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群侠续之天涯相随》执笔命运

13、第 11 章

　　惜吟缓缓转过身去，却见萧廷就在身后，不觉暗暗一惊。
　　“我吓到你了？”他语气冰冷地问道。
　　“萧……，没有。”不知何故，她竟唤不出他的名字，是因为这身阿卑罗王的装扮吗？不，那天讨伐紫夔龙的时候，在天罗宫附近的木屋里，她是那样真切地抱着他。“你跟踪我？”惜吟问道，也只有她敢这样质问阿卑罗王了。
　　“对。”他直言不讳地承认。
　　“那你打算怎么做？吴帮主他没有……”
　　“你不是说我是个聪明的人吗，聪明的人又岂会看错人？”惜吟话还未讲完，就被萧廷打断了。言下之意，他已经听到黄湘刚刚讲的话了，而且也愿意相信吴堵。不，应该这样说，他从未怀疑过自己识人的眼光。
　　惜吟知道，他暂时不会对丐帮有所行动了，可这暂时又是多久呢？
　　“还有一件事情……崔嬷嬷来血月神教找我了。”惜吟呢喃道。
　　“我不会为难你的人。”就连承诺都如此僵硬，让人无法感激他的好意。
　　“谢谢你。”但是惜吟毕竟是懂他的。

　　厢房内。
　　“崔嬷嬷，那个教主会不会报复我们呀？以前在天下第一庄的时候，你差点儿要了他的命。”雁儿怯懦地问道。
　　“他敢……”崔嬷嬷毫不畏惧。
　　砚台在一旁无语地笑着，连他都知道公子为了小姐是不会为难她们的。
　　“萧大哥不是一个小气的人，那件事他不会再追究了。”惜吟从门外款款走来。
　　“你们先下去，我有话对小姐讲。”崔嬷嬷说着，向雁儿和砚台使了个眼色。
　　二人遵命退下了。
　　“是我爹让你来当说客的？”惜吟开门见山道。
　　“小姐，你不能让老爷为难，让天下第一庄为难啊！”崔嬷嬷劝道。
　　“崔嬷嬷，我不是不回去。只是现在，我真的不能离开，你再给我些时间，萧大哥答应了会陪我回江南的。”惜吟解释道。
　　“你是真的不明白吗？这不是你什么时候回去的问题，而是你什么时候离开萧廷的问题。”崔嬷嬷的话一针见血。
　　“我不想离开他。”惜吟索性把一切都说出来，“自从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他。”
　　“你喜欢的只是唐若萱口中的萧廷，他现在是阿卑罗王。小姐，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崔嬷嬷怒其不争，着急地说道。
　　“不……萧廷心里只有若萱姑娘，根本容不下第二个人。所以，我宁愿自己喜欢的是阿卑罗王。”惜吟反驳得如此决绝。
　　崔嬷嬷不敢相信地望着她，竟仿佛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为了追随所爱的人不惜抛下一切，哪怕遭世人唾骂也在所不惜。可谁又知道，她其实早就后悔了，在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只是，她也是个死要面子的女子，和她的丈夫笑笑子一样。这些年来，多少个日日夜夜，她是在思念的煎熬中度过的，她是多么渴望见到自己的女儿小浮萍。
　　“小姐，爱是不会天长地久的，它只会慢慢变成习惯而已。”崔嬷嬷若有所思地感叹道。
　　“我不奢求永远，就算不能陪他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会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她的爱，如此坚定，崔嬷嬷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能改变什么了，就让我和雁儿留下来照顾你吧，也好让老爷放心。但是我要提醒小姐，你不可能一辈子留在他身边，就算你想，老爷也不会答应。”崔嬷嬷最后告诫道。
　　惜吟不愿再继续听下去了，假借了一个托词离开，不知不觉，她又被萧廷的琴声吸引了过去。
　　小楼上，萧廷一袭素衣，俯首弄琴，案上的香炉吐着渺渺轻烟。她从他的琴音里听出了他的心事，此刻唯一能让他牵挂的就是天剑了。阿卑罗王到底是与众不同，即便心里藏着再大的事，他也能安之若素。
　　惜吟在楼下久久凝望着他，悄悄地来，默默地离开。等她走远，他才止住琴弦，相顾无言还不如从未见面。

