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群侠续之天涯相随》执笔命运

7、第 5 章

　　海上生明月，移步茅庐边。
　　砚台在干燥的地方生起一堆火做饭，惜吟和萧廷在一旁边走边聊。
　　“血月神教的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踪迹，相信以后的麻烦更是层出不穷了，我必须要尽快找到天剑……”沉默了片刻，“对了，天下第一庄虽不涉足江湖，却也认识不少武林中人，从明天开始，你出门的时候蒙上面纱。”萧廷道。
　　惜吟当然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却故意撒娇，佯装嗔怒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丑得不能见人，怕人家看见我跟你在一起，丢了你的面子啊？”
　　“你们女人总是心口不一，你明知道我是怕你为难。”萧廷索性满足她。
　　亲耳听他说怕她为难，就算真的被世人唾弃，也无怨无悔了。
　　“好，我听你的。”只是为了天下第一庄，为了自己的父亲而已，却不为自己。
　　“惜吟……”萧廷唤她道。
　　“嗯？”她抬头望他。
　　“你的武功不弱嘛，一个大家闺秀能有如此身手很不简单，你师父是谁？”萧廷问道。
　　她被他夸赞得不好意思了，低头而语：“他……是个和你一样了不起的人，虽然眼睛看不见，却有一身好武艺。”惜吟仰慕地说道，“其实，他不能算是我的师傅，因为他说过他只收一个徒弟。我们只是机缘巧合地遇上罢了，我叫他爷爷，爷爷夸我天资聪慧，便教了我一招半式，还送我一本秘笈，让我勤学苦练。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惜吟又有点惋惜地说道。
　　“是师傅，难怪惜吟只习得一招半式就如此厉害。师傅果然信守承诺，今生只收我一人为徒，可惜我让他失望了。”萧廷暗想，却不愿点破，看样子，惜吟并不知道他就是天鹰老人唯一的徒弟。“那你一定是个天才了！”他转而一笑道，算起来，她也可以称得上是自己的同门师妹了，但愿师傅能从她身上得到一丝安慰。
　　“错，我只是一个对认定的事就会持之以恒的人。我喜欢习武，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就算爹爹不让我学，我也会背着他偷偷地练。”惜吟坏坏地笑道。
　　持之以恒，他又何尝不是？他们是如此的相像。
　　“想必……那位老人家就是看中了你这点吧！”
　　“也许……”
　　“那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他的徒弟？”萧廷忽然有些心虚地问道。
　　“我问过，爷爷不愿说。可是我看得出来，他很伤心……”回首往事，惜吟不由得难过起来。
　　“师傅，我让您错爱了。”萧廷默想，不禁也陷入了沉思。
　　世界如此之大，如果不是缘分，又怎能于千万人之中遇到彼此，而这缘分，似乎是很早以前就已经注定了的……
　　“公子，小姐，饭做好了。”砚台招呼道，这才把两人从恍惚中唤醒。
　　惜吟扶萧廷过去，粗茶淡饭，却甘之如饴。

　　海上的日出，如此壮美。萧廷面朝大海，仿佛也在欣赏这美景。
　　惜吟抬手掀开帘子，走出茅庐。白纱遮面，更显娇楚动人。
　　“萧大哥，起这么早？”惜吟问安道。
　　“睡不着。一天没找到天剑，我就一天不能安心。”萧廷道。
　　这个时候，唯有天剑在手才能让他感到安全。他，毕竟是个盲人，只有让自己强大才能弥补内心的恐慌。
　　“今天，我们会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惜吟告诉他。
　　萧廷沉默不语。
　　风吹过他的衣角又吹动她裙边的纱。

　　红日已经完全跳出海面。惜吟、萧廷、砚台来到离茅庐两百里远的海岸搜寻天剑。
　　“我能感受到它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了。”萧廷深吸了一口气道。
　　“也许，它就沉在这片海底。”惜吟应道。
　　“你快看看，这边的崖壁上有没有一棵枯树？”萧廷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
　　惜吟依言环顾四周，果然找到了他所说的那棵枝桠盘绕的树：“嗯，我看到了。”
　　“就是这里。”萧廷说罢便要潜入海里。
　　“诶……还是让我去吧，你的伤才刚好。”惜吟拦住他。
　　“公子、小姐，你们都别争了。我虽然武功平平，要说水性，可比你们在行。小姐，让我去吧。”砚台主动请命道。
　　的确，江南的男子，那个不是深谙水性。
　　“好吧，小心一点，知道吗？”惜吟叮嘱道。
　　“嗯。”砚台点头回应，憋了一口气后，“噗通”一声跳下水。
　　可惜，反反复复换气好几次，都没能找到。天剑没找着，敌人倒先出现了。
　　“是崆峒派的人。”惜吟附在萧廷耳边轻语道。
　　“萧廷，你果然还没死。”领头的说道。
　　“你这么急着让我死，倒不如自己先去投胎。”萧廷讽刺道。
　　“废话少说，天剑不在你手上，我看你拿什么跟我们斗？赤护法，出来吧！”
　　四大护法闻声从天而降。
　　崆峒派以前效忠仙水宫，冒充血月神教炸了武林大会，现在，又当了紫夔龙的走狗。萧廷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萧廷，我们又见面了。哎呀，身旁的美女见不得人吗，怎么还蒙了面？自从那夜一别后，本护法可一直惦念着你呢！”赤霄调侃道，色迷迷地打量着惜吟。
　　“无耻！”惜吟气急败坏，拔剑相迎。
　　萧廷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去对付赤霄以外的一行人。除了三大护法稍微有些难缠，毕竟是血月神教的门徒，武功自然不弱，其余一些根本都是酒囊饭袋，哪值得他阿卑罗王亲自动手？掌力一震，一个个便都倒地不起了。
　　惜吟武功虽然不差，对付赤霄还是略微有些困难的，一个不留神便中了他一掌。
　　萧廷闻声，想分身飞去接住她，却不料被赤霄暗算，又是一掌将他打入海里。
　　“萧大哥……”惜吟吓得泪水涟涟，慌忙跑到海边寻找萧廷的踪影。
　　“阿卑罗王，不过如此。”一旁的赤霄不屑地说道。

