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鹭于飞》木一林森

6、来历

　　青川城门口，有两位老人背着背篓，微弯着腰，穿着普通的麻制衣服，戴着斗笠，慢慢走出了城门。两人边走还一边轻声说着话。
　　“林政，你没骗我吧，女郎真的来这里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女郎呢？”
　　“秦夅，我当然不会骗你的，女郎在前方等着我们呢。”
　　只见两人走出了城门，走上官道，渐渐看不到城门口，路上也看不见任何人的时候，步伐猛然加快，渐渐只剩一道残影一跃而过。
　　令人飞速的来到了青竹林，进入青竹林，看着林子上微不可查的印记，跟着走向了竹林深处。突然两人一顿，远处有一着青衣，戴幕篱之人。
　　“女郎，人已带到。”
　　“女郎安好，吾乃秦夅，字卯悟。吾为卯之人，未曾见过女郎，现下十分激动。”远处此人正是林夕，林夕定睛看着秦夅，随即问道，
　　“汝家父家母可好？”听见林夕的问话，秦夅十分激动，立马答道，
　　“我父母目前随我兄长定居都城，我家目前就我父母以及我和兄长四人，家中主事人乃是我的兄长。”
　　“想必今日我所问之事，你如今到这里见我，应当是知晓具体情况的，与我说说具体情况。”秦夅赶忙将自己了解到的所有的情况详细的和林夕介绍了一番。
　　原来兄弟二人乃是镇宁候的嫡长子和嫡次子，是其原配李氏所生。李氏已于去年生病去世，据说是由于生了小女儿后，身体孱弱所致。兄弟二人为何流落到永川，是两人在父亲和继母的新婚典礼上，气愤之下，跑出门外，失踪了。
　　“都城的传闻都是这样说的，镇宁候的弟弟现在还在寻找兄弟两个。但是根据我们的消息查探得知，李氏并不是因为生子孱弱导致，而是买通了李氏近身侍候的薛女侍，是李氏从娘家中带来，十分信任。薛女侍在李氏刚刚生产之后，给其吃了许多大补之汤，致其虚不受补，又在后来月子期间，应当调养的时候，又弄了很多寒凉之物给李氏吃，最终使李氏元气大伤，香消玉殒。因为补药一直都有熬制，送予李氏，但是李氏并未喝到。所以世人皆知是她的身体原因，大夫也并未诊断出来。”
　　听完秦夅的话，林夕产生了疑问，李氏近身的女侍为何要害他。林夕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却原来是此件事情还有李氏娘家的插手，继室娘家乃是李家的上司，继室以官位要挟李家，而且近几年圣上对武将之家越发忌讳了，李家默认了。通过李家管家之口，将消息传于薛女侍，女侍的丈夫和儿子均在李家为奴，为了家人的前途，女侍放弃了李氏，李家也放弃了李氏，李氏最终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那兄弟两的事情可否与李家有关？”
　　“并无，李家还存着一丝良心，未敢动李氏的孩子，况且当时镇宁候在都城，没有人敢动他的人。”
　　“那为何两兄弟会沦落至此？”
　　“虽说无人敢动，但多方势力交织在一起，镇宁候终会有疏忽的时候。所以他们选了镇宁候结婚的当天动的手。继室袁氏利于府内薛女侍和众多仆人的关系，在镇宁候结婚前夕在府内多加散布谣言，谣传镇宁候有新的孩子，不会要他们了。薛女侍又在两孩子耳边多番说继室的坏话，甚至原配的死因也归咎于继室，最终在父亲婚礼当日，以找到了母亲死亡的原因，将两人哄骗出府。而在外劫持的人确是宫中兰昭容找的人，兰昭容出身草原，找了来自草原的商队的相貌颇似中原的人绑了两人，将两人藏在自己的商队中，藏了两个月，镇宁候的人马多番在都城搜寻都未搜到，两个月后镇宁候着重开始搜索都城之外的城镇。绑架之人接到通知，就将两人带至行驶至临安府的船上，再一个月后，行至永川境内，准备杀人，抛尸江内，却发现人不见了。绑架之人害怕被责罚，就在一个月过后，返回都城，告诉其主人已经完成了任务。而整件事情发生过程中，当今圣上做了所有的扫尾事情，所以至今镇宁候的人也查不到孩子的下落。为何到此，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得到所有的过程和答案，林夕只剩下一声叹息，利益权衡之下，总会有无辜之人因此而丧命。
　　随后林夕岔开了这个话题，和秦夅聊起了他的家人的一些具体的情况以及最近几年都城的发展。也问起了一些关于他在本地做的生意的情况，香满楼的发展，并且给香满楼也提出了一些改革的建议，例如增加一些江南地域的菜品和糕点，还有告诉了一些江南地区的风土人情。
　　三人相聊了一个时辰左右，结束了话语，林政和秦夅先行离开竹林。等两人走了半刻钟后，林夕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竹林走回了城内。
