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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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延、蔓延——血色肆意地沿着光滑大理石地面流淌，像晴天里悠然绽放的一朵花，鲜艳得刺痛人的眼眸。
地上的头颅沉默地注视地板上自己模糊的血色倒影，身体仍然无动于衷地端坐在冰凉座椅。
血腥味逐渐散开，大厅里的笑声适时地逐渐低下去，直至安静得落针可闻。正面对着前台调整语气的岑宸也由此感觉到不对，不安地想要转身:“发生什么了，怎么没声音了？”
陆瑾瑜被她的声音提醒得回过神，适时地一手遮住她的眼睛:“没什么，出现了不太妙的意外。”
她深深皱起眉，将视线从有些过分惊悚的场景上移开，“接下来的计划可能要做出一些改……。”
异变突生。
陆瑾瑜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眼前忽然漾开一阵令人眼晕的涟漪，紧接着像被卷进正在运作的滚筒洗衣机，狠狠地甩了两圈后扔在另一块地板上。
陆瑾瑜被甩得浑身骨头泛疼，家教良好如她也不由得在心里骂了两句在这里写出来会带坏小孩的脏话。
她从地上坐起来，按住太阳穴揉了揉，原地冷静一分钟，这才有精力注意自己身边的环境——她正处于一条冰冷漫长的走廊中段，岑宸并不在她身边，身后不远处森绿的灯光照亮楼梯口墙壁上贴着的楼标。
“4F”
啊，又回到这里了。陆瑾瑜想。
在她看来，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刚刚所在的医院虽然多少同样有点诡异，但总好过这样处于夜间的大楼…至少光线充足的情况下，突然袭击会变得不那么容易。
并且陆瑾瑜已经在这里见过一个怪物了——被她锁在医院侧门外的尾随者不知会不会闯进来，即使他没有闯进来，也不能保证大楼里没有别的敌人，而她至今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谁会想到不过是拿个体检报告的行程会顺带着延伸出这种支线剧情？
陆瑾瑜站起来，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前后的房门都从外部上了沉重老旧的挂锁，而她前方不远处挂着“411”门牌的病房不断地被用力撞响，撞击声中夹杂着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尖叫，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像是下一秒就要脱离门框。
陆瑾瑜思考片刻，没有立即往楼梯口走，反而径直往前两步，探头去看411病房的门。
病房门上总有一块长方形的玻璃窗口，陆瑾瑜从那块小窗口上，看见了一个苍白的女人。
这个女人大约已经中年了，她穿着灰色的制服，有一头上世纪很是流行的棕黄梨花卷…只是此时已经凌乱地炸成了一团。
她的右脸满是鲜血，耳垂被撕去小块，脖颈处还有被某种动物撕咬抓挠啃噬的痕迹，表情因惊惧而扭曲万分，几乎是不要命地撞面前的门——可惜这门看似脆弱，硬是撑到了现在。
陆瑾瑜的眉皱得更紧了。
那女人像是看见她，并说不出话，眼里却露出哀求的神色，两行眼泪从她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流淌下来。她又用力地撞了撞门，陆瑾瑜看懂了她的意思:她在向自己求助。
按理说，正常人都应该帮助对方。女人看上去如此绝望无助，可陆瑾瑜总有一种奇异的不协调感，像是潜意识对这个女人亮出了警惕闪烁的红灯。
——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个女人不能救。她身上有一些危险的、令人不安的东西，即使看起来很可怜也让人没办法相信。
她没有立即离开，反而又靠近了两步，几乎要站在这女人的面前了。
女人也看见了陆瑾瑜，她眼睛里亮起光，立即伸出手，不断地拍击紧锁着的病房门，比划着希望能被救出去——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锁上这间房门的人走得过分匆忙，钥匙还插在挂锁的锁孔里。
到底有哪里不对？陆瑾瑜尽量令自己的视线聚焦在玻璃窗另一侧的女人身上……房间里同样有惨绿色的日光灯，灯光下依稀可见她穿着灰扑扑的工作服，大约是楼里的保洁员，右肩死死地挂着一只灰毛老鼠，身后房间墙壁和地板尽是血迹，眼泪已经一路从脸颊滑落进了脖颈里。
——陆瑾瑜猛地上前一步，近距离盯了她几秒，随后在女人期待的目光里拔掉挂锁上的钥匙，放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
