的开始，袁氏内心含笑，轻抚肚子，缓缓的笑着。
　　大家各怀心思，开始享用侯府的饭食，有部分女眷想着如今袁氏是侯府的主事人，便在宴席中各种巴结，奉承话一串串往出冒。中立的人只是默默的享用自己面前的美食，只有被提及的时候才会一两句，而看不惯的的人，则白眼各种翻，但想着有长公主之前的一出，袁氏向来能忍，若是出言反驳，之后不定被怎么报复呢，遂也忍耐下来。整个宴席上充斥着谄媚的话语，逗得袁氏喜笑颜开。
　　傍晚时分，宴席终于结束，女眷结伴而出，走向自己的轿辇。
　　安定长公主最后而出，被袁氏送至门口，客气的和袁氏道别，也走入自己的车辇。刚刚步入，拉下帘子，脸色瞬间一变，和随身女侍说道，
　　“这袁氏真是难缠，如今他又怀有子嗣，以后更难打交道了。”
　　“公主不必忧心，看着袁氏这脸色，想必这一胎多半是女儿身，等到时候生下来，估计要哭。”女婢在府内一直跟在长公主身旁，仔细观察了袁氏，肯定的说道。
　　“哈哈，到时候如果是女眷，看她是何脸色，镇宁候如此厌恶她，以后估计再见也难。不过可惜了两个孩子，应该是找不到了，镇宁候这一脉怕是要断了。”长公主可惜的说道，脸上也挂上了难过伤怀的表情，随身的女侍赶忙安慰长公主，说着各种好听话。
　　此时的长公主内心多是怅怀
　　“皇帝哥哥如今怕是遂了心愿了，如若真是女眷，镇宁候这一脉怕是不足为惧了。哎，皇家难做呀，驸马被安排永定府，何尝不是防着镇宁候呢，怕是也防着驸马呢，当要早做准备了。”
　　马车走在主官道上，缓缓的驶向公主府，巍峨的皇宫屹立在官道的尽头，孤月悬挂于上方，散发出阵阵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