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皆你》七月繁夏

2、第二章

　　凌晨四点
　　不知道是昨天睡太早了还是怎么着，楚城没睡几个小时又起来了，一看才四点多，睡也睡不着了，就干脆起来刷卷子。
　　楚城的英语不太好，每次刷卷子时都会先刷英语，不过今天他却选择了先刷数学——楚城现在急需一个清醒的脑子。
　　楚城一页又一页的写着，好像不知疲倦，终于，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楚城写完了整整一本的数学题册，按了按太阳穴，心中不禁感叹：数学再简单它也是个理科，太费脑子了，以后还是不要整本整本的刷了，承受不住啊......
　　期末考完紧接着就是放暑假，北临非常注重学生的身心健康，在放假和活动这方面从来没有含糊过，校领导大手一挥，假期说放就放，所以现在能走的都走了。
　　楚城也不着急，即便是回了家也就他一个人，更何况楚城也不想回去，回去干嘛？找挨骂吗？所以楚城索性也就没有收拾东西，背起吉他就往学校的小树林走。
　　北临的旁边一直有个小树林，不大，但是挺静的，尤其是夏天，这里特别凉快，平时学校里的小情侣约个会什么的也都喜欢到这边来。
　　楚城也没往深处走，随便找了一棵树就坐了下来，轻轻地弹着吉他。
　　“心向自由，无惧世间的肮脏”
　　“迈向希望，打破无形的枷锁”
　　……
　　“黎明的曙光划破无尽的夜，我们终将步入殿堂……”
　　忽然，楚城好像感觉背后有人在看他，停下拨动琴弦的手，向身后看去。
　　不远处的大树上，一位长相清冷的少年手里正拿着一本英语词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两人对视沉默了一会儿，楚城明白过来可能是打扰到人家背单词了（虽然这个时间地点不太对），想站起身来表示自己并不是故意的，可话到嘴边又突然变成了“我觉得我弹得应该不错？”
　　“……”
　　“……？”
　　楚城有点尴尬，“呃……那什么，我的意思是……我弹的应该不错，或许……没有打扰到你学习？”
　　江川挑了挑眉，“不好意思，打扰到了。”
　　楚城噎了一下，“啊？”
　　江川收回目光，转身走了，走之前还说了一句：“歌不错，只可惜你不太配这首歌。”
　　“……”操
　　楚城瞪着渐渐走远的江川，心中的那股无名火又上来了“嘿！拽什么啊？这学校树林你家的啊？不允许我来了？还人身攻击的！”
　　楚城看着江川的背影，越看越来气，弹吉他的心情也没有了，背上吉他就怒气冲冲的往宿舍走。
　　回到宿舍后，楚城把吉他往地上一放，揉了揉眉心，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喝了，静了静心自言自语道：“最近真是越来越易躁了，动不动就心烦，真是得好好静静心了......”
　　“叮铃铃~”楚城的电话响了。
　　楚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小姨，楚城心里有点奇怪，平时小姨都不会轻易给自己打电话的，怎么突然想起给自己打电话了？
　　“喂？小姨？怎么突然想起找我来了？不会是问成绩来的吧？虽然还没出，但是我考多少......”
