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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恩爱 ...

  •   天地间,就只剩他和阿蘩才好。章屹搂着陆蘩,日日夜夜,都不够。
      成婚满一月,精壮的小伙子瘦了一圈,兵营里的将士们都笑他,他笑着反呛:“你们这些老光棍儿,眼馋罢了!”

      陆蘩白天帮着刘娘子持家,刘娘子拿她当女儿疼,并不让她做许多活儿,反倒常让她歇着。夜里章屹回来,伺候他吃了饭,章屹同她说不了几句话,便馋嘴,要黏她。
      白天他若赶上休沐,便不分白天黑夜地黏,根本不放她做别的事。

      “阿蘩,看什么书呢,来陪我罢。”
      “嗯。”陆蘩嘴里答应着,眼睛却仍黏在书页上。
      章屹坐在床沿等不来她,起身走到她身边,笑着从背后将书抽走。
      “哎呀,还给我——”陆蘩要抢,章屹手举得高高的,胳膊往身后扬。陆蘩一手扯着他胳膊袖子,另一只胳膊伸长了去够,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自己还没觉察。章屹今日本就有心要求欢,妻子娇软的身躯紧贴着他,体香扑面而来,面容娇俏可人,他再也忍不得,将书随手向后一抛,两条结实粗壮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抱住,亲了一口嘴唇,再打横抱起,往床边去。
      “你怎么将人家的书随手就扔在地上——”陆蘩扑腾着要下去拿书。
      “又不会坏。”他将她往床上一放,火急火燎地去扯她的衣带:“你再不给我解渴,我要坏了。”
      “坏了便坏了罢,”陆蘩娇羞笑道:“坏了,便不会整日缠着人家做坏事。”双手柳条儿般攀在了他脖颈上。
      章屹一面忙碌,一面大笑道:“你管这叫‘坏事’?那看我待会儿怎么让你叫‘好’。”
      “哎,阿屹,阿屹,你轻些……坏人!啊——”
      章屹是能给她快乐的。
      她放任自己日夜沉溺在他给的快乐中。

      这一日,刚巧有田庄上的人来送今年的收成,章光汉去隔壁找陆贯中下棋去了,刘娘子便想跟儿子媳妇商议,将钱和香油分出一部分,叫人送进庙里供养菩萨。
      走进儿子的小院,丫鬟小厮一个人都不见影儿。她正心生纳闷,忽然听见卧房那边,好像是媳妇尖叫了一声。刘娘子怕是出事,忙快走几步上前,刚到门边,听见儿子笑道:“好不好?好不好?”又有床板“啪”“啪”“啪”一下下地响。
      刘娘子明白过来,笑一笑,转身要走,听见陆蘩娇声笑道:“人家偏不要说。”
      床腿儿吱吱呀呀响,响得越发急促,像拉风箱。章屹“阿蘩,阿蘩”地喘息着唤。
      刘娘子心下暗笑:“小两口这是要把床拆了么。”她在窗下听了片刻,那两人总是没完,刘娘子心想,农庄的几个庄主还在前厅等着,不好叫人枯坐,便回去打发他们走,改日再议。
      儿子疼爱儿媳,她这做婆婆的,倒是一点儿不吃醋,只觉得高兴。
      这俩人如胶似漆这般恩爱,估摸着,小孙子该在路上了罢?

      然而陆蘩嫁来章家,直到第三个年头,都没有身孕。刘娘子不免有些着急上火。
      若是旁人家的女孩儿,刘娘子或许张口抱怨几句是有的,但阿蘩算是她半个女儿,从小看着长大的,便不忍心数落她,只买许多补品来熬给她吃。
      一盅一盅不间断的补品,陆蘩知道是什么意思。刘娘子端来,她就喝,从不拒绝。
      没有怀上孩子,她隐隐觉得,是上天的奖赏,是恩赐。
      章屹很疼她,放在心尖儿上疼,她可以爱章屹,投海般投入他坚固的怀里,可她很难去爱她和章屹的孩子。她是个太过自私的人。
      她不爱的人,可以拿很多很多的爱,来博取她的爱。而一个孩子,显然给不了她那么多爱。

      女儿三年没有身孕,林娘子也急了。
      她自己生育艰难,本就有一块心病,见女儿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她比刘娘子还要慌张。生不出孙子的媳妇会遭遇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刘娘子虽然往日看着和善,但谁知在孙子一事上,会不会为难阿蘩?
      林娘子将心病说给陆贯中,陆贯中便道:“过几日,叫阿蘩回一趟娘家,我给她把把脉。”

