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群侠续之天涯相随》执笔命运

6、第 4 章

　　惜吟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下头缓缓拭去眼角的泪珠。
　　“对了，萧大哥，你知不知道那个黑衣人的身份？”惜吟忽然想起了什么。
　　单纯如她又怎会料到是自己的父亲所为？萧廷并不打算告诉她。
　　“不知道，摸不清他的武功路数……诶？你到底是怎么找来的？”萧廷刻意避开话题。
　　惜吟把栀子花放到他鼻前轻轻地来回晃动。萧廷眉尖一扬，浅笑不语。
　　“好了，趁天还没亮，我们回去吧。”惜吟说罢，牵起萧廷的手便要走。
　　他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不愿离开。
　　“怎么了，萧大哥？”惜吟扭过头疑惑地望着他。
　　“我的行踪已经暴露，不能再回天下第一庄了。”萧廷道。
　　“那……那我们现在去哪儿？”惜吟满脸信任地看着他。
　　我们？看来她已经作好和自己共同进退的准备了。
　　“跟着我，就是与整个武林为敌，你不怕吗？”萧廷试探性地问道。
　　“怕就不会来找你了。”惜吟肯定地回答。
　　四目相对，无言却深情。
　　他的眼睛，即使看不见，也希望把目光停留在所想念的人身上。
　　“你肯陪我回天罗宫吗？”
　　“你还要一统武林吗？”
　　“是。”
　　“我的答案也和你一样。”惜吟肯定地说，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料到这样的回答
　　正如若萱所说，爱真的没有道理可言，就算所有的人都说你错了，你也会执迷不悔。她现在就是这样执迷不悔地爱着他。
　　如果不是双目失明，也许他就不会和她牵扯不清，在一统武林的路上，最忌讳动情。他不断这样告诫自己，以此抑制对她的感情。再多的感动又如何，他最亲最爱的人永远只有若萱一个。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身上阿卑罗王的影子已经越来越淡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先找到天剑。”的确，面对整个武林的围攻，还有夺回属于自己的血月神教只有天剑在手才能给他信心和勇气，即使它会撕裂回忆的伤口。
　　“那么，我们先去天水崖下的东海之滨。”惜吟道。
　　“嗯。”萧廷默许。
　　出了树林，竟遇到了砚台。
　　“小姐，公子。”砚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砚台，我要离开天下第一庄一段日子，替我照顾好爹，好吗？”惜吟请求道。
　　“小姐，你要陪公子回去吗？路上一定危险重重，让砚台跟着你们吧！老爷有崔嬷嬷照顾，你就放心好了。”
　　“不行，就是因为危险才不让你跟着。快回去，我们还要赶路呢！”惜吟赶他道。
　　“公子，你就让砚台跟着你吧，多个人也好多个照应啊！砚台可以打理你们的生活起居。”他知道只有求萧廷才能让小姐改变主意。
　　就算自己自私吧，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需要一个男仆在身边。
　　“惜吟，就让砚台留下吧！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有事。”言下之意，他会保护好他们。
　　萧廷开口，她果然不好意思再拒绝。砚台得意地笑了。
　　一如当初躲避血月神教的追杀一样，三人一起上路了，只是这次要面对的，是整个武林。
　　夜色中，惜吟最后一次回首告别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瞒着所有人，悄悄离开了。未来会怎样，是一个未知的谜。但是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为一个“情”字任性地抛下一切，若萱做不到的，她做到了。但她不会助纣为虐，她会帮他以一种可以服众的方式一统武林。永不言弃是她最大的优点，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她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她知道，一统武林是他毕生的心愿，不达目的他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他们是如此相像。也许，她不能成为他今生最刻骨的爱人，但却是唯一愿意追随他上下古今，海角天涯的红颜知己。

　　皓月当空，残星暗暗，天水崖下，依旧是白浪击岩。天剑，早已在潮水的涨落间消失不见。
　　“萧大哥，你觉得天剑……还会在这儿吗？”惜吟问道，望着一望无垠的大海。
　　“我能感受得到它召唤我的力量。”萧廷深吸一口气说。
　　“东海这么大，我们要怎么找呢？”惜吟感叹。