　　临出关的时候，黄湘和古汉阳遇到了前来血月神教的蓝愁刑官。
　　“蓝哥哥……”黄湘道。
　　“黄妹妹。”蓝刚还礼。
　　“你不是说过不再涉足江湖了吗，为什么还来天罗宫？”黄湘质问。
　　“我听说小廷还活着，呵，想必你们也早已知道了吧！”蓝愁含笑说道，转而一想：“你们该不是从血月神教回来的吧，是不是他出事了？”蓝愁忽然又紧张起来。
　　“他没事。”黄湘和古汉阳对望了一眼，不情愿的说道。
　　“那就好。”蓝愁终于放下心来。
　　“你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呢！”古汉阳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啊，是这样，我不能丢下小廷一个人不管，但是我也答应过唐姑娘不会……”话未说完，蓝愁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你是说若萱？”黄湘早就听得清清楚楚。
　　“若萱真的还活着！”古汉阳激动道，“她人在哪儿？你快告诉我们！”
　　蓝愁自知瞒不过去，“我答应过唐姑娘不会再做有害武林的事，也答应过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的踪迹。”
　　“其实，她只是不想让萧廷找到她，对吗？不过你不说也不要紧，我想我已经知道她在哪儿了。”黄湘上前一步，机灵地说道。
　　“噷，我只要遵守我的承诺就好。”蓝愁含笑回应。
　　“告辞。”黄湘抱拳与蓝愁道别，语罢，拉着心有不甘的古汉阳直冲冲地离开了。
　　“唉……”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蓝愁摇摇头，长舒一口气。

　　“湘儿，凭你和蓝愁刑官以前的交情，他一定会告诉你若萱在哪儿的嘛！”古汉阳傻乎乎地说道。
　　“你不了解血月神教的人，他们承诺过别人的事，就算是死也会办到。”黄湘激动地说。
　　“我才不信呢！”古汉阳不屑道，语罢才发觉自己失言了，尴尬地笑了笑。
　　“好啦，我不说你了，还是赶紧找到若萱比较重要。”黄湘了解他，他是口无遮拦惯了。
　　“哦哦哦……”古汉阳应道，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天罗宫。
　　“摩耶辣，阿卑罗王，蓝……蓝愁刑官回来了。”一教徒禀报。
　　萧廷蓦然转身，恨不得立刻见到蓝愁，他的知己竟然没有死，真的是老天眷顾他吗？
　　“摩耶辣，叩见阿卑罗王。”蓝愁跪拜道。
　　“是真的，真的是小刚的声音。”萧廷心想，“起来。”他激动地说。“你们都退下。”阿卑罗王遣散了周围的人。
　　“小刚，真的是你？你没有死！”萧廷一步步走向蓝愁。
　　“是的，小廷，我回来了。”蓝愁激动地说道，快步上前与他紧紧相拥。良久……
　　“走，我们好好聚聚，边喝边聊。”萧廷拍拍他的肩道。千言万语，唯对知己诉。

