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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

  •   这次由龙太子公司牵头,江沙市政府协办的全球无人机大展会,可谓精彩纷呈,盛况空前。
      当晚,秀丽的嘉陵江长江两岸,雄浑而静卧的远山,鳞次栉比的楼群,璀璨如银河天降般的华灯夜景,都成了各形各款的,迅捷狂放的各国无人机展示自己美妙身姿的舞台;这次展会开成了欢乐的盛会,团结的盛会,科学与技术的盛会,经济与风情的盛会;这次展会完美地展示了江沙这座古老城市的现代风貌,当然,它也是龙太子进军世界无人机市场的嘹亮号角;这次展会如此的成功,以至于让后来的几届展会都黯然失色,江沙市民们普遍认为后来的几届展会都差得远,没法和这第一次展会相提并论。
      那天从黄昏直到深夜,当众多无人机展翅翱翔时,喧嚣熙攘的人群中又将会发生什么呢?
      此次盛况空前的无人机展会的流程分为四个单元,第一个单元名曰北冥有鱼,以光电结合大屏幕,再辅以无人机在通红的晚霞为背景的天空上下翻飞,讲述了人类向往飞行的梦想,及飞行器的起源变更及发展。
      第二个单元名曰厚积薄发,在已经昏黑的天空上,数架无人机闪着荧光,如萤火虫般翩翩起舞;在大屏幕上,以拟人结合动漫的方式,讲述人工智能技术的起源及发展,这些技术在飞行器上的应用,使得电子化数字化智能化的无人机终得以青天遨游。
      第三个单元名曰鲲鹏展翅,大屏幕上展示了世界各国无人机及中国自主研发的无人机在各行各业发挥的作用。一架架无人机从观众席上方掠过,和着或舒缓或激昂的音乐节拍,让人精神亢奋,同时,他们也认识到无人机在多个领域发挥着人类自身可望而不可即的作用。
      第四个单元名曰绝云气,负青天。这是压轴戏,最精彩的部分。

      这时天空已完全黑下来了,夜空中繁星闪烁。喧嚣的音乐突然沉寂了下来,大屏幕也黑了下来,四下里静得出奇,嘉陵江长江边上两大看台上的人们都屏住呼吸,伸长了脖子望向夜空,等待着这华彩乐章的奏响。
      这时,一位男性DJ以低沉缓慢,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诵念着:“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伴随着这魔音中涌出的诗句,繁星闪闪的天地间,亮闪闪地,由无数光点组成的一位古装丽人款款而来,只见她螺髻浅黛,窄袖长裙,背负一口长剑。当她来到嘉陵江长江之上的夜空时,缓缓地,古装丽人亮出了长剑,在夜空中舞动开来,矫健的身姿随着剑光旋转,时而舒缓时而激越,时而恬淡时而狂放;如春回大地群鸟啁啾;又似万马奔腾凤鸣九天;漫天的剑光闪烁,寒芒吞吐不定,天雨宝花,紫电青霜;剑舞到酣处,在场观众们甚至听到了隐隐风雷之声,如凉夜龙吟,又似幽林虎啸;夜空中那位丽人的剑势突然一顿,怒海狂涛一下回复成了涓涓细流,观众似乎感到了一阵寒风拂面,点点麟光泛起,皎皎冰轮,云丝游走,长虹经天,时空无极。
      那位男DJ此时激昂地嘶吼着:“燿如弈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夜空的“古装丽人”这时也变了形,变成了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鹏,发出一声震慑心灵的鸣叫,冲天而去了。
      观众席上一阵沉寂,紧接着就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和尖叫声。这是对夜空中起舞的“古装丽人”的欢呼,也是对组成这位丽人的667架微型无人机的喝彩。
      “丽人”剑舞一毕,DJ宣布道:“方才大家看到的是‘龙太子’最新智能无人机的倾情表演,下面请欣赏来自美国亚利桑那的Skyspirit公司智能机的精彩表演。
      美国无人机呼啸着冲进了夜空,进行了他们群峰归巢般的精彩表演;俄罗斯、以色列、法国、日本、德国、西班牙、英国、意大利、等等十数国的无人机先后闪亮登“空”,将江沙的夜空闹腾得如银河倒挂、群星爆裂。
      潇潇一直陪着罗琳坐在主席台上。当龙太子的“公孙大娘舞剑器”临空时,她和罗琳就像孩子似的站起来欢蹦乱跳,尽情欢呼,直到嗓子都喊哑了,龙太子的无人机变作大鹏腾空而去了,才坐了下来。旁边坐着的一位高鼻梁深眼窝家伙,他就是Skyspirit公司的中国大区首席执行官柯林思。他操着一口生硬的普通话,一次又一次地试着要搭讪潇潇。潇潇觉着他的国语讲得确实不好听,就干脆对他讲起了英语。柯林思没想到潇潇的英语这么流利,直呼太好了太棒了,潇潇小姐,你的英语这么好,这可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现在我们可以无障碍交流了。潇潇瞪着他说:“无障碍又怎样,难道你想泡我?”这美国小伙子高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他叫着:“是啊,你说出了我的心里话,你比我们美国人还要直接,我确实想和你约会......”
