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大人的小白花》宁柔行

15、第 15 章

　　等到所有人都走完了，我才意识到此刻的尴尬。

　　林导又掏出了手布让我擦拭，看我逐渐收复了情绪，才问：“现在舒服一些了吗？”

　　我点点头，委屈道：“刚才是有人拌了我一脚。”

　　她沉默片刻，没有对此做出回答。

　　“会有人笑话我吗？”我问了自以为是一句废话的话。

　　但她却回答得很认真：“当然不会。你刚才只是表达了自己的难过。真正自由的人，是不会不理解你的。”

　　“可我是一个男人。”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难道因为你是男人，就一定要刚毅坚韧吗？那这世间到时候就只会全是一类的铁面男子，谁还能像你这样温柔讲话呢？”

　　天呐。这一番话。

　　我不行了。我又止不住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并非因为她字里行间中的高情商，而是她的思想如此别致。

　　这是一个很出色，很优秀的导师，但她却带着除草队。

　　在一同去除草地点路上，我忍不住问了她：“林导，您为什么要在这里带队呢？”

　　“因为我才来这里不久啊。”她轻轻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看上去甜美又可爱。

　　原来是个新人，所以才被安排来这里工作。

　　“林导，你肯定很快就能升官，说不定这里未来的最高位置，就是你的。”我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欣赏。

　　“哈哈．．．”她豪迈一笑，语气宠溺道：“是个好方向！”

　　我们边走边说话，很快便到了要除草的花园。这里是平时导师休憩和讨论事情的地方，今年来上头的人很喜欢拉着导师们商量事情，因而对这个花园有了更高的要求，这才专门成立了除草队。

　　林导教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弯腰除草。

　　有人嘀咕了一句：“这不是你们导师使用灵力一挥手就解决的事情。”

　　“就是，根本也用不着我们来做啊。”

　　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

　　林导却也没有生气，只是解释道：“先从小事做起，方能成大事。如果你们连这点耐性都没有，以后还怎么学习灵术呢？”

　　她一说完，我便用力鼓掌：“说得好！”

　　我弯下腰，用实际行动来支持林导。有了第一个做事情的人，剩下的人不知怎么的，也从众的弯下腰去。

　　就这样，一整天都在拔草。这个花园，实在大得过分。而里面的杂草，长得又大又肥。我拔下来的草被统一收到一大个篮子里。

　　到了傍晚的时候，一个马夫赶着车来，将篮子一个个搬上车运走了。

　　有人指着那车心生好奇，又有人闭口不谈。累了一整天，望语似乎还精力旺盛得很，她见了那车，大声嚷嚷：“那是运牲口粮食的车呀，你们这都不知道。”

　　林导似乎对这一点很是忌讳，不动声色上前将她拉到了一旁，提醒她不要大声喧哗。

　　晚间，我与铁大人在吃饭时，见他拿食物的手略微有些发抖，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要搬的石块，是修补城墙的那种。

　　“每个学院的学生都齐了。我还以为只是这家的特色呢。”

　　他咬了一口硬邦邦的食物，一下子没了胃口再吃下去。便将东西往桌上一扔，独自起来走了。

　　“你不吃了吗？”我追上去问。

　　他侧过头应道：“吃不吃东西，对我来说没有太大影响。”

　　“那你之前怎么会吃烤鱼？”

　　“陪你吃的。”

　　我一下子止住了脚步，回味了一下他方才说的那句话。他说得很随意，说完之后就继续迈开步子往前走了，但我的心漏了一拍。

　　次日。仍旧重复着前一天的工作。

　　又次日，还是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些草像是被施了什么灵术一般，怎么也除不干净。而那些花倒是枯萎了一波又一波。

　　望语熬了三天就受不住了，后来的日子里再也没见到她。至于我呢，现在俨然成了妇女之友，走到哪里都有一群姑娘围着，每次吃晚饭的时候，总感觉自己被一道道怨毒的目光在注视着。

　　好在睡觉的寝室是与铁大人在一起，这是唯一欣慰的事情。

　　自从他知道了我的身份，突然就变得十分会照顾人，简直要把我吓到。

　　有一天晚上，我半夜醒来，实在太饿了，翻箱倒柜到处找吃的，吵醒了睡在另一边的他。

　　“饿了．．．”我不好意思道。

　　“哦。”他应完，居然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了两个果子。

　　“你哪里来的？！”一时间，我也不知是震惊还是感动，居然朝他扑了过去，“你真是太好了！”

