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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43章 深渊与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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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俐入场时很自然的挽着张亦峰的胳膊，她穿着不太习惯的高跟鞋，走的并不快，身边的人迁就着她的脚步，刻意的放慢了速度。
她拿着签字笔转身，身后的活动背景板上已经签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稍一抬眼，她突然看到手边板板正正的签着慕杨的名字。
按理说，每个艺人进公司后都会找专人设计签名，慕杨入行这么久了，不可能没练过自己的签名，但此刻签在背景板上的名字，一笔一划，像是小学生的作业般写的认真又清晰。
她盯着签名的功夫，张亦峰已经写完了自己的名字，他拿胳膊肘儿轻轻碰了碰她，悄声问道：“干嘛呢，发什么愣？”
倾俐回过神，手臂不由自主的往慕杨的签名靠了靠，也像他一样，在他的名字旁边，认认真真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两人站在镜头前合影留念，扑面而来的闪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但她清灵的大眼睛直视着镜头，那点笑意却未达眼底。
拍完合照，她不动声色的松开张亦峰的胳膊，脚步匆匆的往内场走。
跟在身后的人看她像是无头苍蝇似的在场内乱转，还是伸手揪住了她的肩膀，问道：“小梓，你干嘛呢？”
她眼珠子滴溜乱转，看也不看他，自顾自的说：“没干嘛啊，找自己的位置。”
张亦峰晃了晃手里的邀请函，拉着她转过身，“邀请函上写着座位号，按号码找座位，你乱转什么啊，小心待会摔了。”
她的视线还是没有收回来，被他拉着慢慢往位置上走，她东张西望的看了好久，却依旧没找到那张熟悉的脸。
她被张亦峰摁在座位上坐下，直到台上传来主持人的声音，她才默默转头收回视线，看向台上的开场节目。
灯光被调暗，音乐声入耳，周遭稀稀拉拉的响起掌声，她跟随人群机械的拍了拍手，但注意力却始终无法集中。
她呆坐在座位上，眼神迟钝的盯着舞台，身后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令她总是不由自主的转身往回看。
台上的节目换了一个又一个，五颜六色的彩灯随着音乐不停转动，她似是终于按捺不住，微微侧了侧头，眼角的余光穿过一排排座椅往后看去，那束正在摇晃的灯光猛地在那人脸上定格，淡淡的黄色映照在他脸上，他眉眼被照的有些温和，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无尽的笑意。
两人的眼神在略显昏暗的空间里撞在一起，他眉目清明，她眼含笑意，谁也没有闪躲，只是任凭那一点点时间随着音乐流淌，最后，他随着她笑了。
她缓缓的，小幅度的举起手，对着他挥了挥，他仿佛能听到她清晰的问候了声：“嗨慕杨。”
音乐声戛然而止，那点朦胧的灯光悄悄从他脸上滑走，头顶的射灯在下一秒猛地倾泻下来，她举起的手垂落下去，侧着的脸缓缓回转，只留了一个小小的后脑勺给他。
慕杨敛了嘴角的笑意，视线在她的小脑袋上流连了一会，她没再转头看回来，但他却盯着她的方向看了一整晚。
真好，虽然她坐在离他很远的前排，但没关系，最起码，他们已经能一起参加同一场活动了。
时间悄然而逝，节目的最后是主办方的负责人在台上发言，很多领完奖的艺人已经早早离去，慕杨依旧端坐在位置上，看着倾俐的小脑袋晃了晃，有些无聊的低下头看了看手机。
节目终于结束，路曜从最后排悄悄溜过来，弯腰附耳低声说道：“待会要和剧组一起接受采访，结束以后你来采访区一下。”
他点点头，随着主持人宣布活动圆满结束，他认真的鼓掌拍了拍手，起身寻了路曜一起去采访区。
记者们已经架好了设备，剧组的人也已经就位，慕杨来得晚，只能站在最边上的位置。
站在C位的导演撇头看了看他，像是看了一眼无关紧要的人，便继续开始接受采访。
可是问题那么多，没有一个落在慕杨身上，话筒那么多，也没有一个轮到慕杨手里。
他像是与这个剧组格格不入的外人，被挤在了整个氛围的最边缘。
尴尬的群访终于结束，剧组的人随着导演散去，路曜抓住离得最近的几个记者，把自己的名片发给他们，顺便拜托道：“这是我们家的新人慕杨，记者朋友们，能不能麻烦你们给他做个单访。”
收到名片的人低头看了看，那张精致的名片上印着路曜的名字和公司，即使不认识慕杨，但路曜的公司，他们多有耳闻。
几个记者对视一眼，递了个话筒给慕杨。
采访新人着实有点为难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也没什么值得问的话题，思虑许久有个记者问了句：“能介绍一下你现在拍的作品吗？”
路曜点点头，慕杨把话筒凑到嘴边，开始介绍现在自己正在拍的《水鬼怪谈》。
介绍完作品，几个记者又开始绞尽脑汁的想别的问题，突然灵光一闪，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兴奋的对着他问道：“请问你认识新晋马女郎曾晞吗？”
曾晞...