　　“可闭嘴吧你，我还能不知道你成绩？我现在去蒙都比你考的高，你还有脸说？”
　　“……小姨，请您好好看看您半年前刚拿到手，还热乎着的博士毕业证书再来说这话。”
　　对面的何箐没说话，但以楚城对这位女士的了解，八成是悄无声息的翻了个白眼。
　　“行了闭嘴吧，咱来聊聊正题吧。大姐昨天晚上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不争气，这个那个的，反正就是一大堆，足足跟我唠叨了半小时，我说我的‘好外甥’啊，咱能不能互相体谅体谅？啊？不说别的，就大姐给我打电话这频率，相信不久就一天一次了，我真承受不住啊。”
　　楚城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那我能怎么办？考个好成绩？事事顺着她？别逗了小姨，我妈啥样你不知道？只要我顺从她一件事，那她就会变本加厉的要求我，直到达到她的目的，她那要求，真不是给人干的事啊。”
　　“我知道，大姐她……性格确实是偏执了些，但……你们总不能就一直这么下去吧？小城，你们的关系终究要做出改善，一直这么下去对谁都不好，大姐今年近五十了，身体肯定不如年轻时硬朗，如此长期以往，她气你你气她的，万一出个毛病怎么办？”
　　楚城没说话，只是看着地面沉思，其实他心里也知道，何洁女士最近两年身体不怎么好，公司忙，虽说是两人共同经营公司，但避免不了年龄带来的诸多不便，因此两人总是心力交瘁。
　　可是楚城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可以改变，他不想吵，楚父楚母也同样不想吵，但父母极端的要求和孩子心里的倔强和委屈，才迫使一切都不得不维持现状。
　　挂了电话后，已经差不多是八点钟了，大门口早就关了，楚城要是想出去只能翻墙出去，楚城揉了揉肚子，昨天晚上没吃饭，现在也已经八点了，肚子有点不舒服，楚城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翻墙出去吃早饭了。
　　因为是重点高中，学校周围的书店啊、饭店啊什么的，名字都是以出名大学的名字来命名的，比如说什么清华饭店啊、北大书行啊、南大饮品啊什么的，甚至连叫985、211的早点摊都有，以前高佟没少带楚城来这里吃过，虽然名字搞笑了点，但味道也是真的很不错。
　　楚城其实特别挑食，之前小学的时候上补习班在外面吃，每次都是那么几样，吃几口也就不吃了，要不然干脆就直接不吃，挑食得很。
　　这一条街上其实有很多吃饭的地方，不光清华饭店一个，而且距离还不是那么近，但楚城毫不犹豫的直接去了那儿。
　　楚城想了想，觉得自己一个人没什么意思，就打了个电话想把高佟叫过来。
　　“喂……”
　　“你在哪儿呢？出来吃个饭。”
　　“……爸爸啊！现在才八点钟！我半个小时前刚睡的！我都快睡着了啊！！”
　　“半小时前刚睡的？需要爸爸为你找一些关于猝死的资料吗？”
　　“爸爸您真贴心，不过不用了呢，您现在只需要让您的宝贝儿子安安稳稳的睡一会觉，儿子将会对您感激不尽的。”
　　楚城“呵”了一声，啪的挂了电话，没办法，儿子不孝，只能自己去了。
　　说是饭店，其实也就一个小饭馆，地方稍微大了点而已，楚城进了门，李旭抬头看见他，立刻笑开了花。
　　“哎哟？小城啊，快来快来，这边坐，你吃点什么？我去叫厨房先给你做。”
　　楚城摇摇头，无奈的说：“不用，我就是来喝杯豆浆，不用先给我做。”
　　“诶，你这孩子，怎么又吃这么点？能吃得饱吗？要不我给你上两屉包子，不算你钱，你说你天天就吃这么点，还长不长个子了？我跟你说哈，早餐很重要的，一定不能糊弄……”
　　见李旭又要给他讲长篇大论，连忙应下：“行！谢谢旭姨，旭姨你赶紧给我上吧，饿死我了，对了，钱我照样付，哪有吃饭不给钱的道理，旭姨你赶紧忙去吧，不用管我了。”
　　见楚城答应了，李旭才住嘴，边走还边嘀咕：“现在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早餐的重要性呢……”
　　楚城看着李旭瘦小的背影，摇摇头，忽然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楚城上二三年级，楚父楚母天天把楚城扔到补习班，高中之前连楚城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只会给楚城钱，让他自己照顾自己。
