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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若相爱,请深爱(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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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手机嗡嗡震动的时候,我揉了揉眼睛,一看屏幕,七点,唉,辞职信还没正式递上去,流程还没走,在我抱着纸箱子离开研究所前,我还是一只苦哈哈忙的脚不沾地的社畜。
就是镜子里这个核桃是什么啊
我看了半天才看明白,这是我的眼睛,成了个大肿眼泡。唉,老话说的真对,睡觉的时候不能哭,能不能招来鬼魂我不清楚,但肯定会变成大金鱼就对了。
把吐司放到吐司机里,趁着烤吐司的时间再在平底锅里放上几片培根,等到培根煎的红亮透光时,再磕两颗鸡蛋,沈柯喜欢双面煎,我喜欢单面煎。当荷包蛋煎好时,吐司机会“叮”的一声,香香软软的吐司会蹭的弹上来。对了,还得把牛奶放进微波炉里转几圈,40秒是恰好可以入口的温度,1分钟可以喝到一层浅浅的奶皮。
最后再挑几个顺眼好看的盘子将食物都摆上去,看着这一切,就会令我觉得莫名的开心。
小时候妈妈总会花许多许多钱用在购置精致漂亮的盘子上,那时的我很是不解,那些好看的餐具都好贵好贵,可以买好多好多奶糖和洋娃娃了!后来当我结了婚开始操持家里的大事小事时,才懂得这些好看的盘子怕是我这个疲于奔命的中年女人生活中为数不多的精致了!
我的那份摆在餐桌上,沈柯的那份放进了保温箱里。
沈柯肚子里的叶子怕会是个小瞌睡虫,连带着沈柯也贪睡了起来。
做老板就是好啊,起码不用像我这样的社畜一样还要每天按时打卡,操心那点全勤奖金。
当我正着忙看天气预报要不要带把伞时,就看见沈柯从卧室走了出来。哎,他今天怎么起那么早,明明昨晚陪着我那么晚才睡……
他看见我也很是惊讶,挥了挥手里的手机,“本来合计着一会儿给你发微信来着呢,结果你还没走。”
“还不到八点,我当然没走呢。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爸爸妈妈们问我们今晚有没有空,说要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我着实是有点蒙。
他唇角带笑,走到我身边,在我耳边轻声说,“庆祝我们沈太太终于要开展事业的新篇章了!”
“嗯。”
“大院呗,我爸妈那儿。”
“对。”
“好,我知道了,我今天晚上接你下班,要我说你现在还是请个司机吧,或者给马秘书加点工资,要她早上过来接你。马上都要到孕晚期了,我挺怕你开车的时候抻着哪儿的。”我放下手机,蛮认真的看向他。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手机,笑了一下,“再说吧,不过倾倾,你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啊!那我走了!”我就着他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只觉得心塞的要死,完了,迟到的死神正在向我招手,小钱钱与我挥手告别,不行!小钱钱等等我!我提上鞋子,拿上包包就向门外冲了出去,连门都没来得及关!
沈柯一手托着沉重的腹底,一手抓着空气,他本来是想抓着李倾的手腕的,谁知道李倾跑得那么快。他收回了手,一脸的哭笑不得,他刚刚是想告诉李倾今天有中雨,要记得带伞的。
北京的早高峰简直是人间地狱,我紧赶慢赶终于在九点前赶到了研究所。
准备去打印辞职信的时候碰到了雷欧,他正巧也要去印东西,于是很热情的问我需不需要帮忙,我摇了摇头,他却接过我怀里的东西,“都认识十几年了,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啊?”喂,我不是想要客气啊,我只是觉得会很尴尬!于是也跟着他的脚步到了公共处。
我真的是脑子秀逗了,为什么偏偏要把辞职信打印出来?发邮件它不香吗?
当辞职信三个字从打印机的出口缓缓出来时,雷欧不自然的看着我,“你也要走了?”
迎着他殷切的目光,我突然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整整十四年,雷欧一直和我都是身处同一条壕沟的战友。
大学我们班五十六人,最后考研的四十三人,没再学地质的三十七人,考博时仍旧在地质这条道上一去不复返的有四个人,到如今,还在地质一线奋斗的,只有我和雷欧。我这一走,就只剩雷欧了!
我扯了扯嘴角,“以后也就只是不在一线了而已,我的新工作也是与地质有关的,就是离一线远了点?”
“你为什么要走啊?”
