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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掌门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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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渐凛,九寒山上更是清冷,崎岖小道布满寒霜。哒哒的马蹄声惊醒了路边栖息在厚厚草丛里的鸟雀儿,它们吓得扑棱棱飞走了。一行马背上的剑士在清晨的微光中风尘仆仆地赶来,他们周身笼罩着寒意,穿越过漫漫长夜。
转过山弯,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红色枫叶,它们经霜更艳,有的铺在了泥土中,将要完成一生的轮回。穿越枫树林,红色掩映间,一座古朴大气的建筑物群立在眼前。青砖屋舍排列别具一格,略可窥见里面栽着些奇花异草。门口石壁上赫然雕刻着几个大字:玄剑山庄。
沈修竹勒马端坐,感慨万千。忆起从前,多少次他想来,父亲却说还不是时候,如今可是合适的时候?他宁愿事实并非如此。
沉默良久,竟下马迈着步子跨进院门。一步一步仿佛很重。其他人目送着,却并未下马,马鞭一扬,“嗖”的一声之后跨进了院门。
又是一个清冷的早晨。
夜色尚未尽退之时,沈修竹已在庭院中一棵老松下练剑。寒风习习,再加上那棵遒劲有力的苍松散发的寒意,足以使人打颤。可是沈修竹却不觉得冷,他一身白中泛黄的粗布素衣在清晨的微光中格外醒目,随着他敏捷的身手剑所指处,目光如炬,松针飘落。他周身的气血循环往复,运行流畅,却容不得半丝杂念。就在已臻佳境时却乍然传来窃窃私语之声。“我就不明白了,萧师叔放着掌门的位置不做,偏偏让给一外来的小子。就是师叔自己不做也应该是师兄你呀!”听声是一个青年男子。沉默片刻,另一个男子说:“想必师叔他有自己的考量,毕竟沈师弟是师父的儿子!”“哼!我裴殊偏不服,我们玄剑门的掌门之位应该是有能者居之,就是皇帝还有个禅让制呢!”对话之人还能有谁?是沈清风座下大弟子元安,二弟子裴殊没错了。
沈修竹原本专注练剑,不料闲言碎语入耳,虽不致生气,却因为来得突然又事关自己以致气血失和,于是他敛气收功,将剑入鞘。
那二人就在不远处,听到声音非但没离开,反而朝修竹走来。二人从树后转来,像两只得意的鸭子,迈着不算齐整的步子。裴殊满眼的桀骜与挑衅深深刺了一下修竹的心。“想不到师弟如此用功!竟是我等众师兄弟不如!”元安说。“他哪还需要用什么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我问你你可敢与我师兄比试一场?”说完他竟轻蔑地上下打量了下沈修竹,接着道:“哼!谅你也不敢!”
原本修竹并不想与此二人起什么争端,眼下看来,裴殊意在挑衅,对于自己的能力很是质疑,也罢,修竹心想,倒可以凭此机会知道自己的武功高下与堂堂玄剑门他父亲座下的大弟子相比到底如何?
“两位师兄既然有意赐教,那修竹便当仁不让了!”修竹痛快地答应道,并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修竹在家学的功夫不好排资论辈,因为年龄的关系,只能这样称呼。
“慢着!”
此时一个声音从附近传来。
原来是萧幻云,他漫步踱来,一身白衣,在清晨的苍岚雾霭中恍若神仙下凡般悠然而至,果真是“如云似幻”。
“苍阿门的石万机已经广发英雄帖,召集武林豪杰,不日就要打到九寒山上,他们打出了铲除魔教的口号,视我等为武林败类,你们还有空在这里手足相残,兄弟阋墙,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原本是有气势的话,但是从萧幻云嘴里说出来,慢条斯理的,倒是别有一番震慑人心的力量。说完之后,他长吁短叹,甚是悲伤,甚至说道,“要是师兄在就好了!”