　　我想我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个男性的身份，不过他的心倒是跳的极快，一双手无所适从，正要抱我，我却抽身离开了。

　　用袖口擦拭了一下果子，我狠狠咬了一口。

　　“真好吃．．．”口齿不清，但还不忘记赞扬一番。

　　他看我笑得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时间，我竟然有种暧昧的错觉。回避了他的眼神，我分神时，嚼东西一下子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得眼泪花子都出来了。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他转过身，卧在床上，不再看我。

　　我咽下食物后，拍了拍肚子，感叹：“好饱。”

　　正要爬上床去睡，他却忽然起身，直勾勾盯了我片刻，莫名其妙道：“刚吃饱不要睡，对身体不好。”

　　“哈？”我探头张了张嘴，莫非这个世界的人也很注重身体健康么？

　　“这话，你好像曾经对我说过。”他皱眉，似乎是想起什么事情来，但转瞬间，他以手抱头，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我和铁大人素不相识，肯定是不会对他说出这种话。

　　他说的，应该是银凌吧。

　　“小白！”他叫了我一声，夹杂着一股难以名状的苦楚。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你冷静，冷静一点！银凌他会回来的。”

　　我正要靠近他，却看到猛然抬起头的他，双眼变得漆黑无比，起了一层浓厚的雾气，看上去像被挖空了一般。这吓得我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一下子把旁边桌子的茶水都打翻在了地上。

　　瓷器撞裂在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似乎是这阵响声打破了铁大人的某种回忆，他双手撑在床上，眼中的黑雾逐渐散去。

　　“你，你没事了吧．．．”我仍旧是不敢上前，只远远问了一句。

　　“是你对我说的。”他说完这句话，便倒了下去。

　　彼时我还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含义，只是认为他可能太过劳累，导致自己走火入魔了。我甚至开始猜测，在铁大人心中，银凌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如果他那么在意这个人，他该不会对银凌有着某种情感？他又不笨，怎么会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银凌还在不在这个世界。

　　“咦．．．难道是．．．．．．替身文学？”我迅速将自己的这个想法压了下去，又上前探了一下铁大人的鼻息。

　　幸好，还活着。

　　我将他安顿好，这才回自己床上睡觉。但直到天亮，我也没怎么睡去，脑子里翻来覆去，总在想着自己昨天冒出来的那个想法。

　　铁大人第二天倒是和没事人一样，完全忘记了自己昨晚说过的话。

　　悲惨的是，清晨一打开门出去，屋外就围了一圈人，都用不怀好意的眼光打量着我和铁大人。

　　“我还说，这小子怎么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原来是另有所好啊．．．哈哈哈！”一个目光猥琐的少年用八卦记者的语气，说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猜想。

　　铁大人没有理会他们，冷眼一扫，直接向前走去，倒也没人敢拦他。

　　我怀疑他根本听不懂别人这话里的含义。

　　“我昨晚听到他们在屋里叫唤了！”

　　“是呀是呀，我也听到了，听得可清楚了！”

　　我已经走出了人群，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过身气得大声道：“闭嘴！我喜欢女人！我喜欢的是望语！”

　　这一吼，连铁大人都停住了。

　　他显然是当了真，上前拽住我的手臂，“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事实呀！”我的目光始终落在那群人身上。

　　“可你是．．．”他欲言又止，一脸看不懂我的样子。

　　这下那些人是目瞪口呆，一个个没了话说。

　　去饭堂并肩而行的路上，铁大人似乎很不开心。他第一次带有明显的情绪对我说话：“别人的话能伤到你的身体分毫吗？”

　　“这简直是荒谬。动动嘴皮子就把你惹成这样。”

　　“我看你这么沉不住气，到时候去了神明那里，也是要露馅。”

　　他这行为，怎么越说越不对，根本就不在点子上。我怀疑他的逻辑和表达上有很大问题，但我也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么多了。

　　因为饭堂已经到了。

　　按部就班吃了早饭，分道而行，各自去各自要干活的地方。昨晚没休息好的我，今天状态差极了，好在林导没有难为我，准肯了我回去歇息。

　　这简直像极了我以前打零工的时候，边上班边摸鱼。一路哼着小歌回了去，却在屋子前面几米就听到了铁大人的声音。

　　“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同你道歉。”

　　“今天，我对你差了点，是我不对，你别放心上！”

　　“今早，我说了一些不对的话．．．”

　　这家伙，难道是在练习怎么和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