      潇潇却笑着说:“no way,I’m married!”柯林思听得一愣,正要说点什么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你之类的话。潇潇却一转头,却发现刚才坐在自己身边罗琳不见了。她叹了口气,站起来对柯林思说声不好意思,自己有点事去做,就转身走下主席台。
      刚才,就在柯林思操着蹩脚的普通话要想对自己说点什么的时候,潇潇已经注意到罗琳双手掩面,将头搭在膝上,双肩微微抽动。潇潇明白,罗琳姐这是喜极而泣了。她完全理解罗琳的心情,“龙太子”能走到今天真不容易啊,看到自己公司的无人机能在九天翱翔,与世界无人机的巨头豪强们一争雄长,就像看到自己挚爱的,倾注了全部爱与关怀的孩子终于长大了,出息了,可以在社会上立足了,凭着自己的本事去实现人生梦想了。姐姐呀,罗琳姐,你看到我刚和那美国帅哥搭上话,你就溜了?你可不要太激动啊,你该不是躲到哪个角落里一个人享受幸福的泪水去了吧?
      在主席台下,潇潇看到何晓峰李岳凡并排坐在一起,正仰着头,憨痴痴傻乎乎地看着夜空中的无人机表演。正在表演的是以色列Orion公司,无人机群在夜空中正画出一道道怪异的线条,闪烁着色彩瑰丽的光斑,构成了一幅奇幻的图画。
      潇潇问这俩家伙,看到罗琳没有,这俩人都摇着头,一个说没看见,另一个说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潇潇懒得理会这俩蠢家伙,掏出手机,拨通罗琳的号码。可是手机里却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关机?”潇潇诧异了,她为什么要关机?不想别人打搅她品味自己的心路历程吗?她现在就那么需要独自呆上一会儿吗?
      潇潇硬挤过情绪亢奋的,堵得水泄不通的,密密匝匝的一层又一层的观众,来到外场的停车场,却发现自己开来的车不见了。罗琳自己开着车去躲清闲了?潇潇觉着奇怪,罗琳自己已经好久没开过车了,自己就是她的专职司机。今晚就那么情绪化了,要自己开车去散散心?
