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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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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倾,唐琰琰便听到有人敲门,她拿捏了一番姿态,只当做没听见,迟迟不动身。待“咚咚”的敲门声复又响了几遍,这才磨磨蹭蹭去把门打开。
景虞立在门外,他身形高大,巍峨挺拔,站在门口,堪堪将门堵住。他的身高较唐琰琰要高出很多,唐琰琰把着门边站直身体,头顶也就将将及他肩部。
眼前的人,面色冰冷,眸色深沉,看不到一丁点和颜悦色,就这么自上而下睥睨着她,唐琰琰感觉到压迫。
两人就这般站着,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仿佛无话可说。
唐琰琰心里敲着鼓,这人一向将人扔在客栈,鲜少过来找她,不知又有什么阴谋?
本想开口提问,吸取前一夜的教训,唐琰琰欲言又止,她将视线移向一边,状似漠不关心,看他有什么话说?
景虞并未出声,只是盯着唐琰琰,眉宇紧蹙,面色复杂,见着什么怪事一般。
唐琰琰一脸疑惑。
他对自己的厌恶竟到了看都不能看一眼的地步?
她照过镜子,自己明明生得极美,至于让他那样嫌弃?
唐琰琰快失了耐心。
他若再昧着良心说出些伤及自尊的话来,她豁出命去也不会让他好过。
“这是些医治心疾的药。”
言语的同时,景虞从背后拿出一个药包来。
他语气淡淡,音色毫无起伏,薄凉的眼眸无一丝波澜,这话就像不是他说的。
唐琰琰这才意识到景虞负在身后的手中一直拎着一包药材。
他竟然给自己买了药?
她一脸惊愕。
那种感觉很别扭,很复杂,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自己身体康健,并不需这些药。
问题是景虞并不知道。
一瞬间,薄薄的水气覆上眼眸,一股暖流涌向心中,唐琰琰颤颤巍巍迟疑地伸出手去,接过景虞手中的药包。
难得在这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世界里,还有人关心自己。
自己原来错怪他了。
“谢......大人。”
唐琰琰强忍着哽咽,未将感激的话说完,那人再度开口,将她的感动打破。
“这些药材,公主用不用请自便,望公主能保住身体,少生出枝节来,也能少些累赘!”
“你......这......”
唐琰琰樱唇轻启,闭闭合合,竟然无法反驳,先给个甜枣又打她一巴掌,舌尖上有话辗转半晌,却不知怎样说。
他是真不知这种话有多伤人?
唐琰琰生出心火来。
岂料他无事人一般继续说道:“公主请在客栈待着,不要乱跑,若有事,属下自会告知。属下告退。”
言罢,转身就要走。
简直莫名其妙!
心底怒火喷涌而出,唐琰琰气得想摔门!!
手把着门板,还未及使劲,忽见景虞又停了下来。
他转身回头,看了看唐琰琰的脸,认真说道:“公主还是先洗洗脸。”
唐琰琰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才想起来,自己上妆的手艺差,红的白的黑的往脸上招呼太过,此时她的脸上,生旦净末丑应有尽有,生生就是一张大花脸!
“唰”地一下红了脸,唐琰琰无地自容,幸好脸上遮着厚粉,即使脸红也看不见。
想起自己顶着大花脸和景虞说了半晌话,唐琰琰赶紧捂起脸来,她急急跑进屋里关上门,一边跑一边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
是夜,月色皎洁。夏日夜晚,暑气还未尽散去,房间里除了一把蒲扇,并无其他可消暑的东西。
唐琰琰坐在窗边,看窗外流萤飞舞,感受着晚风习习。
又是一个流落他乡的夜晚,自华灯初上,唐琰琰便有了想家的心思。可惜了,身边无人能懂她,更没有可倾诉的人,唯一的排解便是自我安慰。
既来之则安之,眼下的日子虽看不到出路,好歹一条命还在,留得青山在,以后总能找到破解的法子。
唐琰琰叹了口气,罢了,还是早早入睡,睡着了,就不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在床上翻腾了半晌,唐琰琰觉着今晚的床板尤其坚硬,明明是同一张床,许是昨日太疲惫,未曾注意到床铺的不适,再加白天贪睡,辗转反侧好久还是十分清醒。
后半夜,终于有了睡意,迷迷糊糊期间,她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那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似兵器互相撞击,又似拳掌挥动发出的风声,紧接着,有人惨叫......
唐琰琰一下清醒过来,这种动静她好像耳熟,仔细回忆起来,和上次坐在马车里被山匪劫杀时的声响一样。
仔细辨别了声音,察觉那声音似从后窗传来,她悄悄推开一条缝,借着皎洁月色看去,有人影在厮杀。
相处了两日,唐琰琰对那人的身影已然很熟悉。
月光悄然弥散,剑锋泛着寒光,月下人影拔出剑来,狠狠对着脚下人刺去,惨叫声不绝于耳,也未能阻止那一剑穿透手掌,直至插进泥土里。
唐琰琰慌里慌张关了窗户,不想再听到那种声音,想到那人的手,自己的手掌仿佛也在跟着疼。
景虞又在杀人!还那么残忍!
那些人是谁?是否是上次的山匪?他们是否冲自己而来?又或是有其他阴谋?
......
