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渡劫从不走心》森麻皈

110、众生相续08

　　柳无学情绪克制：“师尊，不至于如此。你将一切想得太悲观。”

　　“无学，是你太高估人性。你仍旧是太天真。就像到了现在，你还将祈无妄当朋友——你对他的认知，始终停留在过去。”

　　“一事归一事，师尊，这件事我们就不要再谈了。”

　　“你这是在逃避。”那与柳无学说话的人，似乎原本还欲开口再言，却半道打住，不再继续，转而淡淡道，“看来，小公子醒了。”

　　阿狸起身，见到那说话之人转过身来，不由微微一怔。因为那人面上竟罩着张破裂的面具，白色的，是神言宗代面，但尤有破损裂口，隐约可见面具下的人脸肌肤。

　　“你是——巫九。”

　　对方道：“前任而已。现任的巫九是欲无厌。”顿了顿，又淡声道，“不过，她也已逝。如今天下，并无巫九。我不过是‘辟邪会’的一介俗人破面。”

　　阿狸微一颔首：“你有事寻我。”

　　“不错。”破面的昔日巫者道，“如今为祸天下的畸目病症，小公子可有救治解决办法？”

　　阿狸摇头。

　　破面人道：“无妨，向公子再想想。天墉、天祝，两大圣城，前段时日，忽然一前一后作为源头爆发畸病，竟无人生还逃出，周遭城池也尽数沦陷，如今天下局势危急，众人无法。而我知道你后，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你了。因你出生时身负‘神谕’，与旁人不同，蒙至上神眷故，或有……奇悟。”

　　阿狸道：“你还信奉至上神。”

　　“代面”覆脸，众生相伴相随，能被摘下来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履面之人，信念不坚，“道心”破碎——唯一例外是经阿狸之手取下，因为阿狸能使神术无效化。而破面巫者至今依旧只是破面，非是取下“代面”，这一点说明了许多问题。

　　“与其问我。”阿狸道，“不如寻求巫医帮助。”

　　前任的巫九闻言，沉默良久，最终平静道：“好。我晓得了。”又道，“改日再来登门拜访，也许小公子将有其他看法。”

　　破面的巫者，轻飘飘地留下此言，便离去。阿狸想了想，问柳无学：“畸目病扩散了？”

　　柳无学本来略微有些出神，显然是在想其他之事，此时经阿狸提醒，回神苦笑道：“不错。如今人间三大圣城，都成重灾之地。天墉、天祝、天乩，无一例外……尤其是天祝城，灾情惨重，甚至连‘通天塔’，现在的塔身上，都爬满了丧失理智的畸人……”

　　——天祝之愿，绵绵翼翼。神明之威，赫赫明明。此乃天祝城名由来。说来讽刺，明明是传说中至上神最为庇佑的圣城，却成畸病重灾之区，远胜人间其他之所。连圣迹象征的“通天塔”，历代天巫高居聆听“神谕”的居处，也被畸病患者包围污染。

　　阿狸听见“通天塔”三字，心中略有所动。显然，“通天塔”该是人间与神界的重要结点，如今天祝城沦陷，轮回殿似乎也并不如何急怕，似乎早有应对办法。

　　“对了，苏绮言跟裴鹤，分别被调去天墉、天祝支援，他们出发时，你还昏迷着，便托我来与你告别。”

　　阿狸说：“我知道了。”

　　“还有一事。”柳无学深吸了一口气，“此处暂无如此情形，但我想，或许该先跟你说一声，以防意外。因为，你……总之，别处有发现丧失神智的那些畸目人，似乎——被操控着。你也知道，类似‘灵墙’之内的那些畸人，其实都已死了，根本无法挽救，连你也不能。但就是这类畸目人，有时会相当有组织地发起进攻。有人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阿狸面无表情问：“甚么声音？”

　　“铃铛声。”

　　“你听到了？”