      夜空中突然爆开了一朵大烟花,夜空绽放了一朵巨大的玫瑰,色彩艳丽,栩栩如生。观众席欢呼声掌声响若雷鸣。某国的无人机临空了。
      潇潇心中却“突”的一跳,想起了一件事,她长大了嘴,背上渗出了冷汗。她立即拨通何晓峰的电话,彩铃响了半天,何晓峰才接。
      “快,快到外场停车场来!”潇潇怒吼着。何晓峰显然还沉浸在无人机营造的狂热氛围里,加上现场过于嘈杂,他没听清楚潇潇的话,他于是没头没脑地说:“文件明天发给你,别急嘛!”潇潇却急得破口大骂:“去你妈的文件,叫你出来!”一看手机,何晓峰已经挂断了。她一跺脚,又挤进人群,回去找何晓峰。

      罗琳仰望着那位“古装丽人”在夜空中曼妙的舞姿,仿佛感觉到了“她”漫天挥撒着的冰冷的剑气,似梦似烟,如歌如泣;碌碌尘世,芸芸众生;风动松林,远山隐隐;江河彭拜,木叶馨香;风雨如晦,烈日骄阳......,往事历历在目,走过的路,路过的人,经过的事都真切而清晰地浮现在她面前。“龙太子”就是自己的孩子啊,今晚终于让我知道没白疼你啊......,罗琳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了,她不想流泪可还是流泪了。一转头,看见潇潇正和旁边一外籍模样的男子聊得正欢,罗琳脸上浮起一抹苦笑。她站了起来,想找个什么地方独自呆上一会儿。
      她走到下面一过道,看见一卫生间标志,就走过去。刚到门口,一位保安走过来,礼貌地问:“罗总,您问要上卫生间吗?”这句话显然是明知故问。罗琳正沉浸在感伤与振奋相混的复杂情绪中,并没有觉察到这位保安说话有异,要直接进卫生间。门口又站着一位保安,这位保安帅哥微笑着,很贴心地递上一叠纸,应该是卫生纸吧。罗琳点点头接过,觉着这叠卫生纸湿湿的,像是湿巾,她微觉奇怪,但也没太在意,反而将就着用这纸去擦拭脸上的泪水。
      这时,她闻到一股怪味,像是酒精混合着臭鸡蛋的那种怪味,直让人作呕!她猛回头盯着这保安,保安笑嘻嘻的,眼神如锥子般泛着白光。罗琳从他满脸的笑纹中看出了狞恶的意味。罗琳突然想起这人是谁了,正要吼问他,但脑袋突然一沉,就像挨了一棍子;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罗琳本能地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保安不失时机地扶住了她,还关切地问:“罗总,您怎么了?您不舒服吗......”
      罗琳晕了过去,这句话都没能听得完。

      轰动江沙,搞得全市市民都因仰望夜空而得了酸脖子病的无人机大会,并没有引起甘明明太大兴趣,这段时间来,她总感觉神困力乏,这因该是产后综合症之一吧。
      一阵尖利的铃声转来,一下把刚刚奶完孩子,正迷迷糊糊要入睡的甘明明惊醒了;不但把她弄醒了,还把小清泉也给吵醒了,哇哇哭了起来。甘明明气恼地伸手拿过放在床头的手机,心想着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这个时候来骚扰老子。可一看手机屏幕,她立即精神大振,如久闲的战马身临战场。
      屏幕上显示的就两个字:穆童!她立即查看他的定位,居然是江沙市南岸工业园区,“龙太子”公司的二仓库。甘明明嘿嘿一笑,翻身而起,喃喃道:“那仨杂种,倒也聪明,选在那个地方了哈!”她立即拨通了江沙市南岸分局的电话,铃响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电话里不是专业的接警话语,而是一生怯生生的:“喂!”明明想这可能又是某位新来的实习生吧?她报了警,要求他们立即出警“龙太子”公司的二仓库,“将发生人质劫持甚至命案。”她还要求市特警队协助。“Yes,madam,我们立即照办。”电话那头一男人说。
      放下电话,她就要出门。听到小清泉哭叫冲进来正抱着孩子的费多罗叫着:“你干嘛,你不能出去,月子都没有坐满呈什么能?”甘明明没理会他,忙着穿衣穿袜。费多罗哄着仍在啼哭的孩子,叫着:“你不是打过电话了吗?人家警察不会去吗?”这话让甘明明浑身一震,她抬头看着费多罗,想起一事,恍然似的说:“是啊,就这个电话,他们不会去的。”她想起刚才那个接电话的男人的声音,那不像是分局接线员的正常的回复,倒像是鹦鹉学舌,是在暗示着什么吗?,明明微微一笑:“他们又盗了我的号了,好一帮恶贼!”