脑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闪过,唐琰琰寻不到答案,怀着猜测的心思躺在床上,就这么捱过一夜。
又没睡好觉。
……
第二天清早,唐琰琰顶着乌青的眼圈,刚一开房门便见到了昨夜的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神色依然,并未因昨夜之事有何改变。看着眼前人镇定自若的样态,唐琰琰决定将一些事情问清楚。
尽管这人态度差,脾气坏,是个嗜血狂魔,碍于自己的身份,若好好和他讲,他应当也会搭理两句。
姑且豁出去一试。
看着那张布满寒霜的脸,唐琰琰不知怎么开口,她几次将眼神瞟向景虞,想先套套近乎,最终还是忍住了。
敏锐如他,一眼便看出唐琰琰的欲言又止,淡然道:“公主有话说?”
还未开口就被人看透心思,真真是出师不利,开弓没有回头箭,唐琰琰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昨夜......我看到大街上有人在打架......”
唐琰琰故意用“打架”而不是“杀人”二字来说这件事,就是不想让景虞觉得她将他当做恶人。
“好几个人在打架,其中有一个人躺在地上,你踩住了他......”
言罢,唐琰琰急急低下头,斜觑一眼景虞的眼睛。
两人对视中,唐琰琰看他眼眸沉静,毫无波澜,对此事漠然置之。
仿佛同他毫无关系。
唐琰琰微微退后一步,两人拉开距离,趁机又问道:“我想问问,那些都是什么人?是上次拦路的山匪吗?”
显然,景虞不愿讨论此事:“这些事公主无须知晓。”
唐琰琰冷笑一声,这个回答已在她意料之中。
可是,今日她没打算退缩。
“我觉得这些事我必须知道,因为事关我的安危。”
唐琰琰据理力争,尽管已看到他脸上的不耐烦。
“公主的安全属下自会负责,无须公主费心。”
唐琰琰:“......”
强词夺理,油盐不进。
内里已怒火焚心,脸上还得做出矜贵的表情,唐琰琰咬牙道:“可是,作为公主,我已感到很不安全。”
呼出的口气都带着恨意,唐琰琰觉得自己已严肃表明了态度。
然而,那人像是故意针锋相对:“公主的安全由属下负责,安不安全,属下说了算。”
......
属下?他还记得自己是个属下。
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人彻底被激怒,自然不会去想自己是否有尊贵的身份。
唐琰琰明显提高了声调,激动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公主,请问护卫大人,你哪里把我当做了公主?”
“你整日对我,不是冷冷冰冰就是爱答不理,就算偶尔说上两句话,要么满脸嫌弃,要么冷嘲热讽,所以,我这样叫公主?”
唐琰琰摊开双手,激动地在屋里乱转,指着不大的客房,说道:“你把我扔在客栈,不让乱跑,不让出门,你呢?从早到晚见不到人,更不知在做些什么。我成天在这块小天地打转,相比公主,我觉得用“囚犯”二字来形容我,似乎更贴切些?”
景虞抱着剑靠在门板上,冷眼看着她撒泼。
唐琰琰如此横眉冷对,不及他眼中的厉色。
“好,既然你说我是公主,那么现在,公主有一些要求,护卫大人你会不会去做?”
唐琰琰转了一圈后,回到景虞身旁,她仰视着景虞,眼里带着战斗欲的火苗一点没有退缩。
“本公主现在很累,很困,也很不爽,现在,请护卫大人帮本公主找两个伺候人的丫鬟过来。另外,我要洗澡,沐浴,要漂着玫瑰花瓣盛满热水的大澡盆,房间里要点满熏香,然后让丫鬟们给我擦背。”
“洗完澡后,我要换上新衣,当然,要那种锦衣华服,绫罗绸缎,可不是这种破衣烂衫。”
唐琰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裙,一脸嫌弃道:“你看看我身上的衣服,这面料,这款式,破破烂烂,老土过时,这是人穿的衣服吗下人的衣服都不如。还有......”
唐琰琰又走到床前,将叠好的被褥一扯,直接扔在了地上,指着它说:“你看看这破被,又臭又旧,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盖过,我怀疑再使劲翻腾翻腾,能从里面翻出死老鼠!”
“还有这破床板......”
唐琰琰又踢了一脚床沿,说道:“这是什么破床,硬邦邦的,我们归云寨下人们睡的床铺都比这好上百倍。”
“所以……”
最后,唐琰琰走到景虞跟前,严肃地说道:“现在,本公主要你去给我找几床金丝羽绒被来,铺的盖的,全换新的,再将这些旧的通通丢掉,一件不留!可以做到吗?”
唐琰琰一口气说出自己的诉求,也没给人插话的机会,景虞站在门边,从始至终一动不动,任由着唐琰琰发疯。
他干脆不理她。
终于,待唐琰琰彻底安静下来,景虞才抱了抱拳,不冷不淡地说了句:“公主的要求,恕属下无能为力。”
他竟然如此轻描淡写,无动于衷?
自己闹腾半天,就像重重的一击打在了棉花上,毫无回响。
唐琰琰傻了眼。
这无疑是对唐琰琰莫大的羞辱。
唐琰琰心中生起了深深的挫败感,可她不愿服输。
忽然,一种恶趣味的戏弄心思涌上唐琰琰的心头。
她走到门口,迅速关上门,掩上门栓,然后走至景虞眼前,弯了弯嘴角,露出了笑意。
景虞不知她又想做什么,却见唐琰琰慢慢靠近自己,贴着他的耳根,轻启樱唇:“我希望护卫大人按照我刚才说的去做,如若办不到,我就说……你非礼我……”
唐琰琰离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景虞的耳畔,竟引得他一阵颤粟。
那声音也柔柔的,软软的,如出谷黄莺般清脆,与刚才泼妇般的嗓门相比,竟然增添了几分媚色。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