　　天剑，果然是一把具有灵性的绝世之剑，它只效忠于第一个征服它的人。黄山之巅，天剑臣服于萧廷之手。
　　波涛汹涌的海面突然卷起一个巨大的漩涡，萧廷手握天剑，破浪而出。所有人都颜色尽失。天剑一出，灵光刺眼，一个个便都倒地不起了，生命在他阿卑罗王眼里不过如草芥般微贱。
　　“走。”赤霄见势不妙，赶紧命三大护法撤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剑终于又回到我的手上啦。”萧廷狂笑不止。
　　原来，这就是那把可以号令天下的剑，也是那把刺穿若萱的剑。惜吟无语，一时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此时，她已分不清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萧廷还是阿卑罗王了。有那么一瞬，仅仅一瞬，她想过要离开，带着砚台一起离开他，她害怕自己阻止不了他荼毒武林，又不忍杀了他，她终于体会到若萱的痛苦了。面对自己所爱的人犯错，若萱可以勇敢地与他共赴黄泉，而自己却只能懦弱地逃避。然而，她终究放弃了这个念头，她又怎么忍心不爱他，舍弃他。一个盲人，纵使武功再高，纵使有可以号令群雄的天剑在手，却没有一双可以指引他前行的眼睛，让他跌跌撞撞地走在大街上任人耻笑吗？若是这样，他宁愿一死吧。如果不是老天欠他太多，他又怎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的内心是善良的，刚刚他舍身相救替自己挨了一掌，她就知道她离不开他了。
　　“老天欠你的，就让我来补偿吧！”惜吟心想。

　　赤霄那一掌，伤他不轻。虽然他没说什么，惜吟却听到他整晚不停的咳嗽，不由得牵挂担心起来。
　　“萧大哥，对不起，连累你受伤。”惜吟自责道。
　　“你不必自责，如果不是这一掌，我现在也未必能找到天剑。”他说这话时，语气冰冷，不似平日安慰她一般。看来，他真是把天剑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了。
　　惜吟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教他写字了，她担心一旦他做回阿卑罗王，她就要失去他了。

　　翌日，天罗宫分舵，紫夔龙一个巴掌甩向赤霄：“我给了你两次机会都没能完成任务。是不是等着萧廷杀到天罗宫去？让你抢回天剑，结果呢？我们现在拿什么跟他斗？”
　　“阿卑罗王息怒，萧廷没那么容易找上我们，他还有整个武林要对付呢！”赤霄献媚道。
　　“嗯……”紫夔龙轻叹一口气，“去，继续挑生事端。记住，务必拿回天剑。”紫夔龙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大街上，黄湘和古汉阳愁眉紧锁。
　　“你说，我们要去哪儿找他们？江南这么大。”古汉阳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先去天水崖下看看，兴许会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呢？”黄湘回道。
　　“嗯，那我们就先去天水崖。”古汉阳应道。
　　“走。”

