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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月黑雁飞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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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荣华面色一僵,忙赔笑:“皇后娘娘说笑了,臣妾怎好去劳动纪充仪。”明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本宫何时与你说笑?”竹意轩幽静归幽静,实则是狭小偏僻,而兴德宫却是宽敞大气的正经宫殿,又毗邻玉合宫,皇上来玉合宫凭吊养母时总会顺路去兴德宫坐坐,再加上静贵人也颇有几分恩宠,兴德宫无论是地段还是人气实在是比竹意轩强了十倍不止。
纪充仪笑道:“荣华不要担心嫔妾,您怀着龙胎,嫔妾辛苦些也是应该的。您嫌弃静贵人年轻冒失,嫔妾却很爱和年轻人在一处,”她狠狠剜了张荣华一眼,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笑意。“嫔妾和静贵人都没有身孕,不懂做母亲的道理,后宫姐妹间如何相处的道理却还知道一些。”
明娴微微点头:“前些日子本宫新得了一对项圈,冬云你去拿出去,送给纪充仪和静贵人,你们日后同住一宫,必要和睦共处才是。”纪充仪和静贵人喜不自胜,忙向明娴谢恩,华贵人拍手笑道:“皇后娘娘所说的项圈,前些日子臣妾也见过,做工华美精巧就不必说了,更难得的是上面的红宝石,颗颗剔透,甚是罕见,究竟是纪充仪和静贵人有福气。”
张荣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强打起笑脸:“皇后娘娘美意,臣妾不敢不从,只是臣妾有了身孕,只怕搬宫冲撞着。”如嫔笑道:“荣华此言差矣!昨日嫔妾陪着皇后娘娘,听钦天监说今日是这个月难得的黄道吉日,最宜动工搬家了,您这个时候搬进竹意轩,对龙胎只有好处,若是耽误到明日,却有些不好了。”
静贵人说:“皇后娘娘,张荣华有了身孕,虽说竹意轩幽静雅致最宜养胎,但是服侍荣华的人也断断不能马虎,兴德宫的宫人们大都是从建和元年就伺候张荣华的,嫔妾与纪充仪不敢占用,还请皇后娘娘做主,从兴德宫多拨些老人儿去伺候张荣华。”纪充仪忙附和:“静贵人就是心细,不错,荣华有了身孕,身边伺候的自然还是老人儿更得力些。”
张荣华见纪充仪和静贵人一唱一和必定是事先串通好的,心里恨极,又见皇后竟依随她二人的说法,一气之下便口不择言:“皇后娘娘,您让怀有身孕的嫔妃住那样偏僻的住所,只怕前朝后宫都要议论您不贤德!为着您的名声着想,合该让静贵人搬去竹意轩与纪充仪作伴才是正理,也不辜负您那对项圈!”
和贵人急道:“胡说!是你仗着身孕欺负静贵人,是你非要安静养胎,与皇后娘娘有什么关系!”张荣华看了和贵人一眼,面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和贵人火急火燎的做什么?我可是好意!”明娴微微一笑:“今日就到这里,你们且散了吧。青珠,你去挑几个伶俐的,帮着兰贵人和张荣华搬东西。”
纪充仪站在兴德宫的庭院里,看着雕梁画栋的宫殿,摸着院内那棵郁郁葱葱的石榴树,幽幽的说:“静妹妹,刚入宫时我就住在你现在住的春泽殿里,白日无事的时候,最爱在这颗树下喝茶。就是张荣华那个贱人在皇上面前窝三调四,我才搬到那个偏僻荒凉的竹意轩里,一待就是五年,待到皇上几乎忘了我这个人。”静贵人叹了口气:“姐姐还说呢,我自打住进这里,待张荣华真是毕恭毕敬,结果呢,反倒敬出一个仇人。幸而有皇后娘娘为咱们做主,现在好了,她害人终害己,姐姐与我住在这里,她自己倒去了竹意轩。”
纪充仪一脸敬服:“姐姐我白长了这几岁年纪,还是妹妹聪慧,想着把张荣华的人都打发走,不然留着那一起子东西在这,咱们恐怕不能安枕。”白兰说:“纪充仪您还不知道呢,张荣华殿里那几个人,恨不得就把眼珠子长到我们贵人身上,皇上来瞧我们贵人一次,咱们还没得信儿呢,张荣华先花枝招展的迎出去了,那副做派,没得让人厌烦。”
纪充仪的心腹宫女莲心低声说:“咱们以前住得远,不大来往,只是听说张荣华是靠着抢静贵人恩宠才得了这个孩子?难不成她敢把皇上抢走?”白兰恨恨说道:“莲心姐姐说道是再对不过了!张荣华日日夜夜喝坐胎药,那味道隔着远远的就能闻着苦味,难为她倒是能一碗碗喝下去!哼,皇上不爱见她,她喝再多也是白搭,便把主意打到我们贵人身上了,每每皇上来瞧我们贵人,她就打扮的花儿一样的凑到我们贵人殿里,哄走皇上,这还是名门望族出来的呢,哪有一点大家子的作风?”
