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亓似时杦》亓岁

8、祭坛

　　时不予撞到还未惊呼，被人死死压到墙角反捂住嘴，他刚要反击抬起眼却发现撞入了一个熟悉的的黑色眼眸，里面盛满了笑意。

　　定睛一看，不是七七又是谁？

　　时不予一愣，“怎么是你？”

　　“这两条道互通的，你说我俩是不是极为有缘。”七七居高临下的看着时不予，抬手勾了勾他的的下巴。

　　随后俩人脑子嗡的空白了。

　　这是在干嘛？

　　本来就是鬼门关边晃悠，俩人还在这，调情？

　　“你！”时不予顿时脸上一片微愠，用尽力气将压在他身前的七七推得退了两步。

　　光天化日，哦不，光天化夜之下，如此行为或许轻薄了些。

　　时不予脸上还残存着刚刚那人手指留下的温热触感，耳尖微微泛红，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怒气，捏紧了拳头拧眉瞪着他。

　　“我不与你计较，再没大没小我就废了你。”时不予气呼呼一手推开挡在身前那人，往他身后望去。

　　七七叹气，使劲打了下自己手，一脸悔恨。

　　他身后的地方印入眼帘，居然是一块面积不小的祭坛？

　　整个内室规则有序，似是排列而行，与石壁联系通行的道路仿佛也有排列的含义。

　　但看样子好似已经献祭过后遗留下的法坛。

　　祭坛上密密麻麻都是些复杂符文，坛周围洒满了血迹，看形状好像也是某种符文。

　　鼎炉中烧着整整齐齐的一排排香柱，印着宫中司制的金印，果真是夏乾淮的手笔，不然又有谁能调的出那么多御制贡品。

　　正中墙壁上挂的是一块巨大的红色卷轴，不似梵文更像卦图，祭坛之上的桌案露出一抹红，被贵重繁复的雕盒收纳其中，还有一丝买椟还珠的意味。

　　时不予只看一眼便被满目不可置信——那是，父亲的剑穗。

　　具体来说，是夏乾淮赠予父亲的剑穗。

　　大夏前将候时修，最擅用剑，即使真到了战场上，也能将一方栖梧剑使得游刃有余，不光有其表。

　　那穗子便是时修当年出征芜弥一战前，夏乾淮亲手赠予时修的。

　　秋风萧瑟，将军出征。夏乾淮将寻了整个大夏挑了一方成色最好的髓红玉出来制了剑穗配与栖梧剑。

　　那穗子不仅是御赐之物，更是夏乾淮对时修的期许，好玉配好剑，大将护明主。

　　只是最后芜弥一战虽大夏元气大伤，时修好歹拼死护住了夏乾淮的国，只是没想到转头夏乾淮便将时家赶尽杀绝屠尽九族，真是忘恩负义狠毒决绝。

　　君主不可高攀，但两人情义不是作假，先不说熟识多年，夺嫡危险重重父亲更是二话不说竭力支持，为他斩草除根扶他上位，未曾想到头来落了个叛国之罪。

　　时不予思及于此眼睛都红了，他恨夏乾淮，更为父亲不值。

　　七七低声急道：“来不及了，走！”便一把扯住时不予往外走。

　　仓皇间时不予伸手将剑穗一把攥在了手中带了出去。

　　“呲，呲呲”是引线点燃的声音。

　　空气中的焦灼无疑又上了一个层次，他们必须马上出去，不然引线燃尽谁都走不了。

　　从来路撤退时，途中时不予被具尸体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那个嗓管被切断的男子，面容不俗，手背上有块给人印记很深的烙痕，指尖生生被磨烂了，身前极强的求生意识一瞬间给时不予留下了很强的共情。

　　他总觉得那个疤痕很眼熟，但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但他根本没时间思考，因为再晚点命丧于此的人就是他们。

　　当俩人从狭隘的洞口中逃出的一瞬间，巨大的轰炸声从背后传来。强大气波从背后袭来，断后的七七将时不予扑倒滚了几圈才停下，忍不住闷哼了一句。

　　石窟算是彻彻底底被掩埋殆尽，通道也坍塌不见，成堆的尸体，腥香的血液，神秘的祭坛……来不及解开的秘密随着轰炸声被埋入黄土。

　　一条条人命被人如同杂物般弃之如草芥，无法想象那个以仁义著称的大夏皇帝为何会犯下这样匪夷所思的恶行。

　　时不予实在想不通为何夏乾淮会不惜搞出那么大动静也要施行，他使劲攥紧了手中的玉佩，但这件事必定与父亲有关。

　　莫不是夏乾淮想让父亲死了也不得安生，尽要搞些邪门歪道出来。

　　他翻开掌心仔细观察了一番髓红玉穗，从前不曾细细看过，只见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图案，像是一屏……孔雀？

　　屏尾绚烂而行，活灵活现似雕刻一双双眼珠，额顶置一缕卷云，一方小玉上栩栩如生刻画着一只神禽。

　　但他脑子很乱，暂时分辨不出这屏孔雀的含义。

　　七七扭头看了一眼，眯眼细细分辨，随即一僵，眼中晦朔不明。

　　————————

　　山林隐逸晦朔，竹影摇曳生姿，不时荡来一阵风，林间沙沙作响。

　　“你是谁？”

　　归途中两人各有心事，走了好远，时不予打破沉默开口询问。

　　“我以为你不会问了，那么能忍。”七七好笑地看着他。

　　“……行客。”

　　他继而看向被竹顶划破的夜色，自顾自开口。

　　时不予没想到他会这样开口，疑惑道：“何为行客？”

　　七七抬手朝夜空比划几下，似是要将那轮弯月囊括手中，轻轻吐出一口气。

　　“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四海为家，游迹天涯……”

　　话语清朗流淌而出，但带了缕怅然，让人感慨甚多。

　　时不予看着眼前这个做着稚拙动作，话语中却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惆怅与释然的少年。

　　他才发现，平日里看他身上带了些淡然，如今一说才尽数分辨出来——是历经苍然的洒脱。

　　是踏遍遍千山万壑，看破红尘生死存殁的淡然，不是拘一格的桀然与仁义侠者并存的气度。

　　时不予有些羡慕，那是他不敢想也得不到的释然。

　　七七话锋一转：“我与你也算是故人重逢，也没深仇大恨，你就当我是行乞的混混、游历的散僧，随便什么都行，反正我也待不久的。”

　　他把视线从弯月山转到时不予身上，尾音往上一挑，带着笑腔：

　　“老大，收留收留我罢。”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不啦有人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