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亓似时杦》亓岁

5、七七不痛

　　时不予突然就明白了为何七七话不多了，因为这人说话确实不中听，办的也不叫人事。

　　如若他能提前几日知道，就算让人横尸寨门，他也不会决定把七七留下。

　　先不说寨子里房间不够，时不予便让他宿在自己房内的闲榻上，天寒地冻怕他冷，时不予还翻出多余的床褥铺整一番，结果人七七还嫌弃得不行一股娇小姐的劲。

　　“老大，这榻太小了，而且我更喜欢你床套上的槐花暗纹，瞧着就香。”

　　时不予：……

　　最狗的是，在俩人争吵不下之时，七七居然一掌劈晕了时不予，把他仍榻上自己去睡床了。

　　这是小弟对老大干的出的事？？？

　　这是一个失忆之人干的出的事？？？

　　跟别提第二日他在时不予沐浴之时，居然还一本正经的要求同浴，理由十分不可理喻。

　　七七说，他怕水。

　　时不予：“……”

　　怕水还洗个鬼的澡？

　　本来吧，都是男子，该有的都有一样不落，也没必要避嫌，就是俩大小伙挤了点。

　　可这边时不予还没开口说什么呢，七七看了眼木桶里时不予的某个不明部位语出惊人：“老大，说实话，要换个榜单，你得叫我老大。”

　　哦豁？！

　　时不予当即就炸了，哪个男的能这种气？！这是一种多大的羞辱啊！

　　“你找死？”时不予一张小脸阴晴不定乌云密布，磨着牙瞪他，摩搓着拳头。

　　瞧着挺气的，但七七没从他脸上看出一丝震慑力，到他从泛红的桃花眼尾看出了几分委屈和不甘。

　　他不怕死的接着开口：“其实吧，也不是全是你的问题，只怪我的过分……唔”话语戛然而止，七七转过头眼中满是惊讶。

　　内室瞬间安静，只有水中几圈漾起的波纹掠过后恢复平静。

　　时不予本来就气上了头，这人还不消停，眼看他还要乱说，羞愤之下动了手，不想竟伸手抓住了……某个人正在炫耀的物件。

　　俩人目瞪口呆。

　　脑子空白只在一瞬间——如果时不予可以忽略那个手中握住的，温热的，大的不像话的……玩意儿。

　　时不予：？？？！！！

　　他瞪大眼睛，一瞬涨红了脸，马上甩开了手，对面传来一身闷哼。

　　鬼知道他刚刚只是想钳他手把他拽出去啊，不想气昏头的时不予一时“手不则物”了。

　　他急急忙忙越出木桶，慌张拿了两件衣物套上便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你白日见鬼啊？”迎面撞上了日常的喝药监工川神医。

　　只见时不予慌张失措眼神飘忽，脸红得仿佛要滴下血，发丝凌乱还挂着水珠，衣衫不整的披着红衫黄衣，他情急之下没来得及看，竟拿错了衣物。

　　总结下来就是一言难尽，不可言说。

　　“嘶啊——”屋里传来一声七七后知后觉的痛呼，略带了沉重的喘息，尾音打颤。

　　“不是吧，你？你们？！”川决明震惊了，看看时不予，又看了眼屋子，宛如被轰雷劈中。

　　“白日宣淫？！”川决明掩面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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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照西山，山中蒙起一层飘渺的薄雾，夕阳一撒不似凡间，天边被渲染成赢紫与澄黄。

　　“大当家跑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有目击者称。

　　“川医师，到底是我招惹了他，他才生气跑出去的，我去找找，不用等我们吃饭了。”七七抱了时不予的斗篷，手中还拎着个青纹雕花食盒。

　　食盒里装的是如意桃酥和桂藕粥，听说时不予喜欢吃甜食，他专门找了时若学了一下午，本来想等时不予回来向他赔礼的，结果太阳都快落下去了人还没回来。

　　山中湿寒，先别说化雪时节阴寒刺骨凛冽，再者就是时不予出生时便先天不足，幼年时都是吊着命养的，好不容易供养了十几年有点起色，家中灭门时悲痛欲绝损了心肺，身体彻底垮了，如若不是川决明及时出现护住了心脉，他怕是挺不过去。

　　听闻这些，他心中竟莫名担忧，前边发生的事早抛之脑后了，他竟不知发生了那么多。

　　“不予那么大人了也有分寸，应当不会丢了，他心软，说两句好话就哄的回来。”川决明交代着，面色染上了丝不自然，“你自己也注意点，那个，咳……动作不要太大。”