　　“不。”柳无学神色有些凝重，“我不曾。听到铃音的人，非死即疯，少有被救回来的。而据那些救回来的人形容，铃声入耳仿似‘净心铃’。”

　　净心铃。神言宗之物。此物用于巫者自省，心不净则铃音响。神言宗内大巫身着金纹云肩，上缀无数净心铃，而巫祝则在腰间佩戴一串“净心铃”，至于其他人，都还不够资格使用。

　　阿狸听说此事，并无多少表示，既不吃惊，也无疑惑。

　　柳无学看着阿狸，忽然问道：“方小公子，除了这个，还要一件事要跟你说，嗯，就是说，你介意夜里跟别人住一间帐篷么？”

　　阿狸静静回望柳无学。

　　柳无学在那双黑阗阗的双目注视下，打了一个激灵，却仍旧硬着头皮开口道：“这不裴鹤家小孩来了。小孩来找他爹裴鹤的，结果裴鹤远赴天祝城，倒叫这孩子扑了个空。现在人多，也没地给这孩子安排住宿，你俩挤一挤？”

　　阿狸点头，没说话。

　　柳无学顿了顿，又继续道：“除了这个小孩，还有一个护送他的大人。你介意这一大一小，同你一起挤挤么？收留一个也是收留，收留两个也是收留，不如——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

　　阿狸注视了柳无学一会儿，道：“你一生一次的请求，挺多。”
　　柳无学：“别在乎如此细节。所以你答应了？”
　　阿狸：“……”

　　可阿狸答应后，柳无学似乎并无离去的意向。
　　阿狸道：“我已答应，你可离去。”

　　柳无学往后一仰，无比消沉地瘫坐椅子上：“别这样。别这么无情。让我在你这儿瘫一会儿罢。做人真的好难。我的帐篷里也住了好多人，我都不能随心所欲瘫着。还是你这里好。你的帐篷就是我唯一的净土，不过，很快，此处也不再是了。唉，所以，做人真的好难……”

　　不过很快，小核桃出现。明净清和的少年当先撩开帘子进入室内，身后跟着蓄满胡子看不清脸的瘦高个儿影。柳无学一见外人出现，便飞速收起他那副死眉死样，一脸阳光灿烂地起身，同小核桃与魏沈末两人得体寒暄过后，火烧屁股一样告辞离去。

　　而柳无学后脚离开的那一刹，皮包骨头的魏沈末，突然像断了线的偶人那样，瘫倒在了椅子上——正是先前柳无学瘫坐的那一把。

　　可能，这椅子特别适合承载一些半死不活的躯体。

　　阿狸看着小核桃，道：“这里很危险。你不该来。”

　　少年摘下斗笠，露出被绷带缠得格外严实的额头，口中答道：“如今畸目滥行的局势，哪里不危险？”

　　阿狸道：“此地是畸病源头，相比之下，别处更安全。”

　　小核桃四处看看，发现自己无处可坐，于是操控魏沈末到一旁地上盘腿坐下，自己往那椅子上一瘫，像没有骨头——很奇妙，他竟与柳无学的瘫坐姿势差不多，说不定这两人坦诚布公，能成为很好的“瘫友”。

　　“我担心父亲，就来了。”小核桃口中的“父亲”，自然是指裴鹤，“其他地方也不见得有多安全。现在所有人都疯得彻底。”小核桃笑道，“大家都很惜命，但凡出现可能的染病症状，都会被当做确认之症，然后活活打死。也许我在那些安全之地，早死了。还是这里好，至少大家允许他人被感染的可能性，并且，感染后，也不会将人轻易抛弃。”

　　阿狸道：“你可还记得约定？”

　　少年垂着眼帘，有些懒惰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你让我不要引起神言宗的注意，但他们现在都自身难保，可还有如此必要？”

　　阿狸语带警告道：“即使如今神言宗不存，日后也会出现新的神言宗。”