女人愣住了，随即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叫，疯狂地抓挠门板，陆瑾瑜头也没回，加快步伐往楼梯间走…直到姑且在楼梯口站定，她才发现鬓角和衬衫背面已经被冷汗浸湿。
那是一个怪物。或许曾经是人，但现在已经是“普通人难以理解像是丧尸片里弄出来的怪物”这种东西了。
——毕竟普通活着的人类脖子上是不会有尸斑的。即使只是细碎的紫色斑块，在血污和昏暗光线掩盖下或许并不显眼，她被野兽撕咬也没有流血的新伤口也足以说明问题…尸体已经不会流血了，那身上新鲜的血液必然是另外一个人的。
……或许就是这场游戏里的其他玩家。
陆瑾瑜将这个想法暂且抛在背后:她暂时没那么多时间去为别人着想，毕竟眼下的危机还没有解决。
她短暂地休息片刻，稍稍平复精神，随即一步两阶地往楼上走——她刚踏上五楼的走廊，就听见楼下突兀地传来急促又响亮的脚步声，伴随某种危险机械运作时的声响。
陆瑾瑜没有停顿，像是早就想好般地放轻脚步往楼梯左侧摸去，绿光令她在地板上留下拉长的深黑阴影。
她最终在挂着会诊室标牌的房间前停住:这个房间没有上锁。
她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随即反身关门，还没忘记将门从里锁住。
由于刚进入大厅时被传送得太突然，陆瑾瑜看地图的时间很短，只堪堪记住了几个看起来似乎比较特殊的地点——其中就有五楼左侧的会诊室，设计者最初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在天花板上单独隔离出了一间密室、一个微妙的藏身之处。
在房间里陆瑾瑜仍然能隐约听见那个响亮的脚步，甚至震得地板微微颤抖。她一脚踏上椅子，依仗着自己的身高在满室绿光里往天花板细细打量，随即在就诊书桌正上方摸到了把手——把手处整块长方形的天花板随着陆瑾瑜的动作往下，露出一片不知有多大，但高度堪堪足以供人藏身的空间。
陆瑾瑜松了口气，迅速地往上爬，她听见不知名怪物的动静越来越近了。
顺着盖板内侧的金属扶手在密室里跪坐安稳，再把盖板拉回，陆瑾瑜在静谧的黑暗里终于得以松了口气。
等到体力有所恢复，她勉强直起身子来，打算探索另外的出口。
:“此路不通。”
凉气幽幽地拂过陆瑾瑜的耳朵。
是少女的声音，很清澈的音色，为尽量保持安静而刻意压低嗓音，轻得像一阵小风。匕首刀刃抵着陆瑾瑜的颈侧，一点寒星似的刀芒由缝隙里绿色的一线灯光映进陆瑾瑜微微缩小的瞳孔里。
陆瑾瑜浑身发凉。
她强令自己冷静，偏过视线尽可能地去看对方露出的一点边角，但视线仅隐约扫到一团饱和度极高的炫彩影子。
是她的衣服？还是头发？陆瑾瑜一时看不出所以然，第一想法是:无论这是人或是怪物，总比楼下满身脏污的中年女人好了一万倍。
她们谁也没有再说话，密室里陷入一种奇异的僵持，只有隔着两层墙壁的怪物喘息混合着机械运作闷闷地回荡。
“你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吗？”陆瑾瑜轻声问。
她的气息几乎被杂音完全淹没，少女却像是听得一清二楚，顿了顿回答:“那是电锯人的电锯在响。”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不是电锯人里那种电锯人。*”
陆瑾瑜没听懂她后来补充句的意思，但也大致明白了自己问题的答案。她颔首的同时微微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躲避之外的意思——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见或能不能看懂，转而思索其他的问题。
她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比如碎花裙小姐之死。
从表现上来看，她显然是个很重要的npc，仅仅是双方互相不信任前提下的简短交谈已经足以推动主线完成度，而这也只是她所拥有信息的冰山一角。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死得就显得过分突然，好像一首戛然而止的乐曲:并非演奏到了结尾，而是有人将乐器生生折断。
任何人都不会觉得她的死顺理成章，三分钟前她还说着要找到姐姐，这显然是一个主线相关的任务…没有任何主线npc会被剧情这样毫无理由地杀死。
——这更加证明了她的重要性，这位暗处的刺杀者像是并不在意自己的任务，只为了给别的玩家解谜之路添砖加瓦……添砖加瓦争取盖出摩天大楼般的路障。
那么对方添堵的动机是什么？陆瑾瑜按了按太阳穴，往后靠时不经意触碰冰凉刀锋，冷得她因为信息过载而有点昏沉的脑子清醒过来。
“你在想，莫名其妙为别人添堵的人都在想什么？”少女的声音幽幽响起，不容置疑的陈述句语气。
“那么，你是新来的玩家。”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