      甘明明立即拿起另一部几乎没有使用过的手机,这回她拨的是市公安局长的电话。

      甘明明昨天出的院,到家还没坐上一屁股,穆童就给她打来了电话,让她特别注意她给配置的报警器,可能要真的叨扰她了。
      “我这条小命就在你手上了,明明姐。”穆童调侃着说,“上次他们用虎哥的电话号诓我出来,想搞死我;这回,他们不诓我,我也要会会他们的。”

      一束强烈的光线猛然射到罗琳的双眼上,刺得睁不开眼。光线移开了,一瓢冰冷的水泼在了自己头上,好冷啊。她猛一激淩,清醒了过来。
      待适应了这里的光线,罗琳知道了自己正身处一座大房子里。再看看四周,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砌着数不清的纸箱子,如同城墙一般,整整齐齐的。好熟悉,呵,这不是我公司的二仓库吗?我这么到这里来了。
      罗琳发现自己躺在一破沙发里。她想站起来,发现双脚给一根塑料线捆住了;一动手,双手也给捆住了,还是一根细塑料线。
      “罗总,没想到吧?没想到您又回到你的仓库里了吧?”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罗琳寻声望去,在不远处的一处木工板搭成的桌子旁,坐着三个男人,两个身着保安服,另一个黑夹克;保安服看着自己,黑夹克却在盯着他手里的什么东西。
      罗琳一下明白了,她咬咬嘴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笑了,自信而又从容,吼着:“王子服,好大的狗胆,敢绑我,还绑到我的地盘上来,就不怕我的人冲进来砍死你们?”
      王子服双掌撑膝,站了起来,走到罗琳身前,嘻嘻笑着说:“罗总就是罗总,哈,大老板到什么时候都有气派,还砍死我们?瞧瞧,现在你的员工都下班了,都在你的无人机展会上狂欢着呢,谁会想到他们的老板这时候跑到仓库里和我们狂欢呢?”
      罗琳冷冷地问:“你们怎么进来的?”王子服说:“开着你的车,大摇大摆就进来了。守门的保安们一看到您的车,还不点头哈腰的让进?”罗琳摇着头,叹息着说:“贼就是贼,贼的智商永远都是耗子级别的。你们就不知道我的公司里到处都是监控?甚至还没进门,你们就被我们全程监控了......”
      “是啊!”这次是周腾在叫唤了,他总算逮到个说话的机会,“我们晓得你的公司到处是监控,可是我们找到你的系统入口,输入纠正代码,你的监控系统就要卡顿了,画面就不清晰了。”
      王子服顺手一巴掌拍在周腾脸上,笑嘻嘻对着罗琳说:“罗总,您的系统确实是世界级的,我们搞了好久,脑袋都快想破了,还是攻不破你的防火墙......”
      周腾又抢着说:“可惜家贼难防,你龙太子公司中有人愿意帮我们这些可怜的耗子......”周腾总想展示一下他的口才,可话还没说完,王子服反手的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了,这回可是“叭”的一声。
      王子服尖叫着:“人家罗总是什么身份?人家怎么会出家贼?最多就是家里养了几只耗子,耗子帮帮耗子,天经地义嘛,您说对吧罗总?”
      罗琳斜视着他们,冷冷笑着,说:“是啊,阳光下的世界多么美好,可还是有那么多的耗子到处乱窜。”她顿了一顿,说:“说说你们想要什么吧?”