　　小核桃听后神色未变：“那你需要我怎样？总要更具体些，我才能明白。”

　　“你尽量甚么都别做。尤其，不要跟有一类人接触。”阿狸思忖片刻，道，“名字里带有‘无’字的人。”

　　少年笑了：“方无意，你名字里就带有‘无’。”

　　阿狸平静道：“我不算。”

　　小核桃若有所思的：“名字里含‘无’——有何特殊么？”

　　阿狸望着小核桃，双目黑阗阗的黑。

　　“时间道了，你自会知晓。”

　　小核桃闻言，便不再追问，因为他知晓再问下去，也不会问出甚么结果。

　　阿狸依然是去“病栅”救人，只是过午之后，病人中出现了异样状况。有重症病人突然毫无预兆地发狂，导致“病栅”中一名看护人员被咬伤。说来古怪，那名被咬伤的人，被捆住救治时，莫名其妙大喊：“铃铛，铃铛！”

　　此人整张脸扭曲的，双目骇人突出，然后失智般地开始疯狂拿头撞向地面。咚、咚、咚。他仿佛不知痛感，直撞得自己一张脸血肉模糊，口中仍旧不住疯疯癫癫地喊着：“铃铛，铃铛！”

　　阿狸直接将其打晕救治，“病栅”内，又有病人发狂，有人不住喊道：“铃铛……”

　　监管者心中惧怕，他问阿狸：“这、这是怎么了？”

　　阿狸问：“你们听见铃铛声了么？”

　　“病栅”监管者和其余看护人员，脸色煞白，纷纷摇头，但很快有人不确定道：“好像、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有……不，还是有的，很轻的那种……”

　　阿狸道：“这个铃声，正常人听不到，但感染患者能听到。”

　　先前回答的人立刻脸上骤变，喊嚷辩解道：“我没听见！我甚么都没见！我方才只是被吓怕了，才胡言乱语，因为那些病人都说自己听见，我就有点被影响到，但我实际上，真的是甚么都没听到啊！神医大人也知道我没感染的罢？对吧？”

　　“你无事。”阿狸淡淡道，“畸目恐生异变。你们做好准备。”

　　众人害怕得十分茫然，因此更加恐惧：“是……是怎样的异变？”

　　阿狸道：“以后，我每日救治的人数，将减少。”

　　有人惊骇道：“为甚么？凭甚么！……我明白了！你是为你自己，你怕死！你是想为你留存灵力罢。你怎么心里只有自己，如此自私自利？”

　　无数怨恨骂声响起，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也有人病恹恹地说道：“闭嘴吧你们。别人能救你是他心善，不救你是你命该如此。别成天骂这骂那，好像所有人都欠你似的，你以为天下皆你娘？”

　　立刻有人回骂：“你想得开，那你去死啊，干甚么活着？”

　　阿狸并不理会这些骂声。第一日，无事。第二日，无事。第三日，也无事。然而第四日，荒月冷夜，“灵墙”之内，形貌狰狞满是烂疮的畸目人，竟逃出了一批，并袭击了辟邪会的据点。不过万幸的是，这突袭并不曾造成甚么伤亡。因为阿狸醒着，并于千钧一发之际，构建起一圈围绕据点的“灵墙”。

　　夜风拂面，月影重重，据点之内，人心惶惶。

　　守夜之人吆喝着，将人们惊醒。于是众人瞧见了新筑的“灵墙”，也发现了那些试图想要爬进来的畸目人。而其中，最令人胆寒的是，这些高度腐烂，按理来说早已失智，只会做些简单动作的畸目人，此刻，竟训练有素的，试图通过“人踩人”的方式，爬进据点。

　　这让众人骇然失声，不少人直接情绪崩溃。

　　构筑完成“灵墙”之后，阿狸便陷入识海之中。令迦上神带来了清蒸荷叶鱼，阿狸看了一眼，道：“人间——”