元安,裴殊,修竹三人知道自己有过失,都默不作声。
良久,修竹说道:“师叔!二师兄说的有道理,若是大师兄取胜,我甘愿拜服,我们兄弟之间,自然以能论位。”
修竹的话令萧幻云出乎意料,原本,他想阻止这场争斗,意在偏向修竹,让他顺利即位,没想到他主动跳出来为自己设障。
“是呀师叔!您就成全修竹师弟吧!”裴殊逮住了一丝机会。
“好吧!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就今日当着全门弟子的面比试吧!”萧幻云说完,悠然而去。其实他也想看看,这个师侄的武功如何。
往日里全门弟子练功的地方今时变成了比武场。听说他们的大师兄和掌门之子比武,个个都怀着一番好奇过来看热闹,当中多数人都是支持元安的。
秋风萧瑟,落叶枯枝因风而动。
比武场上,修竹和元安二人手握剑柄,虽未拔剑,却已然在凝神调息,暗中运功,只待顷刻出手。在场观看的弟子们此时也不再躁动了,全部都屏住了呼吸,生怕眨眼之间错过了什么。这是大战之前的沉寂。
就在二人将动未动之时,突然,守门弟子王五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出事儿了……”他一面跑,一面气喘吁吁的,不成体统,照理说练武之人,不该如此。
“何事惊慌,成何体统?”责怪之声出自萧幻云之口,他一贯冷静,见不得人如此。
“二掌门,刘三他,他死了……”萧幻云霍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谁干的?”他阴沉着脸,顷刻间,赛场上乌云遮日。
“来得有七个人,并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刘三一靠近,就被他们杀死了……”王五缩了缩身子。他一向胆小,人也够傻的。
“废物!”萧幻云扔下一句,就朝门外走去。一众弟子早已归位随萧幻云出来探查外面是何许人也。此时修竹和元安也无心再斗下去,紧跟在萧幻云身后。
一众玄山门弟子出了大门,看见门口站了七个人,皆通身黑色,利落异常,只是高矮胖瘦神态气质不同。为首的一人身着黑色锦衣长袍,袖口领边略有花纹衬托,面黑眼深颧骨较高神态莫测。最让人不舒服的地方是他们各个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状如雕塑,又似鬼魅,每人身边有一匹黑马,马低头嗅着厚厚的落叶,偶尔抬头望望,眨眨眼睛。他们一步之遥的地方躺着刘三的尸体,身下的鲜血浸染着落叶。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苍阿门门人,苍阿六杰,为首的乃是石远山的儿子,石万机。
“石公子,贵派为何伤我门人?”萧幻云冷冷道。
“哼!哼哼……”石万机冷笑几声,笑声中透射出森森寒意,笑声之下仿佛这群黑衣“雕塑”终于变成了活物,动了起来。
“这才几日的时间,你我两家的仇就忘了?废话少说吧,我此行是来要沈清风的命的!你们这帮狐子徒孙若不将他交出来,我就带人进去搜!”石万机的言语中带了几分狠厉,几分戏谑,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诡异。
“石公子说的莫非是剑术之巅大会上的事?据我所知,历届剑术之巅大会的比赛规则是,‘赛场之上,生死不计’,既然令尊参加了比赛,又何惧生死呢?”修竹脸上似有不屑,略带些许傲气。
“你是谁?”石万机这才注意到萧幻云身旁的青年。细瞅他,衣着寒酸,品貌倒是不错,心中不解。
“家父就是你要找的沈清风,我是他唯一的儿子沈修竹!你要有债,可以向我来讨,就怕你没这个本事!”修竹面无惧色,甚至还带了几分桀骜。
“哈哈……真是出生牛犊不怕虎啊!好,那我就来找你算!”石万机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变幻莫测的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目光。他说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抽剑刺来,照准身修竹的胸口,凌空跃起。
“侄儿,你这是何苦啊!”萧幻云在一旁着急感叹。修竹已来不及答话,抽出自己的西风宝剑迎敌,他一个敏捷的躲闪成功避开石万机当胸刺来的剑,顺势将自己的剑刺了出去。修竹的玄龙剑法使得熟练,虽不能说炉火纯青,但已可见火候,这一点当真出乎石万机的意料。他原本以为眼前这小子只是一个逞能的草莽匹夫,没想到,几招过下来,竟是十分不好对付。
苍阿六杰都是石远山的师兄弟,年纪最小也都在三十以上,有着多年的武功积累和战斗经验,向来在武林有一定名声,此时前来对于玄剑门来说是场灾难。玄剑门立门不久,其中佼佼者只有沈清风一人堪当门面,竭力支撑,再者就是他坐下四大弟子可有大用,随时应急,而此时却缺失二人,抵敌不足,否则以玄龙剑法的威力绝不能让苍阿门的随意欺负。
苍阿门六杰之首诡成林看萧幻云迟迟不肯出手,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心中想要与他一较高下,哪想到一招之下,便感觉萧幻云身子软绵绵的,像一团棉花,于是三两下便把萧幻云撂倒。看着萧幻云趴在地上捂着流血的胸口痛苦呻吟,他轻蔑地哈哈大笑:“我还以为玄剑门二把手有多大的本事,本想好好比试比试,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这就是贵派的神功?”
