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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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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回转到1942年。
这一年,中原大旱,家户几无食炊之米;又加上兵患肆虐,百姓家中可吃的食物也均被抢劫空空,百姓的生计苦不堪言,茫茫中原大地上饿死的人不计其数。
也许生命的坚强,在于只要有一线的生机,就会跋山涉水、纵横千里地去寻找希望。中原百姓在无奈之下,不得已涌入了大逃荒、大移民的队列。
冯仁生当年十二三岁,姊妹弟兄五个跟随父母走上了大迁徙的路程。逃荒避难的人群浩浩汤汤,一眼望去,蓬头垢面,衣衫破烂,步履孱弱,背影苍凉的平头百姓。在行往的路上,冯仁生的娘,还有他最小的弟弟在半路饿死了。娘的死教他们悲痛又恐慌,悲痛、恐慌,还有饥饿的皮囊教他们继续朝前赶。他们一边赶路,一路讨饭,最后,冯仁生随他的父亲和两个姐姐、一个弟弟落脚在了太行山区的西家庄。
灾荒之年,祸不单行。就在1942年的深秋,冯仁生的爹也在饥寒交迫中死去了,留下他们四个孤苦的姊妹弟兄相依为命。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两个姐姐为了教两兄弟能继续活下去,相继做了中农家人的媳妇,可是日子还是苦苦难捱。不得已,1943年,冯仁生从了军,开始了与鬼子和国民党军的艰苦卓绝的斗争。先入晋冀,后又辗转西南,几年的军旅生活是艰苦的,却也锻炼了他坚韧的性格。在共和国成立的当年,他回到了西家庄,这时两个姐姐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而唯一的兄弟在1944年参了军,1947年在一次跟国军战场上牺牲了。
姐弟几年不见,生活发生的变化,教冯仁生心里哀叹不已。共和国建立的第二年,政府请冯仁生到县里任职,当职半年,只因为自己大字不识几个,又回到了西家庄。此时的他,已经是二十冒头了,正当成家的时候。两个姐姐心里焦急,爹娘兄弟饿得饿死,病得病死,战死得战死,就留下如今这一个兄弟,就是花光所有,也得给他说门亲事,要不然对不起死去的爹娘,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所以她俩各自托媒托人的在十里八乡为他寻亲,而他却总是推推阻阻的。后来才知道,在一场战争中,他大腿内侧中弹,已经不能做男女的事情了。
就这样搁搁绊绊的,年龄越来越大,内心也越来越担心起来,再加上姐姐的劝骂,最终跟青岱村的一个寡妇过起了日子。
和寡妇了相处十来年,寡妇也死去了,只留下他和十八九的孩子过活。又过了三五年,他跟孩子寻下了一门亲,又是一年,他当爷爷了。看着胖嘟嘟的孙子,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欢喜。从这以后,他把所有的精力放到了儿孙一家。帮儿子家照看田亩,修房盖屋,大事小事,事事尽力。几十年如一日。
时光如流水,当太阳的余晖渐渐沉落于西边的群山,冯仁生已是满头白发,满面的白胡子了。当再一次的朝阳从东山的升起,冯仁生独自站在青岱村西头的大门口,瞧着从东山升起来的太阳,心里是如何的悲凉。
后来,儿子到了外乡做营生,日子慢慢地殷实起来。有了余钱,打算在大城市买房子,成为城里人的一份子。冯老汉呢,孤独地守着几间空房子,守着几亩地,一天天的老下去。时间长了,他开始后悔起来。要是当年多认识几个字,现在他也许是领着退休金尽享清福了;他后悔当年让儿子一家出外营生,要不也会是全家常年也见不上一面的情形……懊悔,其实也无所谓,只是平淡孤独的日子就像是耗着等死一样。
心里头荒凉,他需要找点事情做。他又性格孤僻,不喜欢到闲话场啦闲话,心境的凄凉只有转入了几亩田地上,也许地里的庄稼可以治疗他经年的沧桑和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