　　令迦打断道：“先不说这个，大人先吃罢，凉了就不好吃了。”

　　阿狸几次开口，都被令迦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去。他蹲在荷叶鱼跟前，爪子压住荷叶边，最终甚么都没询问。至于他醒来，便看到守在自己床旁的少年，一只手撑着脑袋，正在打瞌睡。

　　小核桃似乎对旁人的视线很敏感，他很快在阿狸的注视中惊醒。
　　阿狸若有所思问道：“我这次昏迷很久？”

　　小核桃揉了揉额角，回答：“五天。”
　　阿狸又问：“外面怎么了？”

　　“不算太差。”小核桃打了个哈欠，显然没休息好，“已得到控制。而且，其他地方似乎也还行，灾情不再恶化，大概是因为出现了‘清瘟灵药’。”

　　阿狸重复了一遍那药的名字：“清瘟灵药？”

　　小核桃捂嘴又打了哈欠：“嗯，染病之人吃了，病情能得到有效控制。无病之人吃了，能敛藏住生人气息，避开畸目人的注意——不过柳无学让大家勿用此药，恐有后患，可惜没人听他。”

　　“谁研制的？”

　　“破面大人发放给大家的药。”小核桃笑了笑，那笑容起来有些微妙，“如今大家都在骂柳无学，说他没本事，救不了人，偏还拦着大家的希望，有人骂到后来动了手——‘清瘟灵药’不是你做的？”

　　阿狸测转过脸来，黑阗阗的双目没有一丝光亮：“不是。”

　　“可他们都说是你做的。”小核桃指了指门外，“都在拜谢你，你出去就可看见门口供果摆了一堆。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死了，正接受祭拜呢。”

　　阿狸正打算起身，小核桃抬手将他给按回床上：“再躺躺。反正现在，也不需要你救人——我看到了，你身上都是淤青，怎的回事？”

　　“不必在意。”阿狸道，“我这身……本来就容易留痕。”

　　少年忽然问阿狸：“你身上痛不痛？”
　　阿狸醒来时便有察觉，好似被人掐过似的痛，只是他未提。不想这会儿被小核桃挑明。
　　少年确认了阿狸的眼神，道：“不用怀疑，是我掐的。”
　　阿狸：“……”
　　阿狸：“为何？”
　　小核桃：“替你擦身时，瞧见你身上好多乌青，觉得不甚对称，便替你补齐了一番。你介意么？”

　　“……”阿狸淡淡道，“我若介意呢。”
　　小核桃早有准备地伸出手，放到阿狸跟前，大义凛然道：“你可以掐回来。随便你掐。”

　　阿狸看着小核桃，不说话。

　　又来了，这熟悉感。
　　他义父也这样。

　　小核桃不仅面部轮廓同他义父相似，连行为习惯都有好几分相像。彼时在“十万大山”，他正值换牙期，掉了一颗牙，便捧着断齿去找义父。不成想他义父掰开他的嘴后，观察片刻，便忽然手上用力。他只觉一痛，还没来得及反应，义父就拔了他另一边的牙。

　　彼时的阿狸仿佛凝固，宛若一只石雕的猫，愣愣地将对方看着，细小的爪子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含章君握着断齿，赞许道：“你这样看起来对称许多。很好，很不错。”

　　于是面无表情的，阿狸恶狠狠抬爪将含章君的俊脸抓花，挠出三道血痕。

　　此时，眼前的少年伸手在面前晃来晃去，倒与记忆中挠花对人脸的爪影有了片刻重叠。
　　小核桃诚心寻问：“掐么？”
　　阿狸面无表情地将对方的手拨开，起身道：“不必。”