　　已至晚膳时分，吕府内。
　　吕老夫人遣常女侍去寻林夕和语汐小娘子一同用膳，女婢刚刚走到蔷薇居远门前，就看见林夕已经站在院门前。女婢并没有考虑过多，带着林夕去往老夫人的院落。
　　两人步入院落内，就听见里面传来孩童的嬉笑声，左侧厢房门大敞着，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各色饭食，老夫人和语汐小娘子已经分别在桌旁做好。林夕也赶紧加快步伐，走进了房间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语汐此刻正在和老夫人说着今日上学先生所教学内容，语汐是最近才请先生入府教学，刚刚开始学习认字，只能根据千字文，从头开始学，目前正学到天地玄黄的“玄”字。现阶段也只是知道了解即可，本朝启蒙当是六岁开始。虽然语汐现在启蒙还是太早，毕竟才四岁，但是看着兴致勃勃讲述的小娘子，学习知识应当是十分开心的。
　　林夕和吕语汐陪着老夫人用完饭，女婢便带着吕语汐回去她的居所，屋内只剩下老夫人和林夕两人。老夫人拉着林夕的手，慢慢踱步至正屋床前。老夫人掀开床铺，露出了光洁平滑的床板。摸索了片刻，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轻敲两下，然后从枕头旁的盒子里拿出了一个特别细长的针状物，轻轻沿着四周各划了一道。之后就见老夫人从一个小角落揭下整块木板，露出了一个空心的地方。老夫人伸手进入孔洞处，从其中拿出了一个铁片制样的东西，随后将这件东西放在林夕的手中。
　　“这是我们林家的信物，你仔细看角落刻着一棵树，树中藏着一个月字。你应当知道，这是你祖母的名字。当年林家常年经商，有巨大资财。母亲智慧，将财物和产业一份为二，你父亲是明面上的主管，我是暗处的。当年我出嫁，母亲怜我处境艰难，明处的家产分了一半给我做嫁妆，暗处的也没有收回。兄嫂也没有意见，我十分感激。你如今是林家的当家人，我也应当将暗处的产业和财产都还给你。不过算作我自私吧，这几年产业的收益算作我的私产吧，可否？”
　　“姑母，如何这般客气。祖母和父亲母亲，将务事交于你，应当是十分信任并且爱护您的，您就自己拿着吧。父亲临终前交给我的，够我富裕一辈子了。”姑母的话，让林夕感慨万千，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眼中的善良的姑娘依然没有变。
　　“给你，就拿着，我现在年龄大了，还想着让我劳累一辈子呀。今日太晚了，明日早点过来，我将所有的情况一一交代你。你父亲临终有没有告诉你关于我的身世？我原本是农家女，因家中生活困难，家里将我卖于女婢，以求活命。母亲看着我当时的模样，怜惜的将我买下来，但是并没有当女婢，而是想方法记成了自己的亲女。所有人都当我是林月夫人的幼女，甚至我的亲生父母都没有认出我。但我知道我不是，我是养女，母亲拯救了我。在家中时，母亲对我和亲子一视同仁，十分宠爱。现在家中只剩你了，我要好好照顾你。”老夫人说着便开始暗自垂泪，林夕拿出了随身的手帕，弄湿轻轻的帮她擦拭着。
　　“父亲并未说，祖母和父亲当您是亲人，不在乎是否有血缘关系。您也不必介怀这一事，祖母和父亲都是爱您的，以前在家中经常说着您小时候调皮欺负隔壁邻居的事情呢。姑母，那你恨你亲父母吗？”林夕轻声软语的哄着老夫人，抱着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像是母亲对自己的孩子一般。
　　“恨？有什么可恨的，母亲给了我一切宠爱，亲生父母只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估计他们以为我早就死了。”
　　老夫人的心情渐渐的平静下来，林夕也停止了安慰，转而开始和老夫人聊起了父亲和祖母的一些事情。老夫人津津有味的仔细倾听者，时而露出怀念的眼神，尤其听到了在自己离家的这些年，自己的房间还是整洁如新，每年的四时衣裳，逢年过节的团圆聚会上，母亲从未忘记自己时，高兴的忘乎所以，激动地想要跳起来。如同少女时听到喜欢的事情的惊喜的情形。两人聊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左右，天色渐晚，林夕提出了告辞。服侍老夫人躺在床上后，林夕走出了房间，看见常女侍，站在院子门口，便唤常女侍进入屋内守着老夫人。
　　林夕踏出了院门，嘴角挂着一抹欣慰的笑容，嘴里小声呢喃一句。
　　“你的兄长也是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