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末未阑

66、第 66 章

　　萧晗一吃完饭就找借口跑了，车里只有许程又和顾湘两个人，狭小的空间让顾湘更加局促不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数个问题在顾湘脑海里盘旋，却始终没有勇气真正的开口问出来。
　　也许是看中了杂志社的潜力，毕竟第一系列无论是从口碑还是销量来说都是非常可观的。这样想着，中间纯粹的利益关系让顾湘轻松了不少。
　　“到了”，许程又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顾湘回过神来，“哦”，眼睛甚至不敢去看许程又，“哥，那我就先回去了”，说着解开安全带就要开门下车。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要投这个项目吗？”
　　扣在门把手上的手瞬间僵住了，与之相反的是砰砰乱跳的心跳声。
　　两人像是对峙一样坐在座椅上，许程又将手刹拉好，自顾自的开口，“今年年初就有这方面的规划了，公司需要多元化的发展”。
　　顾湘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一个公司领导者应该考虑的，刚刚坐直合作双赢的话顾湘还没有说出来，就又听许程又慢悠悠的说道：“那你知道市场上比你们强的公司那么多，我为什么会选择你们吗？”
　　还未彻底踏实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
　　“是因为你！我喜欢你！见不得你在外面低三下四受委屈，也不想你在酒桌上被人灌的酩酊大醉！你想要的我都想给你！你把我当成合伙人还是哥哥什么的我都无所谓！你能开心自在就行！唯独一样，你不能阻止我喜欢你！”许程又的爱是那么的纯粹又热烈，终究是假装不了。
　　有这么一个人愿意掏心掏肺的对你好，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顾湘的心里乱极了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还是这样的无能又懦弱，好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无所遁形的时候，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顾湘拿着手机落荒而逃，所有的一切似乎又乱套了，脑子里嗡嗡的全是许程又刚刚说的话，明明已经重新开始了，可是现在却又回到了原点。
　　不同于感情上的优柔寡断，工作上的每一项决策顾湘都十分的干净利落，既然许程又已经觉得投资，与其扭捏拒绝不如用实际行动让双方都可以利益最大化。
　　未来的一个多月顾湘和萧晗恨不得直接住在工作室里，终于在初樱盛开的时候，M春日系列如期发行，杂志社本身的影响力加上方月国内封面首秀，一时间引起巨大反响，走到这一步顾湘才算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许程又向来磊落，自从上次一通表白之后再也没有任何越线的地方，无论工作还是私下几次见面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顾湘也自然而然闭口不谈，她向来擅长装聋作哑。
　　办公室里面空调整天呼呼的运作着吹得人有些头疼，回家之后顾湘靠在在沙发上太阳穴还突突的跳着，索性裹着毯子在阳台上去站一站，初春的风还带着寒意，最是提神醒脑。
　　窗头处挂着的捕梦网也被一阵风吹得叮当作响，阳台上种的蔷薇花也慢慢长出了嫩芽，一直想见的那个人应该也可以去找他了吧。
　　千里之外的s市也有一个夜以继日往前奋力追赶的人。
　　“张工，内测版已经完善得差不多了”。
　　张惟之随手手推了推镜框，看看时间已经九点了，“大家辛苦了，今晚请大家吃羊蝎子怎么样？”
　　毕竟都是年轻人，一提起吃喝玩乐再紧绷的神经都能瞬间松懈下来，羊蝎子在锅里咕嘟咕嘟的冒泡，酒足饭饱一桌四人围坐在一起插科打诨，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张工，什么时候把嫂子带出来看看呗”，五十平米的办公室大家都挤在一块，张惟之也仅仅只有一个办公位，虽然大家从来都没有听他提起过，但摆在工位上的那张照片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有一寸的照片被精心的摆在了小相框里，始终占据着最醒目的位置。
　　酒杯太满，溢出一大片全倒在了羊毛衫上，张惟之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擦擦就好了”。
　　啤酒沫滋滋往外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才说：“今年年底保准带过来”。
　　杂志社现在更上一层楼，顾湘的口袋里也总算是有些富余了，投资理财顾湘向来是不在行的，在萧晗的推荐建议下买了两套房子，一套三居室靠近郊区，另一套小两居就在杂志社附近。
　　签订合同后，顾湘又申请了三天假期想要回去把张莫山和魏淑宁带到s市转转，顺便做一个全身检查，两人身上有什么病痛从来不说，检查一下也好让自己吃一颗定心丸。
　　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张莫山和魏淑宁一早就张罗了一大桌子菜，少了张一宁的吵闹声只有魏淑宁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张莫山则是不停的往她们碗里夹菜，三个人围坐在饭桌上顾湘心里觉得无比满足。
　　“阿顾，在外面有没有找男朋友？”，魏淑宁笑意盈盈的看着顾湘，“我不是催你结婚，只是你一个人在外面，总是希望你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
　　“没有也没关系，要是累了就回家，外面有人欺负你你就给我打电话，想当年你莫叔我可也是警队里面的一把手”。
　　“行了你，老胳膊老腿的还以为自己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呢”，魏淑宁笑骂着。
　　“有，下次带回来给你们见见，对我特别好，我很喜欢他”。