　　“好。”七七回道。

　　川决明犹豫了一瞬，还是开了口问道：“你脖子上的痕迹，有多少年了？”

　　七七微微眯了眯眼，没回话。

　　川决明连忙加话：“我无意冒犯，只是好奇。”

　　七七轻笑一声，不甚在意的开口：“许多年了吧，记不清了。”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川决明的错觉，他总觉得七七对着除了时不予之外的人总有种莫名的疏离，总觉着看不透他。

　　不够既然是时不予将他留下，更亲近时不予也是情有可原，只是俩人白日青天就……的确影响不太好，回来要旁敲侧击提醒一下。

　　唉……年轻气盛就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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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七找到他是在不觉峰山背后的崖顶，他正低着头不知道摆弄什么，断续传出摩擦吱吱呀呀酸倒牙的响声。

　　“时杦。”七七喊了一声。

　　这是他找川决明打听的，时不予小字。

　　时不予猛然回头，眼中带了点惘然。

　　谁在叫他……

　　他平时总将头发束成高马尾，此时应当是没来得及梳上去，正软软搭在肩后，风一吹，散落的几缕便清浅的抚到了脸上。

　　平日里的张扬朗逸被风吹散了大半，一张脸被冻得煞笔，眼尾小痣被脸色衬得愈发鲜红，衣摆也被拖脏了。

　　七七看着时不予嶙峋的后背和浅色眸子里的迷惘，心里竟然爬上了些针戳似的心疼。

　　他急忙两步上前展开斗篷给时不予披上，用手背试了试他脸颊温度，有点冰。

　　时不予还带了点没反应过来的迟疑，小声说：“我是你老大，别瞎喊……”

　　他说着一边要站起来，可能是蹲麻了，踉跄了一下，七七连忙撑住他。

　　“嗯，不喊，天冷了，我们回去吧。”俩人好像都忘了之前发生的事，不再计较。

　　确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日常琐碎的小打小闹，放不得心上。

　　“喏，给你的。”时不予递给七七一个东西，定睛一看，是一块圆润但看不出原来模样的分辨不出是石头还是什么的东西，他接着说：“回去冲一下就成，这地儿没水。”

　　“你就为了给我做这个？”七七哑了嗓子。

　　“那当然了，给你当赔礼的，你来这本来就人生地不熟的，我怕要是我真生气不理你，那你不就一个人了。”时不予又扬起了笑，一脸明朗。

　　七七一怔。
　　我怕我生气不理你……你不就，一个人了。

　　言下之意就是。

　　我怕你……一个人。

　　他好像从来没有，听到别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一种怅然从心底爬出来，不知不觉填满胸腔，心涨得发疼。

　　所以时不予是真的把自己当朋友看，不嫌弃他失忆，不嫌弃他麻烦，真的对他很好。

　　七七接过他手中的物件，擦也没擦就放入了里衣包里，还郑重拍了拍。

　　“诶，你不嫌脏啊？”时不予要伸手去够，没够着。

　　“不脏。”七七眼中也染上了笑意，眸子黑亮，凤眼微挑。

　　这是心意，心意哪有脏不脏的。

　　“喏，快趁热吃。”七七拉着他寻了块干净的石块坐下，摆出了食盒里的东西，甜腻花香飘然而出，令人食指大动。

　　“你给我做的？”时不予眼睛都直了，眸子亮晶晶。

　　平日里怕影响药效，川决明都不让他吃那么多甜食，馋不住也没法子，自己不会做，小若姐又和川决明串通一气，也不给他做。

　　果然没白收这小弟。

　　每日一点甜指日可待。

　　雾霭沉崖，天色暗沉，尤可听见远处传来杳杳钟声，肃穆在谷中回荡，庄重神圣——这崖顶与未眠山离得很近。

　　一下，两下……十四下……三十九……

　　今日这钟声响的次数也太多了吧。

　　时不予蹙眉听着，察觉出了些不对，嚼着如意桃酥的嘴慢了下来，细细听着动静。

　　“不吃了吗？”七七话音刚落。

　　一束不大的火光冲天而上，升至半空方才爆出一小簇烟花便已然消逝，若是在威武寨应当是瞧不着的，也是俩人刚好在崖顶。

　　俩人对视一眼，竟神奇的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默契。

　　时不予：看看去？

　　七七：上！

　　双方都读懂了眼中的意思，随即翻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