　　厢房内，阿卑罗王和蓝愁刑官把酒言欢。
　　“小刚啊，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当初我一时心急，竟忘了拿续命丹救你……”萧廷自觉对不住这个知己，自责地说道。
　　“你我之间，还需要解释吗？你肯拿续命丹救剑奴（砚台），我又怎么会不了解你呢？是啊……我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再见到你。”蓝愁感叹，“那天在天水崖上，方丈并没有真的要取我们的性命，他只是一杖将我打伤，后来我就昏死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被黄湘所救，她告诉我你和唐姑娘……”蓝愁欲诉还休。
　　“好了，已经过去的事，就别再提它了！来……”萧廷举杯，蓝愁一干为净。不提，就真的能忘记吗？
　　“天罗宫的事，我上山的时候已经听教中弟子说了。可惜我迟来一步，没能帮你对付紫夔龙和赤霄，唉……”蓝愁自觉没能帮到萧廷。
　　“天剑……又得而复失了。”萧廷心有不甘道，只有在蓝愁面前，他才能如此坦白。
　　“天剑迟早会再回来，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你跟沈姑娘的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蓝愁话题一转。
　　“她，是一个会时常让我想起若萱的人，是一个肯陪我一统武林的人。”萧廷顿了顿，说道。
　　“这么说，这次你爱上了一个可以去爱的人。”蓝愁替他高兴。
　　“不，她也是一个永远无法取代若萱的人。”萧廷决绝地说。
　　“小廷，知己难求啊！”蓝愁心里明白他和若萱是不可能的了，却又希望他还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他的人。
　　“我知道……当我被救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漆黑，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我甚至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甚至憎恨老天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得活着。可是这时候，她走进我的世界，带走我所有的恐惧、无助和绝望。她在我身边，让我感到很安心、很温暖、很快乐……”萧廷回忆着从前的一幕幕，心生感激地说道。在此之前，他是多么依赖她，每个盲人都会依赖一双眼睛，一双可以带着自己寻找光明、感受温暖的眼睛。“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会爱上她。只有若萱，只有她才是我今生唯一爱的人。”萧廷忽然间话锋一转。
　　“哎……你这又是何苦呢？”蓝愁感叹。
　　“萧大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我听到这么残忍的话？我宁可一辈子沉溺在那个梦中不要醒来，你知道吗？”惜吟早已站在窗外，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她闭上眼睛，任凭风吹落泪珠一地。本来听说蓝愁回来了，特意做了几样小菜为他洗尘，她知道蓝愁是他最信任最依赖的人，不想却听到这样残酷的事实。
　　惜吟忍住伤痛，擦干泪痕，强颜欢笑地走来。
　　“咚咚咚……”她礼貌地敲了敲门。
　　“进来。”经萧廷同意后，方才款款走了进去。
　　“惜吟见过蓝愁刑官。”惜吟很有礼数地盈盈拜了个万福。
　　“沈姑娘客气了。”蓝愁回礼。
　　一旁的萧廷双眉微锁，疑心她是否听到了刚才的话。
　　“听教中兄弟说刑官回来了，惜吟匆忙，只准备了几样小菜。”语罢，将托盘里的碟子一一摆上，“你和萧大哥许久未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聊，惜吟就不打搅了。”
　　“沈姑娘又不是外人，一起聚聚何妨？”蓝愁心直口快地说道。
　　惜吟望了望萧廷：“不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还是让你跟萧大哥单独聚聚吧，惜吟告辞。”
　　待到她离开片刻，蓝愁笑道：“沈姑娘果然聪明伶俐，温柔可人啊，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
　　萧廷不语，唯有无奈一笑。
　　庭院里，惜吟自顾自地想着心事：“蓝愁刑官回来了，难道注定我只能陪他走到这里。即使曾经生死与共又如何，我毕竟只是他相识几个月的人而已，可是我，真的能放下吗……”惜吟无比失落，忽然间想起他送她的那块令牌，那是她最后的心愿了，虽然很艰难，但是他说过，只要自己能做到，就一定满足她。在完成这个心愿之前，她决定最后一次向他表白。