      王子服这下真笑了,他说:“这才是我的老总该有的态度嘛!”说着他返回到那木工板搭成的桌前,从一黑皮包里拿出一叠纸,走到罗琳的跟前,双手递上。罗琳头一偏身一侧,王子服上上下下地看着罗琳,装模作样地叫起来:“哎呀,你个畜生啊!你还把罗总的手绑着干嘛?快给解开!”周腾立即上前,抽出把小刀,一下割断了罗琳双手的束缚。罗琳活动着手腕,王子服又躬身递上那叠纸,罗琳依然不接,而是看着自己的脚下。王子服直起身,叹了口气,对周腾呶了呶嘴,周腾又割开了捆着罗琳双脚的细塑料绳。
      罗琳注意到,在王子服周腾在“服侍”自己的过程中,那位坐在木工板桌前看手机的家伙连头都没抬一下,一直盯着手机看,如此的专注,此时此刻,哪怕天塌地陷,都没他看手机更重要似的。
      罗琳接过这叠纸,快速浏览了一下。这叠纸其实就是一份谅解备忘录和一份代理协议;谅解备忘录内容很简单,就是要罗琳承认当初对王子服等三人在河北邯郸做“龙太子”总代理时公司对其作出的处罚是错误的,现撤销对王子服等三人的处罚,恢复其名誉,公司对王子服作出相应赔偿(未列详细数额);代理协议也就是重新签下王子服为河北省总代理,全权代理“龙太子”产品在河北全省的业务活动。
      罗琳浏览完这两份东西后,一扬手把这几张纸扔到空中,再看着这些纸在王子服周腾面前飘飘而下,如苍天撒下的纸钱。王子服听到罗琳问他:“姓王的,你知道二战日本偷袭珍珠港,美国那位老国务卿赫尔对着来送交最后通牒的日本鬼子的大使说的那句名言吗?”王子服傻乎乎地摇了摇头。
      罗琳平静地说:“那位老国务卿说:‘我在政界服务了五十年,没想到地球上还有如此卑鄙无耻的政府,作出如此卑鄙无耻的事!’现在,我要说的是:我罗琳在商界混了二十年,还没见过这么卑鄙无耻人,作出如此卑鄙无耻的事!”
      王子服目瞪口呆地看着罗琳,如看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周腾也傻呆呆张着嘴,目光呆滞。罗琳站了起来,吼道:“在我的公司我的仓库里,居然绑架勒索我!好一帮自以为是的蠢贼。好了,滚一边去,你们的老总这就要出去,我不会轻饶你们的!”说着罗琳就要向外走。王子服周腾都愣住了,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罗琳正要迈步,突然一声冷冷的吼声传来:“站住!”罗琳转头一看,那坐在木工板桌边,玩着手机,不曾发一言的胖子站了起来,手里拎着把黑漆漆的刀。罗琳冷冷一笑,掉头就走,突然左小腿遭猛击,她一声闷哼,扑倒在地,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这一刹那间,似乎漾过一缕轻微的吸气声,但没引起在场人注意。罗琳侧头一看,左小腿腿肚处插着把黑漆漆的刀。原来朱庆向她的小腿掷出了刀。
      罗琳拼命咬着嘴唇,没有□□呼叫,还想伸手去抜那把刀。朱庆却已走到她的身前,一弯腰一伸手将刀抜了出来。罗琳看到自己的小腿部顿时血如泉涌,瞬间就染红了裤管。然而罗琳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王子服“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她面前,双手作揖,哭喊着:“罗总,您别站起来,您都受伤了,您就答应我们的要求,签字吧,我们马上送您去医院。要不然你是活不过今晚的。”朱庆却狠狠一脚将王子服踢翻在地,吼道:“你他妈就是个杂种软蛋,给她下什么跪?这种吸血鬼一样的有钱人,就该给他们放血!”说着朱庆把刀摁在罗琳的胸部,面无表情地说:“我不管你是什么老总嫩总,我不懂什么赫尔日本鬼子,我也不指望你签什么字,我现在就想割了你,一刀一刀割了你,你不是有钱吗,这不是你的公司你的地盘吗?好,我就要你死得难看,我......”
      朱庆正说着,突然一物飞来,划着弧线,“咚”的一声,准确击中他的脑袋。这位冷血持刀者像根木桩似的倒了下去。王子服周腾,包括正用以双手攥住自己左小腿创口的上部,试图阻止流血的罗琳,都清楚地看见,朱庆的头部被砸,他晕了过去,左额上像是隆起了个大包,还渗出了血;一根状似大号手电筒的铁棍,棍上残余的机油粘上了些尘土,还在地上滚动着。罗琳一看这东西,知道这是根半轴,他们电动装载车的配件之一。为方便维修,在二仓库存放了一些;不过,罗琳知道,这东西很重的,一根能有十多公斤,谁有这力气扔这么远,还这么准?