说话间,坤仪宫的小宫女荞心带着几个小內监进来,荞心对着纪充仪和静贵人行礼:“奴婢奉皇后娘娘旨意,带人来帮着张荣华搬东西,请您二位先去偏殿坐一会。”静贵人忙笑道:“荞心姑娘好不容易来一趟,哪里能劳累你呢?你来我殿里坐坐,让你白兰姐姐陪着你吃些点心才好,搬东西的粗活,自然是有人去做。”
莲心和白兰拉着荞心的手,没口子的夸赞:“荞心姑娘小小年纪,行事做派却是极其稳重,真不愧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只是张荣华都收拾好东西搬走了,怎么又来搬东西?”荞心叹了一口气,看了纪充仪一眼,笑道:“张荣华说她寝殿中的床和妆台是平日用惯的,非要一同搬走,不然龙胎无法安眠。纪充仪可别生气,您今晚或是先睡榻上,或是去西偏殿将就一晚,明儿内务府就给您送来新床和新妆台了,皇后娘娘特意吩咐,都是上好的花梨木呢。”
莲心气极:“张荣华欺人太甚!竹意轩的床都是上好的,怎地就不能安眠?”纪充仪拦着她,对着荞心说:“皇后娘娘垂爱,咱们真是感激不尽,只是我哪里敢用花梨木的床,我这就去和皇后娘娘说,普通的床便好。”荞心又施了一礼:“纪充仪不必如此,皇后娘娘说了,您为了张荣华安心养胎,自己搬出来,便是为着您对皇嗣的心意,也该赏您这样的家具。”、
静贵人说:“她要搬便搬吧,当着荞心姑娘的面我说句玩笑话,张荣华那个床,恐怕得有一股坐胎药味,纪充仪谁那样的床,倒是真不能安眠了。”
冬云笑道:“这样好的项圈,该留着给咱们五公主戴,赏给纪充仪她们,奴婢还真有点心疼。”明娴指着她对顾嬷嬷说:“嬷嬷你看看冬云,年纪越大反而越发小气了,等着嫁了人,倒是持家的好手了。”冬云面上一红:“娘娘胡说什么呢,什么嫁人不嫁人的?奴婢要去送项圈了,让青珠嫁人去吧。”
青珠去拧她的嘴:“满嘴胡言乱语,你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冬云一扭腰,从她旁边跑出去,抱着锦盒笑道:“皇后娘娘让奴婢去送东西,奴婢现在就去。”青珠看着她出门的身影,恨恨说道:“嬷嬷也不管管,让她满口胡说。”明娴拉着她的手:“你只比我小一岁,这些年是我耽误你们了。咱们玩笑归玩笑,女人总是要嫁人的。”青珠正色说:“女人也可以不嫁人,难道非得嫁人才能活?”
明娴温柔说:“嫁不嫁人都能活,可是青珠,有夫君相伴有子女绕膝,世间女子都应该享受这种嫁人后的幸福,你们从小跟着我,也该去享福了。”青珠摇摇头:“娘娘,从前在云南时,奴婢瞧着王爷和王妃、大爷和大奶奶都是很和睦的,二老爷和二太太更是难得的神仙眷侣,那时候奴婢以为嫁了人是这样的光景。可是自从进了京奴婢才知道,世间夫妻原来并不都是这样,娘娘,奴婢跟着你从云南来到京城,跟着你从太子妃到皇后,十余年来见得更多的反倒是夫妻之间的生冷与猜忌,男人厌倦自己的妻子,还可以从别的女人身上找到安慰。女人呢,无论是厌倦自己的丈夫还是被丈夫厌倦,也只能一日一日熬着。奴婢知道世间自然有恩爱夫妻,世间也有似五爷五奶奶这般即便没有情意也有恩义的夫妻,可是娘娘,可是奴婢不愿去尝试去冒险。”
明娴叹息:“我知道,我与皇上名义上是夫妻,可是皇上对我并无什么情分。这些年的是是非非,你都知道,所以你害怕这样的夫君。可是青珠,你和我不一样的,我给你寻一个待你真心实意的夫君。”青珠跪下:“皇后娘娘,奴婢从小跟着你,从没有一日与你分开,奴婢虽不聪明也不伶俐,但是娘娘,奴婢愿意一辈子跟着你。”
明娴扶起她:“青珠,诚贵妃有了身孕,倘若是个皇子,只怕来日我与晟烨的路要难。你与冬云都是我最亲近的人,若你们能早早的嫁人出宫,总有一世的平安。”青珠落泪:“娘娘把我和冬云想成什么人了?娘娘的路要难,我们却贪福嫁人?奴婢今日说一句话,倘若真有那一日,奴婢死也要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