      一把脉,宫寒。
      陆贯中额头深刻的皱纹拧成锁:“阿蘩,你体质怎么变得如此的寒?爹爹记得你从前不是这样的,这些年吃过什么寒凉之物么?”
      陆蘩仔细回想,婚后三年,因刘娘子颇注重养生,她在婆家吃得都很温补。
      再往前推……她被回忆猛然刺痛了一下,就不愿再想了。
      陆贯中见女儿变了脸色,心知她想起了谁,猛地一拍膝盖,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他叹气不为那个人,而是为阿蘩当年冒傻气,为那个人而喝的药汤。
      为了治疗他的肺热,她用了寒凉的药物,可她自己本是无病之人,饮下大量药汤,生生弄坏了自己的身子。
      父亲做如此反应,陆蘩稍一思索,显然也想到了。
      她微微含笑。
      原以为,那个人从此在她人生中不再有任何痕迹,原来,还残留了一点点。

      陆蘩带着大包小包配好的药材回到婆家,刘娘子心知肚明,叫丫鬟打起精神按时熬药,又叫小厮出去买各式蜜饯回来,少奶奶喝完药之后吃。
      当晚陆蘩陪着刘娘子做针线,手里做着活计,耳朵听刘娘子念叨东家长西家短,念得她犯困。章光汉和章屹父子俩迟迟没有回来。
      夏夜湿热,蝉在柳树梢头吱吱叫,叫得震天响,招人心烦。刘娘子坐不住,站起来几趟走出房门去看。刘娘子起身,陆蘩就陪着起身——婆母站着,儿媳怎么能坐。
      直到夜深,近子夜,月上中天,章家父子才回。刘娘子和陆蘩各自簇拥着各自的夫君回房歇息。

      章屹大概是累坏了,陆蘩帮他更衣,他难得没有火急火燎搂着她的脖子亲嘴。
      于是两人暂时无话,一片静默。
      章屹忽然“呵”地一声笑道:“你也不问问我,这么晚回来是做什么去了。”浓黑的眸子黯了黯。
      陆蘩被他一提,心中歉疚,便柔声笑道:“你在外面忙的都是你们男人的事,我问了也不懂……反正没有女人脂粉味儿,我就放心了。”
      “娇娇的醋罐子……我心里只有你,你还不知道?”他听了很高兴,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搂着,搂得紧紧的。
      他是真的很爱她……陆蘩轻舒手臂,攀上他脖子,仰头吻他。
      “阿蘩,有你在家爱我,我在外面累死累活都值得。”他说。

      她服侍他沐浴,依从他的心愿,陪他在浴盆里闹,闹到最后床上竹席浸满了洗澡水,她浑身瘫软,他把她抱起来,等丫鬟们将床褥整套换掉,收拾得干干爽爽,才把她放下,两人相拥着睡去。
      陆蘩睡着之前,迷迷糊糊感觉他吻了她额头一下。
      心动吗。不心动是假的。

      第二天早上,陆蘩睡到快中午才醒,醒来见满屋子被日光照得通明,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穿衣,去刘娘子面前请安,臊红着一张脸赔礼。
      刘娘子倒没有生气,笑道:“阿屹走前说了,昨儿他回来得晚,你伺候他伺候得睡晚了……娘年纪大了,觉少罢了,你们小年轻,觉多,多睡会儿不妨事——只要你们小两口好好儿过日子,怎么样娘都不嫌。”
      陆蘩听了,心中越发愧疚难当。

      晚上章屹回来,陆蘩问他:“昨儿还没说呢,是忙什么来着?”
      “哦,附近金矿里,矿工反了,收矿税的太监被围在里头,爹和我带兵去救。”
      “救出来了?”
      “那是自然。”章屹挺得意:“我平日辛苦练兵,可不是白练的。”
      “那……那些矿工呢?”
      章屹长眉一挑:“自然是都——咔嚓!”他笑着比划一个砍头的手势,却见陆蘩娥眉微蹙。
      “怎么,你觉得他们可怜?”章屹笑问。
      “嗯……当今圣上的矿税收得忒重,下来收税的宦官又加倍压榨盘剥百姓,中饱私囊……但凡有条活路,谁愿意反呢?”因为在京城时的旧事,陆蘩对当朝的万历爷,没什么好感。昏庸,贪财,一味徇私,刻薄寡恩。
      章屹笑道:“那你也犯不着去同情起暴/民来。”
      陆蘩叹道:“官逼民反,他们原本也是老实巴交的好百姓,也不想做暴/民的。”
      “违抗朝廷,就是暴/民,就该杀。”
      陆蘩原本还想说话,但章屹最后那句话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反驳,于是她沉默。
      章屹倒没把她的沉默放在心上,还以为是自己成功说服了她——反正阿蘩平日里话就不多。

      一个瞬间,陆蘩忽然去想一个许久不曾想起、不敢想起的人。
      如果是他,他坐在阿屹的位置,他会不会手下留情?他会不会像她一样,觉得矿工们可怜?
      她想着想着,不再怀疑,闭上眼笑了。
      他和她是一样的,因此她不必去猜他会怎么做。
      他们是一类人,一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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