      答案很快就有了,只见一个上身黑衣下身灰裤,杵着根拐杖的瘦高个从一墙的货箱边转了出来,一瘸一拐地奔到罗琳跟前,扔掉拐杖,单膝跪地,脱下黑衬衣,刺啦一声,撕下一条衣袖,系住了罗琳的伤腿的上部;又回头盯着周腾吼:“还发什么傻,把朱庆的包拿出来!”周腾点了点头,跑到木工板桌前,拿过来了一个小包。这正是朱庆几乎片刻不离身的小包。周腾将包递过去,说:“穆童,你来了很久了吗?”
      来人正是穆童。他没理会周腾的问话,他拉开包,很快找到了一小卷绷带和一小瓶碘酒及一团药棉。穆童撕开罗琳的裤管,将创口做了简单处理,再以绷带包扎。处理完罗琳的伤后,穆童将绑带扔给周腾,指指朱庆,说:“你快给他包扎一下,看着他流血死掉吗?”
      穆童给罗琳包扎着,他们并没有说话,只是相互对视里一眼,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流。罗琳见他额头上已渗出密密的汗珠。此时此刻,罗琳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暖的东西,她正要问穆童怎么到了这里,却听见王子服已经问出口了:“穆童,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穆童扶着罗琳坐到那破沙发上,将她的脚放到一小箱子上,才回答王子服说:“这里是龙太子的二仓库,老子是这里的库管,这是老子的地盘,我不该在这儿谁该在这儿?”
      王子服哈哈一笑,站了起来,又恢复了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指着朱庆说:“好,你都看见了,我本来的意思就是想签个协议,让罗总恢复我们的名誉,再让我们好好合作,继续做生意,我就很满足了。没想到朱庆这个疯子,拿刀就乱他妈插!好了,现在你来了,劝劝罗总吧,我晓得你们情同姐弟,和我们继续合作,我立即送罗总去医院,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穆童冷冷看着他,再看看朱庆和周腾。那边周腾刚刚笨手笨脚地给朱庆包扎完毕。穆童像是无意的,左手腕在自己腰间蹭了一下,然后笑笑,说:“王子服,王老大,我见过蠢的,可没见过你那么蠢的。你怎么就没想过,龙太子那么大的公司,罗总这么大的老板,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和你这样的人,签这样的合同?你的脑袋是不是先就让那大半轴敲傻了呀?”
      王子服盯着穆童的腰际,脸上浮起诡异的笑意,他说:“是啊,我这种人是不配和罗总签合同,因为任何合同根本配不上我们之间的生意嘛,就像你的报警定位器根本值不了警察出警一样,哈哈......”王子服得意洋洋地望着穆童,又接着说:“我敢打赌,几分钟过后,我们的电话就会响的,那一定是你的明明姐打的报警电话。”
      穆童看着他,猛然想起在安保公司门口看到的那小保安,那如夜枭般凶狠狡诈的眼神;甘林虎的电话,是啊,那是虎哥的电话号,一个把自己几乎送上黄泉路的电话号......
      这时那头的一个手机果然响起来了,王子服点燃了一支烟,一努嘴,叫着:“老二,接电话。”
      周腾已包扎完了朱庆的头,正拖着他到了一张椅子上躺下。听到王子服叫唤,忙一步跨到木工板桌前,从另一小包里搜出了一部手机。他呆呆地看着显示屏上出现的号码,又转头看着穆童和罗琳,与他俩人目光相碰,感觉几缕光柱射来,炫得自己睁不开眼,就像开着夜车被迎面而来的车突然打开远光灯而猛闪了一下!他连忙移开了视线,只是呆望着前方。
      “干嘛?不敢接吗?你个没垂子的嬲种!来,老子来......”王子服骂着,窜过来要接电话。周腾接了电话,最后模仿着某部港片的台词,说了句任何正警协警都不可能说出的话。
      王子服哈哈笑着对着穆童罗琳说:“怎么样?咱们的技术如何?甘明明的报警电话又被我们截胡了,警察来不了了,甘明明还在坐月子,她一定以为警察叔叔颠颠的跑来救你们啦,哈哈哈,哦,罗总,就凭我们这技术,做不了你的龙太子经销商......”