　　“那就好那就好”，张莫山激动得直拍桌子，“淑宁啊，今天这日子能不能申请喝一两？”
　　张莫山因为胃病的原因，已经一年多滴酒未沾了，平时戒酒戒得辛苦，瞅着机会就想喝上两口，眼看着魏淑宁松动了一下，却被顾湘一下子给否决了，桌子上的大茶缸往前推了推，“莫叔，一个人喝多没劲，等下次我把您女婿带回来，您俩一起喝”。
　　魏淑宁和张莫山皆是一愣，随即魏淑宁先反应过来，乐了，“你大女儿都说了回头带女婿回来一起喝，今天还是先喝茶吧”。
　　张莫山被女儿女婿这几个字砸得晕头转向，一时间也是乐得合不拢嘴，“喝茶，喝茶，哈哈哈哈”。
　　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张惟之再次来到这个镇子上一切已经是大变样了，没顾得上欣赏小镇风景，找到落脚点之后，张惟之匆忙拾掇了一下自己，西装穿得板板正正，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茶叶燕窝一样不落。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镇上来的生人本来就少，再加上张惟之这一身扎眼的打扮，想不让人注意都不行。
　　“大姐，您好，麻烦问一下顾湘家住哪边？”张惟之笑得风度翩翩。
　　镇上的人都热情得很，一见过来问路了，七七八八的都围了过来，“我们这镇上好像没有姓顾的人家”。
　　“是没有”。
　　“我也没有听说过”。
　　“唉呀，小伙子，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张惟之像是突然踩空一样，心中一惊，难道是搬家了吗？
　　周边坐着的几个老人张口说了几句地方话，旁边的几个大姐突然拍手道：“是了是了，张所长家领养的那个孩子就是姓顾”。
　　还在这。
　　张惟之松了一口气。
　　“大姐，那您方便给我指下路吗？”
　　“你是他家什么人？”
　　“我是他家女婿”，张惟之一脸认真，“这次专门上门来拜访两位长辈”。
　　嚯，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老张家也真是好福气，领养的女儿在大城市出人头地了，就连女婿也是一表人材”。
　　“是啊，是啊，这小伙子看着精精神神的，有几分我年轻时的样子了”。
　　“老聂呀，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行不行，就你那穷酸样我们这儿的人谁没见过似的”。
　　“不过，阿顾那丫头昨天刚回来，你们怎么没有一道？”
　　张惟之整个人僵住了，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保持得住，说话结结巴巴，像是突然傻了一样，“顾，顾湘，您刚刚说顾湘她，回来了？”
　　“是啊，昨天晚上刚到家，听说在大城市买了房子了，要带着老两口一起去看看呢”。
　　“她，她家怎么走？”，张惟之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前面走到底过桥左拐，院子里有棵银杏树的就是她家了”。
　　她在这，她在这，张惟之一路念叨着，脑子像是被浆糊糊住了一样，只剩下两条腿机械的往前奔跑着。
　　越来越近，随着一棵银杏树印入眼帘，张惟之也变得越来越紧张，见面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
　　这就是她长大的地方了，院内打理得整整齐齐，一棵银杏树分外瞩目，银杏书签应该就是来自这棵树了吧，乍一眼看过去那棵树竟然比两层小楼还要再高上一些，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就连大铁门都刷成了少见了天蓝色。
　　可大铁门上的铁锁却让张惟之有种跌入谷底的感觉。
　　隔壁坐着一位晒太阳的大爷，朝着张惟之说了几句话，用的镇上方言，看张惟之没听太明白的样子又用蹩脚的普通话复述了一遍，“张所长出门了，今天家里没人”。
　　张惟之攥着礼品袋子的手紧了紧，“大爷，那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家孩子回来，说是带着去市里逛逛，估计得好几天了”，大爷斜睨着眼睛目光落在了他手上的礼品袋上，“是来找张所长办事的吧？”
　　这年头的人动不动就想抄近道，从不肯踏踏实实干！老爷子岗位上兢兢业业大半辈子，最是瞧不上这种人，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还没等张惟之开口回答那大爷就摆了摆手，“你还是回去吧，以前多少送礼的连门儿都没能进去，再说了人家大女儿现在在s市挣了不少钱，也不稀罕你手上这些”。
　　“大爷，您误会了，我不是来办事的”，张惟之慢条斯理的说着，“我是来拜见老丈人的”。
　　“老丈人？！”
　　大爷从凳子上站起来，显得有些吃惊，上下打量着张惟之，“你，你是湘丫头的····”
　　“对！我是顾湘的男朋友。”
　　“那你怎么没有和那丫头一起回来？这一前一后的”。
　　“大爷，您知道顾湘在s市的具体位置吗？”
　　“这我这么知道，再说你不是那丫头的对象吗？”老爷子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张惟之苦笑了一声，“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以前是我没能好好照顾她，现在有能力了就想赶紧把她找回来，没想到这么不凑巧”，说着张惟之把手中的袋子连带着名片一起递了过去，“想必顾湘从小没少受您的照料，这点礼物先请您收下，我只有两三天的假期今天就得走了，等张所长二老回来烦请您帮我转告一下，改日再登门拜访”。
　　“张惟之”，老爷子扶着老花镜这才勉强看清上面的几个字，“你是b市来的？是了，湘丫头读大学就在那里”。
　　大爷看着张惟之长得端端正正的，说话也是客客气气，就没有推辞，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本以为跑这一趟好歹能问出个地址，没想到又是错过，大巴车上张惟之靠在靠椅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俨然一副睡着了的模样，衣领却在不经意间被蕴湿了一块儿。
　　好像越是珍贵的人，就越难再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