“丁主任,我家情况您也知道。我们这行跑野外的有的时候真的是太危险了,我家就剩我一个了,我要没了,我爸妈怎么办啊?更何况再有几个月我就要做妈妈了,总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不顾家了。”我看着老丁紧锁的眉头,知道这件事儿会有些让他难做,但客观而言,这件事并不难办。
地质行业虽然学习的人偏少,但由于这个行业本来就不需要那么多人才,已经达到了饱和状态,如果没有旧人走,新人八成是进不来。优秀的地质人才并不稀缺,只不过很多人都迫于生存压力转了行。在微信群里,听一个如今在地质队的同学说,“如今他们地质队招人的最低学历已经是博士了,就这样,还是有很多人都挤破了头想要争他们儿的职位呢!”
老丁如果肯花心思的话,想要找到一个比我更优秀的地质学家并不难,更何况他还是我恩师季泊淮的故交,很清楚我家里的情况,现在又恰逢毕业季,招人并不难。
老丁的眉头也只是皱了一会儿,他批准了我的辞职申请,让我能把工作交接完后再离开,同时希望我可以多教一教新人该怎么适应这份工作。
我在心底冷笑,老丁还真是想在我身上榨干最后一份剩余价值才会想让我离开啊!我怎么可能会让他得逞?于是笑着搬出了沈柯这个王牌,“我本来想着辞职之后,好好照顾照顾沈柯,毕竟之前亏欠他太多。左右三个月多点的时间了,所以新人这方面我的时间可能调配的不会特别多。”
老丁头可是个人精,看他狡黠的双眼就知道了,我的意思他已经明了,于是笑着和我打着哈哈,这事也就算是翻篇了。
我从老丁头办公室出来时,正巧经过雷欧的工位,他也恰巧扭头看见了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兄弟,加油!”
雷欧点了点头,又把视线放回到电脑上,不再搭理我了。
我自知无趣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位,却突然觉得雷欧刚刚看我的眼神有点似曾相识,可仔细想想,却又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有些事想不出来就别纠结,别为难自己,这是我哥在时教我的至理名言。
做人,还是糊涂一点的好!
眼前的大厦光洁明亮,玻璃幕墙反射出刺眼的光线,我坐在车里带着墨镜,一层一层的数,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总算数到了十五楼,沈柯的动画公司的位置。
还记得我们刚结婚时,那时的我刚考了博,考试结果还没出来时,整日都与沈柯腻在一起,沈柯后面的办公桌上看文件,我就在前面的沙发上追剧或者是看看文献,困了就到他的休息室睡觉,过着“老公负责赚钱养家,我只负责吃吃喝喝”的猪一样的生活。后来读了博,也会有空就来骚扰沈柯,那时只要能看着他,对我来说就是幸福。
什么时候不再来了呢?是我工作以后吧,准确来说,是在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没了以后。
他怀着豆芽的时候,我才刚进研究所,是个彻彻底底的新人,基本上每天要么是在野外,要么就是在去野外的路上。包括沈柯突然胎盘早剥大出血时,我那时在西藏那边,在一个深山老林里,一个连手机信号都特别微弱的地方。等我匆匆忙忙赶回首都时,沈柯都已经出了ICU,早就醒了,而我连那个孩子的一面都没见着,她是个女孩的事情,也是我哥哥后来告诉我的。
那时沈柯对我有怨气,我知道,他那时身体状况糟到极点,我也不敢时常凑到他眼前惹他心烦。
后来我的工作渐渐上手,也忙得昏天黑地。
我再也没有去过他的公司,就算去了也只是像今天这样在门口等着他。
这其中好像有什么变了,但也似乎只是时间的痕迹。
至少沈柯仍旧是我的枕边人,对我来说,足矣。
他今天早上的话其实别有深意,与其说是庆祝倒不如说是帮我下决心,逼着我放弃地质一线这条路。
车里突然有些闷,我想下车喘口气,反正按照沈柯的习惯,下班还早着呢!
我靠在车门上,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就是这么在他家楼下等他。
对于我而言,等待沈柯的出现好像已经成了种习惯。
十几年前是这样,十几年后仍是这样。
沈柯以前很喜欢吃公司对面的糖炒栗子,也不知道今天人家有没有出摊。
我向对面望去,才发现那家招牌火红的糖炒栗子店,什么时候开的店啊?趁着还有时间,倒不如再给他买一袋,反正也不太远。
我就这么去了,拿到栗子时突然发现头上顶着块乌云。
对了,沈柯今天早上说了什么来着?
最后那句飘在风里的话,好像是:今天有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