　　楚城不会做饭，只好出去吃，何洁女士从楚城还小时就想让楚城上北临，家里也住在了北临附近，所以小时候楚城要不就到这家来吃，要不就点个外卖，或者不吃了，久而久之，饭馆老板娘就和楚城特别熟，每次都会特别照顾楚城。
　　记得有一次楚城被小混混拦路抢劫，让李旭看见了，叫上街坊的姐妹军们抄家伙和他们干仗，那阵势直接把小混混们吓了个屁滚尿流，以为楚城是哪家街霸的儿子，再也没敢找过他麻烦，从那以后，楚城也慢慢和李旭亲了起来，至少不那么冷漠了。
　　“来来来，包子来了，快趁热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说完也没等楚城做出什么反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开吃。
　　“……旭姨你不去忙吗？”
　　“哎，这会儿你们都放假了，也没几个人，有你赵叔就够了，有这时间来跟你聊聊天不好吗？对了，这次期末考考的怎么样啊？大概能考多少分啊？”
　　“嗨，旭姨啊，你就不能让我好好吃顿饭啊，考高考低你都得唠叨唠叨我，我这饭还吃不吃了？”
　　李旭“呵”了一声，又塞了几口包子，说道：“行，不问了，问来问去也就是那么几分，赶紧吃吧，吃完饭就回家，别让老让你爸妈着急。”
　　楚城喝了口豆浆，抬头看了李旭一眼，慢慢悠悠的说：“我不回家。”
　　“啊？不回家你回哪？我这可不收你啊。”
　　“我住学校宿舍，说起来北临这点也是挺良心，假期期间不锁宿舍楼的门，学生可以住在学校，但大门、教学楼、食堂什么的会锁，所以说你进出要翻墙，且没有食物来源，吃饭也要从外面吃，翻来翻去的有点麻烦。”
　　“你爸妈同意你在外面住？”
　　“不知道，应该不同意吧，不过反正他们也不在家，我住哪儿都无所谓，他们也管不着我。”
　　李旭叹了口气，也没再跟楚城提这事，就坐着聊自己闺女，她闺女叫赵静，今年十四，放假回来上初二了，学习不太好，一直是中下游的水平，但小姑娘画画画的挺好，说想上北屿。
　　北屿……
　　楚城愣了愣，心里仿佛被针狠狠扎了一下，但面上没表现出来什么，“北屿啊，之前没听小静说过呀，不过挺好的，北屿很出名的，z市三大校之一呢，不过虽说北屿是所艺校，但分数线也是很高的，仅次于北临，以小静的成绩……”
　　李旭也叹道：“是啊，我其实挺支持她画画的，我看过，画的可好可好了，就是她这文化课啊……哎，不太行，要不，砸锅卖铁我也供她上。我们家呀，没啥出息人，我也没想让静静考多好，就是求她能开心，人嘛，就应该要活的开心，高高兴兴一辈子，有个技艺傍身，不至于饿着，就挺好的了……”
　　“楚城我告诉你！你必须给我上北临！全市就数北临最好！你就必须给我上北临！你高中的目标是北临，大学的目标就是清华和北大！以后别给我说什么上那破北屿！就是一所破艺校！我真不明白那有什么好的？！”
　　“艺校怎么了？艺校就不能出人头地了吗！我只是想学音乐，我有错吗！”
　　“呵，你怎么没错？你怎么没错！你就是不许上艺校！”
　　“砰！砰！”
　　“妈！你干什么？！别砸了！别砸了！！我错了！我好好考！我听你的话！我上北临好不好？你别砸了！我求你了！！妈！！”
　　“姐！你这是干什么呀，你先冷静冷静，放手，别砸了，姐，姐！哎呀姐夫！你快来劝劝我姐啊，你让她快别砸了！”
　　“劝什么？砸了多好？砸了那小子就不会再违背我们的意愿了，你看，这不是妥协了？”
　　“你上北临吗？”
　　“……我上。”
　　何洁终于停下手，笑了，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这才是好孩子，以后别气妈妈了，知道了吗？”
　　“嗯……”
　　……
　　“小城？小城？你怎么了？咋不说话了？”
　　楚城回过神来，揉了揉脸，尽量稳住稍稍颤抖的声音：“没事，就是昨天没睡好，有点困了。”
　　李旭有点担心，“啊？没睡好？那你赶紧回去再睡会儿吧，你看你这眼睛红的。”
　　楚城这才发觉眼眶热热的，揉了揉眼睛，说：“嗯，这就回去，对了，旭姨，你刚才说小静想去北屿？正好我现在放假了，这样吧，以后我每周来给小静辅导辅导，大概一周三次吧，你看怎么样？”
　　李旭一听眼睛都亮了，“真的？太好了，谢谢你啊小城，小静听了肯定高兴，那你赶紧去睡觉吧，别累着了……”
　　“好了旭姨，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吧，今天下午我要去趟图书馆。”
　　“哎，好好好，赶紧休息去吧。”
　　“旭姨再见。”
　　“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