　　“萧廷，你果然还活着！不过这一次，你恐怕要在找到天剑前去见阎王了。哈哈哈……”伴随着一阵诡异的笑声，血月神教新任四大护法出现在他们面前。
　　“摩耶辣，新教主要我们四人取你性命，对不住了，阿卑罗王……”狡诈的赤霄阴险地说道，又色迷迷地望了惜吟两眼。
　　“就凭你们，恐怕有点儿困难吧！”萧廷不屑道。
　　“上……”话音刚落，赤霄、白虹、紫电、青霜的剑已直逼萧廷。
　　萧廷怒目而视，隔空从砚台手中逼剑出鞘，听音断位，奋力迎战。
　　四大护法武功果然不差，绝不亚于当初的黄孔翎、血凤凰和黑麒麟。要解决他们并非易事，阿卑罗王是从来不会轻敌的。
　　惜吟知他功力尚未完全恢复，又心急他的安危，赶忙拔剑相应。凭她的武功，应付白虹、紫电、青霜还是勉强可以的，赤霄，的确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然而，他们此行并没有能够完成使命，最终还是落荒而逃。

　　击退了敌人，萧廷面对着茫茫大海，用内力激起千层浪，写下“天剑”二字，月光下，若隐若现。
　　“原来，你会写字的。”惜吟若有所失地说道。
　　“我只会这两个字！”萧廷决绝地说，仿佛他的生命里只有天剑。
　　真是这样吗？那“唐若萱”三个字呢？恐怕更是刻骨铭心吧。惜吟心想。

　　江南分舵，紫夔龙背手而立，四大护法跪地请罪。
　　“萧廷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身受重伤还能敌得过四大护法的围攻，我太小瞧他了。看来，得另想计谋了。萧廷必须要死，天剑势在必得。”紫夔龙暗想。
　　“赤霄，盯着萧廷，不能让他先得到天剑。紫电、青霜、白虹，公告武林，萧廷还活着。”紫夔龙阴阴地说。
　　“遵命，阿卑罗王。”四大护法领命告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天剑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

　　一时间，武林议论纷纷，奔走相告。萧廷尚在人世的消息很快散布开来。
　　江南丐帮。吴堵、黄湘、古汉阳也是一脸惊讶。
　　“我们刚定好计划要去对付紫夔龙，又冒出个这样的消息。”古汉阳恨恨地说道。
　　“事情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紫夔龙将萧廷的位置取而代之，按常理，萧廷一定不会放过他。如果我们现在和血月神教正面交锋，得利的就是萧廷；但是，如果我们和萧廷交手……”黄湘分析道。
　　“紫夔龙就能坐收渔翁之利。”古汉阳接她的话道。
　　“不错。”黄湘默许。
　　“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到底要怎么办呀？”吴堵在一旁着急道。
　　黄湘和古汉阳面面相觑，各有所思。
　　“其实，我们都还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万一，若萱也还活着，我看得出来，那天在天水崖上萧廷是心甘情愿陪她赴死的。如果他们决定隐居起来，不问世事，我们又怎么可以……”黄湘道。
　　“你说得对，湘儿。萧廷虽然杀人无数，我们却不得不承认他对若萱是真心的。如果若萱妹妹还活着，我真的希望他们能得到幸福。”古汉阳应道。
　　“大木头，你先别急，我只说了其中一种假设而已。万一，只有萧廷一个人活了，你说他会弃暗投明呢，还是继续荼毒武林？”黄湘又分析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古汉阳道。
　　“还有，他现在是否有天剑在手，身边有没有他人相助，我们也都不知道。”
　　“嗯，嗯……”古汉阳连连点头赞成。
　　“好啦好啦……照你这么没完没了的假设啊，人家早杀到门上来了。要我说啊，咱们还是赶紧想个对策吧！”吴堵打断他们的分析道。
　　“嗯……不管是哪种假设，我们都不能鲁莽行事。自从方丈大师死后，武林士气大衰，已经经不起任何波动了。何况现在武林同道群龙无首，就像一盘散沙一样，要聚集八方力量共同对付血月神教谈何容易？丐帮现在是唯一有实力与之抗衡的了，更不能有任何损伤。当务之急，我们先要找回天剑，防止它落奸人人之手，残害武林。”黄湘道。
　　“这就对了，有个目标总比瞎琢磨的好。我赞成。”吴堵道。
　　“吴大哥，我有个不情之请。”黄湘道。
　　“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婆婆妈妈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吴堵催道。
　　“如果是我的第一种假设，可不可以成全若萱和萧廷。毕竟……若萱救过我们大家。”黄湘恳求道。
　　“你不说啊我也会这么做，做人不就讲究一个‘义’字吗，唐姑娘有恩于我们，如果萧廷真愿意退出武林，从此不再涉足江湖，让他们在一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吴堵道。
　　“谢谢吴大哥。”黄湘抱拳答谢。
　　“你谢什么？正如你所说，谁都看得出来萧廷对唐姑娘情深意重。直到现在，我都不能否认萧廷的确是个坦荡的君子，可惜野心太大，走上了歪路。”吴堵感叹道。
　　“不是他走上了歪路，而是天水崖上的他手里握的是阿卑罗王的剑，心却早已变成萧廷的心了。”黄湘反驳道。
　　“好啦，我不跟你争论这个了，还是赶快办正事要紧。”吴堵道。
　　“好，丐帮人多力量大，找天剑就有劳吴大哥了。我跟汉阳想悄悄地去找萧廷和若萱，不能让紫夔龙发现他们的踪迹。”黄湘提议。
　　“好，就这么办。”吴堵赞成道。