　　茅庐里，砚台收拾好包袱，三人就要出发去天罗宫，不料半路上竟遇上黄湘和古汉阳。
　　惜吟最先看到他们，不由大吃一惊。
　　“怎么了？”萧廷下意识问道。
　　“是黄湘，还有古汉阳。”惜吟为难地说道，“你答应过我会放过黄姑娘的，你的承诺还算数吗？”惜吟又急迫地问道。
　　你答应过我什么？你的承诺和谎言有什么不同？萧廷不由得想起若萱的埋怨，心里忽然好凉好凉。
　　“你相信就算数。”他冷冷地回了一句。
　　“我信，我绝对相信。”惜吟很肯定地答复道。
　　正说着，黄湘也看到了他们。
　　“萧廷？若萱……是你吗？”黄湘试探性问道。惜吟蒙着面，她当然认不出来。
　　这一问，四个人都不是滋味，汉阳黄湘不知是悲是喜，萧廷难免失落，惜吟知道一切却不能说，最是为难。
　　黄湘见她双眉紧锁，赶忙道：“若萱你别怕，我们是来保护你们的。吴大哥已经答应我，只要萧廷愿意隐退江湖，他就不会再为难你们。”
　　“对不起，我不是若萱，你们认错人了。”惜吟道，不过黄湘刚刚一番话对他们而言未尝不是个好消息。
　　“你到底是谁？是敌是友？”黄湘警惕道，又瞥见萧廷手中的天剑。
　　“你们快走，萧大哥不想为难你们。”惜吟催促道。
　　“这么说，你还是想为祸武林喽！”黄湘不死心问道。
　　“你们再不走……就别怪我手中的剑不客气了！”萧廷威胁道。
　　的确，凭他二人之力，是难以与萧廷抗衡的，若不是那日天狗食日，恐怕他俩也早就成了天剑下的亡魂了。
　　“你……”古汉阳想与萧廷硬拼，却被黄湘拉住，摇头向他示意。
　　“萧廷，我只问你一句，若萱是生是死？”黄湘向前一步道。
　　“我不知道。”萧廷冷冷地说道，内心却汹涌澎湃。
　　惜吟知他心里不快，赶忙解围道：“我救萧大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若萱姑娘。”
　　“大木头，我们走。”黄湘说罢，赶紧带着古汉阳离开了。
　　惜吟轻嘘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可以暂时放下了。

　　大街上。
　　“湘儿，你干嘛拦着我呀？你没有看到那个大魔头天剑在手，他还想称霸武林呀！我们不杀他不就是放虎归山吗？”古汉阳气愤地说道。
　　“我们打得过他吗？更何况他身边又多了两个帮手，我们硬拼还不是白白送命，有用吗？你呀，还真是块木头！”黄湘说着，戳了下他的脑门。
　　“我还以为，若萱妹妹会活着……想不到……”
　　“哎呀，你没听人家姑娘说吗，救萧廷的时候没看到若萱，意思就是若萱很、有、可、能、还、活、着。”黄湘一字一顿地说，生怕古汉阳听不明白。
　　“哦，那倒也是！诶？你一提到那位姑娘，她刚刚有帮我们耶，很明显不想让萧廷杀了我们。你说，会不会是萧廷威胁人家呀？他眼睛看不见，总要找个人带路，人家救了他，他就恩将仇报反过来威胁人家。你说对不对？”古汉阳自以为是地推理道。
　　“对对对……对你个头呀？你还真是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人家刚刚左一句‘萧大哥’右一句‘萧大哥’，说得含情脉脉，像是被威胁的吗？”黄湘劈头盖脸地骂道。
　　“啊？你不是说那位姑娘喜欢上萧廷了吧？他那种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古汉阳坚决不信。
　　“那若萱和血姐姐呢？”黄湘突然悲从中来地说道。每次提到血凤凰，她都不免要伤心。
　　“不是我帮他说话，也许在你们的眼里看到的只是变坏了的萧廷，可是我从小在血月神教长大，所以在这场谎言里，我看到的却是一个改变了很多的阿卑罗王。以前没有和他真正接触过，在我眼里，阿卑罗王不过是一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可是知道了萧廷的真实身份以后，我发现阿卑罗王原来也不是那么可怕了，他也有人性善的一面。现在想想，血姐姐可能很早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所以她甘愿以这种方式让他永远记住她。”
　　“湘儿你别难过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的。若萱妹妹那么喜欢他，也自然是有理由的。好了，我们不提这些伤心事了，你今天不是说要找惜吟的吗？我们去天下第一庄吧！”
　　“嗯。”黄湘点头应道。
　　这年的梅雨季节似乎特别的漫长，无意间，又是一霎微雨洒江南。

　　雨，总是让惜吟无比兴奋，她喜欢在雨中起舞。江南的雨，温柔缠绵似女子。
　　萧廷此时，却不由想起了天罗宫外那场雨，若萱在雨里等他回头，责备他毁了一个可以让她避雨的家。
　　“天要是下雨，你除了选择淋雨或是躲雨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来迎接这场雨吗？”这是他曾经问过蓝愁的话，现在，他又问惜吟。他想知道，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惜吟和砚台相视一笑。
　　“公子，你知道在多雨的江南，为什么我家小姐出门从不带伞吗？”砚台津津乐道地望着他。
　　这一问倒挑起了萧廷的兴致。
　　“那是因为小姐说‘江南的雨是上天的恩赐，无须躲、无须迎，只须享受’。江南的雨，是我家小姐的最爱。”砚台很了解似地说道。
　　对，享受每一场风雨。这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今天终于找到了答案，在烟雨蒙蒙的江南。
　　惜吟忽然拉起萧廷的手在雨里畅快地奔跑：“江南的雨，再下大一点吧，冲走萧大哥的所有烦恼！”雨丝打落在在他身上，他看不到烟锁重楼的美丽，却第一次感受到快乐的降临。那是一场江南的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