“我……我性子散淡,志不在此,武功常年疏于练习……你侮辱我可以,但不可以辱我门功夫……”萧幻云有气无力地说,血液从他的手指缝里流出来染红了他那墨色晕染的白衣。
“师叔!”修竹看到倒在地上的萧幻云,不觉讶然。他没想到,他父亲唯一的师弟,竟如此不堪敌手。
“看到了吧!今天就是你们的灭门之日!”石万机一个嘴角上扬,仿佛找到了打败眼前这个寒酸小子的机会。
“师叔,我们来了!”当下不远处“飞”来二人,身着蓝衣,萧幻云一看竟是誉莱和斯品,眼中闪过一丝安慰。
四大弟子一旦聚齐,便成阵势。沈清风颇懂战阵之术,当年在给他们训练的时候已经创立了玄龙之阵的阵法,四人协作,便可增强数倍的威力。
苍阿六杰不明所以,未将四人放在眼里,只见左攻右袭均不能占到上风,于是反被激发出战胜心理,六人一齐攻了上去。刹那之间,两败俱伤,每个人都倒在了地上,由于内力被伤,均口吐鲜血。石万机一看,苍阿六杰受了伤,心中一惊,手上攻守不济,躲闪慢了半招受了修竹一剑,“啊”的一声,从半空落地单腿瘫坐,一手捂住胸口偏右位置,一手持剑立地。
“我本不想伤你的,如果你不是一时大意,我们此一战难分胜负,你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希望你们不要再来找麻烦!否则,我定不手软!”修竹的声音坚定有力,透着一股冷意和威严,不但震慑了石万机,就连萧幻云也投来两道别样的目光。
“沈修竹!你记住!我们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石万机踉跄着呼啸一声转身离开,苍阿六杰迅速跟他撤退,他们的背影虽然仓惶,但离开时的狠厉目光提醒着沈修竹,如同石万机说得,战争可能才刚刚开始。
玄剑门弟子伤亡惨重,只有修竹可以上下安排,打点事务。萧幻云身受重伤,这时玄剑门弟子才发现本门的二把手竟然没有什么内力,从前他们只以为他只爱清风明月,不爱追名逐利才对武功造诣不上心,万万没想到竟荒废到如此地步。怪不得这么多年只收徒一人,其余全是沈清风的弟子。
元安、裴殊、誉莱、斯品被本门师弟称之为“玄剑四子”,现在内力均已受损,需要闭门修炼,但此时却没有萧幻云伤势危急。
天边不觉间堆起了浓云,九寒山上格外凛冽萧索。时近立冬,看这天象,雨雪要来,而这温度低的要命,似是大雪之兆。
在萧幻云的寝室里,修竹和玄剑四子同坐蒲团,一起为萧幻云运功疗伤,为了救他性命,每人为他渡了二分真气。
整间屋里气流蒸腾,许久,萧幻云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声音说道:“还救我这副残躯作甚?”他半睁着眼睛看着修竹和元安,片刻,颤抖着声音说:“你们若还当我是你们的长辈,就听我一言!元安,你虽在师兄弟中武功最高,也有一定的威信,但若论能力和潜质不及修竹,你也看到了,有些事情,我已无能为力,玄剑派现在武林中的处境艰难,掌门之事已不能再拖,修竹是最合适的人选。你当尽力辅佐!”萧幻云说着抚了抚修竹的肩膀,示意对他非常信任。
“是!师叔!元安明白,元安会效命于师弟……新任掌门的!”元安边说边做了个礼。
“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你们出去吧!我想休息休息!”萧幻云起身,修竹扶他到床上,脱了鞋,萧幻云半躺着。
裴殊想说点什么,却又将话咽了回去。众弟子无话退出房中。
大雪纷飞,下了三天三夜,九寒山上白茫茫一片。
雪停了,已值立冬节气。
在萧幻云的安排下,全玄剑门弟子参加了修竹接任掌门的大会。萧幻云虽受伤很重,但是由于受了玄剑四子及修竹为他渡的真气,收效甚好,已经可以在侍从司马笑的搀扶下参加大会,所幸这次虽伤及脏腑骨骼却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