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影》林素秋

12、丧乱音

　　才上二楼，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僵住当地。满窗艳艳花红，当楼一袭白衣，素冠高束，神色懒散，望着窗外。一手持壶一手持杯，自斟自饮，十二分的悠闲。
　　冤家路窄。忆起惨死的琼奴，蓦地悲愤难抑。身子难以自制地颤抖着，程澜惊异地看着我，我不理，甩开她，径直冲到那个人面前：
　　“尹慕云，你——”
　　眼泪落了下来，我那拙笨的口舌却骂不出一句称得起满心恨毒的话，只是直直指着他，眼泪哗哗地落下来。
　　是他打破我平静的生活，是他害死了我的姐姐，是他——是他把师哥变成那样一个人！
　　尹慕云看我一眼，眼神冷涩凌厉。他脸容消瘦了许多，神情里，多了种说不明的漠然讥嘲。
　　“小丫头。跟你那群朋友赶紧下楼，少往浑水里趟。”
　　一股大力，我跌跌撞撞被他推到墙边。看着他立起身，声音冷冷：“要命的来取，用不着伤了这不会武功的小丫头！”
　　那周遭几个桌上若无其事喝着酒的，零零散散站了起来。叮叮当当一阵金铁声响，酒楼上，遍布了闪闪刀光。
　　“虎落平阳遭犬欺。”尹慕云扬了眉，冷冷一笑。抬起手，长剑出鞘。剑身薄而长，透着奇异的红色光华，竟像是梦霞花染成的一般。手腕却是一颤，脸色，触目的苍白。
　　洛涵清扶住我，桓书望着他，口中喃喃：“……他死定了。”
　　我将目光自孤傲冷笑着的尹慕云脸上移开，睁大了眼睛。桓书的神色是全然不关己事的漠然，像是看着一味草药，一个病人。
　　“他好像刚中过极烈的毒，虽然解了大半，身上余毒未清，大损内力。这些人，两三个就够取了他性命。”
　　“死定了！”我惊声。我恨这个人，可是，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旁人的手下，我不能。
　　我要冲上去，被桓书一把拉住：“师妹，别管不相干的事！”
　　“师哥，你放开，我……”我冲口，却看到另一张冷漠平静的脸。
　　洛涵清向着我淡淡开口：“小妹子，你放心。我和程姑娘在。”
　　言出，随手捞起手边桌上一双筷子，飞手掷了出去。砰砰两声，顿时两人跌倒在地。尹慕云脸色一变，抱拳道：“多谢这位——”
　　想来是他也看清了洛涵清，神色间有片刻异样，口中却自然而然接了下去：“——英雄拔刀相助！”
　　程澜惊异看着洛涵清，忽地一声冷笑：“原来洛公子竟是武艺不凡，小女子真是有眼无珠！”
　　洛涵清双眉一蹙，恼道：“程姑娘，快救人要紧！”
　　“救人？哼，与我有什么干系？姓程的又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弟子，没这份多管闲事的无聊大义！”
　　她伶牙俐齿地反驳，洛涵清俊秀面庞罩上了一层愠色，冷冷道：“好，你不愿帮，我帮婉姑娘。”
　　便在他二人争执之时，尹慕云身周诸人已然出手。淡红剑光一闪，一人倒下，继而剑身亦无力垂下。我眼睁睁看着一把刀劈入尹慕云右肩。一声可怖的闷响，似乎已劈中肩头骨节。持刀之人脸露狞笑，抬手，拔出嵌在他肩头的刀，鲜血便狂喷出来。陡地脸上笑容凝住，没了声息。
　　洛涵清手中赫然已多了一柄短剑，自后刺入那人背心。右足飞起，将那人踢到一旁。跟着踏上一步，又是一剑斜出，不带半分花式，干净利落地又取去一条性命。尹慕云眼光向着他一闪，剑交左手，刃锋翻起，快得匪夷所思。
　　“姓尹的不消哪个相帮，生死自负！”
　　他神色仍是凌人的桀骜，左手持剑，泛着幽幽的红光。洛涵清皱眉道：“你说什么？”
　　“况且……这几个家伙也不是什么恶徒，不过是瞧中了这柄剑。神兵利器，有力者得之，生死何怨！”
　　神兵利器。四个字传入耳中，我一凛。难道说，这是明心剑？若是师哥为了明心伤及先生，那明心，又怎会落在尹慕云手中？
　　不及细思，程澜已冷笑道：“你不要人救？我偏偏要救你一救！”
　　“走开！”尹慕云怒喝一声，脸色暴怒，肩头血迹却是极快扩散开来，瞧得出人已虚弱至极，一触即坠。我知他伤势极重，急需止血，奔上两步，猛想起此人正是害死琼奴的祸首，略一迟疑间，生生被桓书拉住。
　　“师妹，你疯了！这人是个恶贼，杀了琼奴师妹，取了师父的东西！”
　　我一颤。为了明心伤及师父的，明明是我的师哥，并非眼前这个人。甩开桓书，足下踉跄向着他奔去。才踏出两步，一柄钢刀当面劈来。我只觉浑身僵住了，连闪避的念头都不及有，看着那道光芒在眼前亮起。
　　滚热的血洒了满面。洛涵清俊秀的脸孔上溅着点点斑迹，手中短剑上裹着一层血，那人执刀的手臂，竟被他连肩削下。
　　我再也撑持不住，眼前有纷乱场面划过，向后倒入一人怀中，失了知觉。

作者有话说

　　为啥越来越像玄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