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亓似时杦》亓岁

16、火灭了

　　“亲娘诶，我就去撒个尿就烧起来了，就靠这活计养家糊口呢，绝对不是我干的啊官家……”

　　两人到时火已经灭的差不多了，一家仆扯着嗓子向来登记的衙役解释，整个人灰头土脸，灰一块白一块，手里还提着个还在滴水的破木桶。

　　往旁边一打听。
　　原来是方家墨坊给烧了，制墨用料特殊，一把火烧得跟燎杂草似的，还没开业呢就降了灾。

　　“这方家我知道，制墨最出名，听说可百年不褪色还有异香呢，不知道真的假的。”

　　“那可不是，可惜不外传只在宗族自用，好不容易想通了开个墨坊，我还说给我家正启蒙的小儿子买两块呢，结果还没开业就烧了，可惜了可惜了。”

　　虽然一把火把作坊烧了个干干净净，但没闹出人命也算万幸，就是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这方家还会不会继续做下去。

　　毕竟家中还有个迷信传统的老太爷，不知算不算得上“上天警告”。

　　“看够了吗？回去吧。”时不予感觉这人话里带这些轻快，但他面上显露不出来倒也不敢确定。

　　毕竟谁会当着主人面幸灾乐祸啊对吧？

　　“……若是刚刚便下去买吃食，几趟都逛回来了，结果现在才瞧见他，若是想做其他什么事，也来得及了吧？”季白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看着装作看地面实则好像在坏笑的七七，他心想：不会那么巧吧……

　　没必要……

　　也不应该……

　　不过这种暗搓搓看到惹了自己的人倒霉，确实是，有点……爽~

　　他今日入县府时，不知谁将他名号泄露出去，一群不辨是非的死呆子当着他的面窃窃私语就罢了，考完后出门之时竟然众目睽睽嘲讽还直接将墨装作不经意直接往他身上泼。

　　闻到那股子特殊的异香后他便确定带头之人是方家嫡次子，只是他不能显露出来。

　　时小侯爷表示，大丈夫能屈能伸，打不过不能硬撑。

　　毕竟一个无权无势的罪臣之子，任谁都可以踩上一教。

　　就算气极了又能怎么样？怎么跟人家权势抗衡。

　　从前他最不屑拿身份说事，也从不曾以身份压人，但现在没了小侯爷那层身份，人人都想压他一头。

　　真真假假张口就来，不费脑子不负责。

　　纵使有些气不过，不过这口气已经出出去了不是吗？

　　烟雾仍在空中缭绕，待开张的新作坊化为断壁残垣，雕花红漆牌匾上的红灯笼还在宣告着荣华，转眼便风吹殆尽一文不值。

　　他看着七七，眼中从迷惘已趋于坚定。

　　他好像，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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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这堪驭阁最近是愈发嚣张了，直接在索了命的尸体上盖章示人，这不是明摆着不把皇上放眼里吗？”小太监捏着嗓子和皇帝禀报，那声音像杜鹃噎了口沙子，尖细又粗粝。

　　大夏有这样一个组织——堪驭阁。

　　小至百晓寻物，大到消灾取命，只要有足够的钱，便能做到到你想做的事，取你想索的命。

　　这个组织不受皇室管辖，当然，也管不了。因为神秘而且崛起速度如同鬼魅，仿佛一夜之间眼线便遍布大夏，至今无人查及背后阁主的身份来历以及巢穴。

　　才两三年便发展得极为可观。

　　听说曾经大夏皇帝专门派遣了一队皇宫高手前去查杀围剿，最后无一生还死相惨重。

　　皇帝的做法相比于围剿，更像是试探。一队高手的死生的确不值一提，真正让其停手的真正原因是堪驭阁对外的三条阁规：

　　第一，涉及宫墙之内不接。

　　第二，替人索命不顶其罪。

　　第三，便是不许赊账欠款。

　　既然明文规定不涉及宫墙，皇帝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有堪驭阁，很多难查的刑事案件因果也有迹可循，何不动动钱财便能乐享其成。

　　再者朝廷自三年前芜弥一战元气大伤，尚且抽不出那么多精力来除掉堪驭阁，只能先按兵不动。

　　皇帝夏乾淮坐高台之上，疲惫的捏了捏眉心，随即张开了那双凌厉的双眸。

　　虽年岁不小，双鬓也隐有白发，但仍不能否认这夏乾淮简直霸气天成气宇轩昂，一双眼傲睨冷淡，面相却生得妖孽逼人美艳无双，黑金的服饰显得他愈发阴郁多变。

　　常年身居高位，气势很好的掩盖了面相上的艳气，只是一看便郁结许久隐有躁郁亏空之症。

　　“那你以为，该当如何？”夏乾淮微眯着双眼，看着那小太监。

　　“该一网打尽！最好直接就地处死一个都不放过。”那大太监还敢出言喋喋不休，殊不知危险以来临。

　　人呐，越往上爬就越容易对自己身份的地位产生偏差，敢在皇帝面前大放阙词，确实是这段时间放松的太久了，都忘了自己被提拔时前一个随行太监死的有多惨。

　　如果换做个成熟有头脑些的，便知在皇帝身边越近就该越小心谨慎，毕竟脑袋勒裤腰带上指不定哪天就掉了。可能是这段时间夏乾淮也没发什么大的脾气，导致他产生了意识偏差。

　　每个人都在自命不凡，但最怕的的是自命不凡还拎不清身份，没有谁会成为永远的例外。

　　他还敢上前要替夏乾淮捶腿，一边自作聪明道：“不若对陛下威胁也太大了，我也是替陛下着想。”

　　看得清时局便知晓牵一发而动全身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他还敢耍小聪明讨个恩赏。

　　下一秒他便笑不出来了。

　　夏乾淮一把掐过他的喉咙，眼里闪着怒气嗜血的光，手指慢慢收紧，“你在教朕做事？”

　　死亡的气息向他靠近，小太监脸涨成猪肝色，他奋力挣扎起来，先前眼中的神已然变成了索命的恶鬼。

　　还未等有什么过多的动作，他便被夏乾淮一脚踹下了阶台，犹如破落的纸鸢，骨碌碌便滚了下去，好似还听见了脖子骨节断裂的声音。

　　惊呼都没来得及出声便已然丧命，眼睛都还圆睁着，不敢置信还在眼中，血污却流了一地，令人作呕。

　　他怎么就忘了，圣意不可揣测，在皇权面前谁都如草芥，捏死他比踩死只蚂蚁还简单。

　　怒气瞬间充斥着大殿，皇帝身侧的侍从宫女跪的满地都是，他们控制着惊恐不敢有多余的动作，空气压抑着教人喘不过气。

　　夏乾淮气极看也不看一眼便甩手离去，一旁稳重的老太监招人来将一地狼藉尽数清理了去。

　　要是除得去堪驭阁，还轮得到他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监妄议是非？真是不长脑子的狗奴才。

　　血污和尸体被尽数抹去，只剩空气中弥漫的一点血腥味宣示着这曾存在过一个人。

　　龙涎香袅袅升起，残忍抹尽了最后一点痕迹。

　　从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