      “警察很快就会来的,”一个微弱的声音转来。王子服回头一看,原来朱庆已醒过来了,斜躺在椅子上,抬起一只手,指着周腾说:“他说的什么话,你没听见吗?”
      王子服这才仔细回味刚才周腾接电话时说过的话。猛的大叫起来:“你个杂种,说的他妈的什么鬼话?”说着蹦到来周腾身边,挥拳就要打他。
      周腾却不闪也不躲,而是直视着王子服,一脸狰狞的表情,就等着挨王子服的这一拳。这倒把王子服搞得一岔,挥出的拳头停在了空中。王子服尽量平静地说:“老二,你他妈想干嘛?想反我?想毁掉我们......”“是的,”周腾居然同样平静地说,“我确实想反你,而且早就想反你,但是我不是在毁你,而是在救你。”王子服嘻嘻一笑,乜着眼睛,歪着脖子,以公鸡抱窝似的声调说:“是老子太爱你太宠你了,你他妈的那儿在发痒是吧?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周腾突然嚎叫了起来,他怒气冲天地骂着:“是啊,老子一流血,你王八蛋就爽歪歪了。你个狗日的□□犯,变态狂!老子早想搞死你,骟了你,阉了你!你个死了都只能扔在粪坑里烂掉的杂碎......”
      穆童听着他的怒骂,感觉一阵阵恶心。他扶起罗琳,而罗琳反而搀着他,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穆童看到罗琳双眼放光,那应该是胜利者在微笑,他自己也不觉心中一暖。他们相互搀着,一瘸一拐地要走开。
      那边王子服和周腾打了起来,就像两头凶狠的野兽,咆哮着,怒骂着,呵呵连声,连撕带咬;穆童和罗琳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一声怪叫:“站住,想跑吗?”穆童一回头,见朱庆歪歪斜斜地站立着,一只手攥着那把黑刀,指着他们。
      穆童一闪身挡在了罗琳身前,说:“朱哥,你想干嘛,你真想一条道走到黑吗?又要展示你的飞刀绝技了?好,来,照我这儿来一下。”说着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朱庆冷笑着,歪着脑袋走过来。一声闷响转来,原来王子服在连着挨了几击重拳,脸颊,肩膀都被周腾连咬了好几口后,终于抢到了那个钢半轴,一下就敲趴下了周腾。他呼呼喘着粗气,满脸淌血,嘶叫着:“老三,别放过他们!”
      穆童挡在罗琳身前,看着朱庆一摇一晃的走近。朱庆走到穆童面前,将手中的黑刀垂下,冷笑着问:“穆童,你小子敢打我了?”不等穆童回答,他就沉声道:“滚一边去,我不想宰了你,这姓罗的富婆子我不会放过她的。”
      穆童一挺胸,说:“朱庆,你想干什么?杀人吗?好,你先杀了我。当初你故意放我走,现在我还给你。来吧,桶过来。”
      朱庆抬起了手,将黑刀抵在了穆童胸口,他那双冰冷的,布满血丝的眼中已显出杀机,他说:“滚,要不然现在就桶了你。”
      穆童没有说话,他吸了口气,站直了身体。他身后的罗琳却猛然将他一扒拉,穆童伤着的左腿受不住力,一下倒在地上,这下罗琳站在了朱庆的黑刀前。她微笑着迎视朱庆冷冷的目光,说:“胖子,你恨我?就那么想杀我?为什么?就因为我有钱?”
      朱庆看着罗琳顶着自己的刀尖,还能笑着说话,他居然也笑了,说:“罗总,你就看不出来么?今天我们是收不了场了。王老大以为诓你到这地方,谁也想不到的;再逼你签了协议就能靠着你龙太子再多捞你几个钱。可我知道,你这种人,什么狗屁协议都是一张擦屁股的纸,想搞你的钱,先要你的命。你这种所谓的成功人士,钱比命重要得多。”
      罗琳依然笑着,点点头说:“对对对,你说的全对,我的钱只给人,不给耗子的,哪怕咬人的耗子。来呀,动手呀!”