时隔许久，这个名字再次和慕杨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还是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他握着话筒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脸上的笑意僵在唇角，缓缓地低垂下了头。
但记者们并不打算放过他。
“请问曾晞真的是你的前女友吗？”
“请问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坊间传闻她为了新电影爬上马导的床，你知道这件事吗？”
“你们是为了这件事分手的吗？”...
记者们像是终于找到了他的利用价值，话筒不停的向他堆积过来，闪光灯和快门声一点点吞噬着他濒临崩溃的情绪，那只他期盼已久能握在手里的话筒现在成了烫手山芋，握不住也扔不掉。
他控制不住的站不稳，视线慌乱，全身都失去了着力点。
突然，手中的话筒被人抽走，他被人护在了身后，路曜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对不起，我们不回答这种莫须有的私人问题。”
话筒被毫不客气的递还回去，他拉着慕杨往外走，眼神凌厉，脚步坚定。
记者们愣在原地，看着消失在后台的两人，悻悻的撇了撇嘴。
深秋的夜里起了薄霜，迎面而来的冷风让他浑身一颤，他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掌还在似有似无的颤抖，绷紧的下颌线在清冷的月色里看起来冷硬了许多。
路曜拉着他在一盏路灯下停住脚步，缓缓松手后安慰道：“别把这些破事放在心上，这个圈儿就这么大，一点风吹草动就闹得人尽皆知。”
“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前途一片大好，别被那种女人拦了自己的路。”
慕杨慢慢松开紧紧攥在一起的手，他僵滞的点点头，退后一步跌坐在石凳上，嗓音似是染了秋霜，又冷又沙哑：“我知道路哥，我没事。”
“没事就好，你在这等我一会，我进去处理一下后续的事。”
路曜拢了拢衣领，转身离开，他脚步匆匆的往里走，心里憋着一股气，即使慕杨是新人，但他和新意可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主儿。
可能心里兜着事儿，他走得急，没注意到身侧急匆匆跑过去的人，两人的肩膀轻轻擦了下，他停住脚步，转身道歉：“不好意思。”
对面的小姑娘弯腰鞠躬，一脸歉意：“是我不好意思，我跑的太急了，抱歉。”
他这才看清面前的人是谁，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这是路曜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当年的小童星倾俐。
他面色缓和了些，脸上带了点笑意，说道：“没事没事，我也是走得急，小心点，这儿灯不太亮。”
倾俐点点头，再次微微鞠了鞠躬，温润的眼睛看着对面的人，“谢谢，您慢走。”
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声控灯一闪一闪的，他跺了跺脚，灯亮了。
真是个懂事谦逊的好孩子，和他家慕杨一样。
这是路曜除去角色以外对倾俐的第一印象。
夜色弥漫的深夜，月朗星稀，慕杨弯腰坐在石凳上，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他顺着那双鞋子缓缓往上看，纤细高挑的女人穿着紧身开叉长裙，大波浪垂落在肩侧，烈焰红唇的模样一度让他有些认不出面前的人是谁。
“慕杨...”
她低声呢喃他的名字，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的。
坐在石凳上的人猛地起身，她身形不稳趔趄了一下，他并没有打算扶她，而是转身大步就走。
“慕杨！”
身后的人贴上来，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她喝了酒，声音里明显带着醉意：“求求你，不要走，给我个机会，你听我解释。”
他僵在原地，不知是不是被冷风拍打着，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声音寒凉：“曾晞，你放手！”
她胡乱的摇摇头，眼泪顺着脸颊落在他的西装外套上，“我不要，慕杨，我不能放手，我不能失去你。”
“这段时间以来，我想清楚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想要前程和荣华富贵了，我想要的，只有一个你而已。”
“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她哭的涕泪横流，委屈至极，不知道的还以为慕杨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他的心被深秋的晚风吹得又凉又硬，毫不犹豫的一点点掰开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他转身，面露嫌恶的看着她：“曾晞，你不能给我把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逼我进地狱，又来告诉我，地狱到底有几层。”
“我曾经也把你当成我心里的依靠，我陪你度过最伤心灰暗的时期，当我以为我们能阳光明媚的生活时，你呢，你却把我推进深渊踩着我爬出去！”
“你真残忍，你真他妈的残忍！”
说到最后，他有些歇斯底里，甚至伸手狠狠地推开了站在面前的人。
他颓然的站在原地，缓缓解开身上的西装外套，用力甩在了她脚下，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冷风顺着门框间的缝隙不停灌进来，倾俐的手还推在门把手上，她半个身子探出去，看着慢慢走远的身影和蹲在原地哭泣的女人，她被吹得有些麻木的手缓缓收回来。
“哐当”
门轻轻闭上，她抬眼看过去，昏暗的走廊里，张亦峰站在不远处，脚下是一片被灯光投射下来的阴影。
她垂下头，盈满眼眶的泪自然而然的掉落下来，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小梓，我们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