　　月夜，箫音漫漫，一曲《莲花落》，凄美悲凉……
　　“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会吹箫……只是为什么，这箫声会这么寂寞呢？”萧廷悄悄出现在她身后。
　　惜吟缓缓放下洞箫：“因为……竹子的心是空的。”
　　“你从来都不是……这么伤感的人！”他似笑非笑道，想打破这僵局。
　　“那是因为认识了你……我的心就有了牵绊，可是一想到你终究会让我离开，我的心就像这竹子一样……空了。”今夜，她是如此多愁。
　　聪明如他，已经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了。女人都是需要承诺的，只有承诺才能让她们安心。
　　“蓝愁是我的知己，你同样也是……”
　　“可我不止想做你的知己而已！”惜吟转身抱住萧廷，歇斯底里，“我多么希望，阿卑罗王不是萧廷，这样，也许我就能走进你的心里，我只想爱阿卑罗王而已。”
　　她的真情牵动了他的心：“知道吗？你是第二个会去爱阿卑罗王而不是萧廷的人。”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只有你和血凤凰不会在意我的身份。”
　　惜吟抬头惊讶地望着他，想不到，就算他真的只是阿卑罗王，也已经有人先她一步爱上他了。难道，他们真的是有缘无分吗？
　　“可惜阿卑罗王就是萧廷，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这诚恳残忍的拒绝。
　　“我懂了……不会再让你为难了。”惜吟茫然地点着头，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厢房内，红烛昏罗帐。
　　惜吟坐在案前，怜爱地抚摸着那块阿卑罗王令牌，这是他许给她的一个愿。
　　“萧大哥，若萱姐姐比不上你一统武林的心愿，我比不上若萱姐姐，本想做你的知己，陪你一统武林，现在蓝愁刑官回来了，你还会需要我吗？我……我恐怕只是个多余的人。如果我的离开能让你有一丝怀念的话，我情愿选择留在你的记忆里。”泪，无声落下。
　　“雁儿，请崔嬷嬷过来一趟。”惜吟吩咐道。
　　“是，小姐。”侍女乖巧地回应。
　　很快，崔嬷嬷便随她走了进来，惜吟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小姐找老生有什么事吗？”崔嬷嬷问道。
　　“你今天……不是想劝我回去的吗？我仔细想了想你说的话……”
　　“小姐想通了？”崔嬷嬷高兴地说道。
　　“嗯。”惜吟不语，只是微微点头。
　　“我这就给老爷飞鸽传书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崔嬷嬷迫不及待道。
　　“诶……别急，我话还没说完。”惜吟拉住她。
　　崔嬷嬷疑惑地看着她。
　　“我想过了，只有治好萧廷的眼睛，我才能安心地离开。”惜吟垂下头，轻语道。
　　崔嬷嬷恍然大悟：“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原来你不是真心想回去，只是想让我帮萧廷医好眼睛。”
　　“这重要吗？就算是作为交换条件，只要我肯离开他不就行了。”惜吟反问。
　　“好，那小姐也要答应老生一个条件。”
　　“你说。”
　　“应了老爷给你安排的那桩婚事。”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可是为了他，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就让她在离开之前为他做最后一件事吧！
　　“好，我答应。”惜吟果断地接受。
　　“我要你发誓，如果将来你后悔了，要回过头来找萧廷，就叫他不得善终。”崔嬷嬷似乎不太愿意相信惜吟。
　　“为什么拿他作赌咒，拿我自己不行吗？”惜吟不愿开口。
　　“以前在天下第一庄的时候，你就把他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重了，拿你作赌咒，有用吗？”崔嬷嬷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惜吟闭上眼睛，极不情愿地举起右手，起誓道：“如果，我将来后悔，回头来找萧廷，就让他……不得善终。”一字落下，宛如千斤重。
　　崔嬷嬷满意地点点头。
　　“我也不想骗小姐，萧廷他自断筋脉，毁了双眼，我是没有这个能力帮他复明了。”
　　“你刚刚明明答应……”
　　“但有一个人可以。”
　　“谁？”
　　“笑笑子。”
　　“可他已经帮萧大哥医治过一次，万一他知道了萧大哥的真实身份，他还会愿意……”惜吟担心地问道。
　　“你拿这个去找他，或许他会答应。倘若他真的治好了萧廷的眼睛，希望小姐也要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语罢，崔嬷嬷递给惜吟一支翠羽发簪。
　　惜吟伸出纤手，小心接过：“这是？”
　　“你不要问了，去了自然会明白。我……我不便与你同行。”崔嬷嬷言辞闪烁道。
　　惜吟已有几分明了，也不再强求。
　　“阿卑罗王心高气傲，当初在众人面前自毁双眼，我担心他自己肯不肯再医治了。”崔嬷嬷提醒道。
　　“这个，我自有办法。”惜吟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