　　天水崖下的茅庐。
　　惜吟欢快地走了进来，手里握着几株兰花。即便在这个时候，她还有闲情逸致赏花。
　　“你去哪儿了？外面很危险知不知道，不要随便离开。”萧廷责备道，语气里却更多的的是关心。
　　“我发现崖底有个山谷，谷里开满了幽兰，就采来几株送你。”惜吟一边陶醉地说道一边把兰花递给他。
　　萧廷若有感慨道：“兰乃花中君子，清幽淡然，只是，跟我不配。”
　　“怎么不配？你给我的感觉就像这兰花一样。只是，你这株兰花不甘心幽居山谷罢了。”。
　　“我也能算得上君子吗？”萧廷淡然一笑。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能够摆脱俗世的是得道高人；把欲望隐藏于言表的是小人；敢把它曝露于众的就是君子。那你说，你是哪种人呢？”惜吟问道，言下之意，是对他的肯定。
　　还记得那天在黄山之巅取得天剑后，他毫不避讳地告诉众人：“我就是阿卑罗王。”就这样，他抛弃了世人敬仰的“文剑武书生”的名号，甘愿被万人唾弃，也要做回自己。他要以阿卑罗王的身份号令天下，为什么只有“大侠”才能受人尊重呢？他要向世人证明，作为阿卑罗王，一样有本事一统武林。
　　“恐怕，也只有你会这么看我。”萧廷淡然地说道。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惜吟含笑道。
　　的确，他所愁的正是前路无知己相伴。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会嫌弃他阿卑罗王身份的人了。不止如此，还是唯一会赞赏、鼓励他的人。
　　萧廷欣慰地接过她手里的兰花，闭上眼睛感受它的清香。
　　“可是，我还是喜欢栀子多一点。如果二者选一，我宁要快乐也不当君子。”阿卑罗王就是阿卑罗王，特立独行，从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名声对他而言不过如粪土，徒有虚名又有何用？他又岂是贪图权势富贵之人呢，他要的不过是掌控别人命运时的满足感罢了。他这一生都在被老天操控着，他不甘心，所以，他也要做主宰世人的阿卑罗王。他要的是世人对阿卑罗王的认可而不是对萧廷的臣服。果然，只有蓝愁最了解他，他是因为过分自卑，因而产生了自大、孤僻好胜的性格。
　　萧廷这一句话，又让惜吟平添了几分敬意。
　　“你现在……还要我教你写字吗？”惜吟试探性问道。
　　“嗯。”萧廷点头默许。

　　茅庐外，萧廷拔剑出鞘，惜吟从身后握住他执剑的手在石壁上写下四个字。
　　“四个字，是什么？”萧廷疑惑地望着她。以前，她都是边写边教他念的。
　　“你猜？”惜吟调皮地卖关子道。
　　萧廷若有所思：“四个字……是‘正人君子’还是……‘空谷幽兰’？”他以为，她会教他刚刚提到过的东西。以前，她就是这样即兴发挥的。
　　“都不是。是‘阿卑罗王’。”惜吟认真地说道。
　　她的回答让他震惊。她说过，她最先教他写的是她最希望他得到的。
　　惜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如果做回阿卑罗王能让你得到快乐的话，我愿意把这四个字送给你！”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没有丝毫讽刺的语气。
　　笑，千言万语，唯有淡然一笑。
　　真心的，他能感受到她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的。可是为什么？肯陪自己一统江湖的人不是自己最亲最爱的人。他依稀记得，若萱教他写“萧廷”两个字时的情景。她写的，是她所爱的人的名字，萧廷，却不是阿卑罗王。
　　天水崖下，波翻浪涌，海风拂面，吹动青丝万缕，白发万千，此情此景，仿佛定格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