      朱庆狞笑着,黑光一闪,那刀已架在罗琳的脖子上。他喘着粗气说:“老婊子,我刚才说过,今晚我们收不了场了,警察马上就到。现在我不想杀你,就拿你来脱身......”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趴在地上的穆童双掌撑地,单腿用力,像只豹子似的猛扑向了朱庆,一下将他扑倒在了地上。穆童一只手掐住朱庆的脖子,另一只手死死攥住朱庆握着刀的手。两人龇牙咧嘴,正角着力。一直盯着穆童的王子服跳了过来,抡起那根钢半轴就朝穆童的脑袋上砸去。嘴里还骂着:“你这狗杂种,事情都坏在你手上!”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惊得罗琳尖叫了一声。见王子服要打穆童,罗琳几乎是本能似的一脚踹去;这一脚踢在了王子服的腰上,砸向穆童头部的钢半轴就偏了方向,一下重重地砸在了穆童的左小腿肚上。
      一声闷响转来,伴随着穆童的一声惨叫,他的左小腿再遭重创。这一下正砸在穆童才做了不到一周的接骨手术的伤腿上。穆童松开了手,一翻身,仰面躺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汩汩而出,很快,圆形血饼已扩展到如脚盆般大小;朱庆摇晃着脑袋想要站起来;王子服见自己没打到穆童的脑袋,还被踢了一脚,他怪叫着,又要扑向罗琳;罗琳看着躺在血泊中的穆童,此刻穆童看起来似乎昏了过去,她长大了嘴,想喊叫什么。
      “别动,双手抱头!”一声喊传来。王子服转头看见一黑衣人双手执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再仔细一瞧,这黑衣不是警服吗?就在这一刹那,无数的黑衣警察把他们围在了中间,端着枪,指着他们。
      “嘡啷”一声,王子服手里举着的钢半轴落地了,双手抱着了自己的头;罗琳指着躺在地上的穆童对着警察们喊着:“快,快救救他!”
      还穿着病员服戴着孕妇帽的甘明明也赶到了,见到此情此景,倒也镇定,她蹒跚着走进罗琳,正要开口相询;罗琳看见几个警察正在救治穆童;王子服朱庆正被戴上手铐,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还在送医院的救护车上,罗琳就醒了过来。一醒来,就觉着自己的左小腿处疼痛难忍。但她却喊着快救救穆童。同行120急救人员叫她放心,穆童已经送往急诊科了。
      待罗琳到达医院,甘明明接住了她。急急地说:“罗姐,穆童情况不太好,可能要截肢啊!”罗琳一听顿时急了:“截肢?不行!他这么年轻,怎么能截肢?以后他怎么办?”见甘明明一脸无奈的表情,罗琳说:“我去找他的主治医生!”罗琳说着就去医生办公室,连腿疼都忘了。这时郭潇潇何晓峰李岳凡等都赶到了医院,见罗琳安然无恙,却急冲冲地奔着。他们当然不便问什么,就跟在她的身后,他们都注意到了罗琳的左小腿上缠着的纱布,那上面一大片的鲜红。潇潇他们想让她先去包扎处理一下伤口,但看着她决绝的后背,谁都没说什么。一群人涌向了医生办公室。
      甘明明看着他们,叹了口气,也慢慢跟了上来。
      在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仍处于昏迷状态,戴着吸氧面具的穆童后,罗琳接过了主治医生递上的X光照片和CD图片,听着医生解释说:“他的左小腿胫骨及腓骨已粉碎性骨折,不仅如此,连肌肉和主动脉都受损严重,造成了大量失血,一些组织功能已坏死。要不马上进行截肢手术,会危及生命的。”
      “好吧,”罗琳轻轻地说,“那就做吧,这孩子,哎......”医生问她是否伤者亲属,罗琳点点头,说“我是他姐姐。”医生递上手术确认书,罗琳在上面签了字。
      潇潇何晓峰李岳凡,及随后进来的甘明明,都看见罗琳眼中晶晶亮着,却没有泪水渗出,而是闪烁着光芒。潇潇和甘明明等都明白了,那是痛惜与骄傲,期待与欣慰的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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