　　洗漱之时，有人“拜访”。未料这么多天昏迷以来，第一个进帐篷“探望”阿狸的，竟是徐淮。

　　“听说你醒了，我来代表大家看望你。”很难界定这个所谓的“大家”是指甚么。徐淮大喇喇地进来，模样很是得意，于是越发显得他“贼眉鼠目”，他说，“你现在混得还挺好啊。虚白城还记得么？我又不瞎。你就是当年周家的小白脸罢，从没听说你能制药，肯定是扒着鬼医才上的位。哼，吃软饭的小白脸。少得意，你要出大事了。你若是肯跪下早点朝——”

　　他视线一瞥，忽然瞥见角落的魏沈末，高涨的气焰突然就跟被人一盆冰水：“二、二少爷？”

　　一旁小核桃瞅了阿狸一眼，随后操控魏沈末的身体骂道：“滚。”

　　徐淮一个激灵，如同受惊的“硕鼠”，马不停蹄地滚了。

　　“他认识魏叔。”少年略显惊奇，“这是谁？”
　　“你魏叔以前在虚白城的跟班。”
　　小核桃想了想，评价说：“看起来挺低级的，原来魏叔以前很低级么？”
　　阿狸：“你问裴鹤。”

　　“算了，不提这个。”小核桃转头道，“他说的话很古怪，似乎知晓甚么，话中有话。你不担心？”

　　阿狸道：“不必在意。”

　　小核桃闻言，摇头说：“你太自信。”

　　接下来的几天，阿狸出得帐篷，便发现据点内，众人对他的态度，格外不同。所到之处，皆是注目，有人看到他现身，毫无预兆的就“扑通”一声跪下，行大礼：“多谢神医大人赐药！多谢神医大人！”

　　狂热的气氛极易感染他人，有了第一个起头，接下来就有许多人跟着一起下拜行礼。阿狸被围住无法行走，只是看着人群朝他朝拜。

　　“多亏神医大人，我们才能获救啊！神医大人是我的在世父母，若来日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报答您。”

　　“我愿来生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大人！”

　　“我愿追随大人！”

　　“大人就是我们的救赎！”

　　“……”

　　阿狸如此出去一趟后，回来便不愿再出门。
　　小核桃像是开玩笑般地道：“你是大家的大英雄，怎么反倒被他们吓到躲起来？”
　　阿狸道：“‘清蕴灵药’，非我所制。”
　　小核桃问：“那你同他们解释了么？”
　　阿狸道：“他们并不听我说话。”

　　即便他开口澄清，“清蕴灵药”与他无关，解释的话语也被人群声压下去。人群中有人喊着：怎么可能不是大人，大人未免太过谦虚。

　　小核桃道：“人们总是不愿听解释，从来只接受自己所相信的‘真相’。”顿了顿，少年续道，“但这对你而言，也无甚么影响。你很抗拒？”

　　阿狸想了想，说：“再等等。”

　　小核桃问：“等甚么？”

　　阿狸未答。

　　十日之后，一名“辟邪会”弟子立于阿狸帐篷前，脸色很不好看：“小公子，请跟我走一遭。”

　　阿狸并无太多意外，平静问道：“何事？”

　　那名弟子道：“破面大人身亡，死于……畸病发作。这事，需要你解释。总之，请跟我走一趟。”

　　阿狸也不多言，只道：“带路。”

　　很快，两人便到了所在地，非为室内，而是据点内的一处空地，此时空地之外围了许多人，而空地有几人正候着阿狸到来，竟都是这“据点”内，有头有脸的管事人物。一名深烟色衣裳的青年也位列其中，正是祈无妄。气质沉浸的青年，脸侧刻有一个“罪”字，他看到阿狸，嘴角一弯，露出个笑容来，真是斯斯文文，客客气气。

　　所有人都在看着阿狸。

　　——如此之多的人，如此这般的架势，与其说是求个解释，倒不如说是公审。

　　阿狸一到场，当先一人便沉声质问道：“小公子，关于‘清蕴灵药’，你有甚么话要同我们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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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还是没能在一章内搞定
下章必须要有个了结
不能再爆字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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