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 14 旧时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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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 旧时旧人
人们因为这样那样的渴求聚集在一起，当信念汇聚就有了党派，当党派出现就有了集体的面具，于是人人都成为带上面具的一员，有什么是比爱更加完美的面具呢？他们信服着，宣扬着，最终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你说是爱奴役了他们吗？不，他们是在和自身的博弈中败退，成了欲求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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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导欧芬？或者该叫你赛普雷多爵士？”
王子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帐篷里，伫立在他身后阴影中的阿西塔利欧以隐晦的目光审视露出一头黑发的男人。
欧芬·赛普雷多，出身黑森领的小混混，在三年前因讨公主欢心得到了爵位，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无地男爵，但奥修斯向来是论军功封赏，他的出现打了不少人的脸，也招了不少人的恨。
因有公主这层关系，欧芬在王子面前露过脸，此时的他乖乖跪在地上，脸上堆笑，说话油滑，简直判若两人。
“好久不见，五殿下，您又长高长壮了不少啊，还有霍克大人，您勇猛强悍的威名最近在游侠们口中广泛流传呢，溪谷边的那条龙兽可不好对付。”
黎凡特不和他寒暄，直言斥责：“你应该守卫神湖，确保往来道路通畅，而不是和外来商客搅和在一起。”
“五殿下这话可太重了！”欧芬连忙抬高声音为自己辩解：“第三狩猎队每天都会在神像周围巡逻，小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大人们眼中，绝对没有和商客搅和在一起的事。”
黎凡特发出一声冷嗤，欧芬心中清楚商队肯定也在被审问，不过他没有向商队透露过自己的男爵身份，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能牵扯到他的。想到这里，他心中稍定，脸上仍然惶恐。
“小人只是听说王城举办了盛大的宴会，耐不住寂寞想凑个热闹罢了，那些商人经过神湖时被暴风雪困住，小人看他们有老有小的心中不忍，就帮了一把，凑巧他们的目的地也是王城，所以才一起上路了。”
这时，忽然有一道声音从帐外响起。
“好你个欧芬！公主殿下只是稍微离开了一会儿，你这条没脸皮的臭狗，一闻到点肉香就摇尾巴，迫不及待地要跑去献殷勤了！”
帘布被掀开，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浅淡如月的金色长发，来者赫然是黑森公爵的近卫阿谢利克，他是‘月下’哈留金家的长子兼继承人。
阿谢利克甩开厚重的靛色斗篷，露出佩有骑士徽章的银色铠甲，他弯腰向黎凡特行了个骑士礼，矜傲道：“黎凡特殿下，谨代表英拉小姐向殿下问好，英拉小姐很关心公主情况，她因为宴会脱不开身，所以派我前来。”
跪在地上欧芬如遭雷击，搭在膝盖上的双手猛地捏紧，他一瞬间变成了个口舌笨拙的人，声音僵硬极了：“你刚刚说——公主？”阿谢利特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回味过来，淡色的眼珠瞪得大大的，哆嗦着抽了一口气，颤声：“你们有帝姬的消息了？”
黎凡特最讨厌他们这些把阿姐称作帝姬的人，冷冷道：“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没有关系！”欧芬的脸一下涨红了，他噔得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好像要把这一年来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似的，怒气冲冲道：“我们都是给帝姬办事的人！殿下一上台，撤职的撤职，问罪的问罪，让一群鲁直不知变通的人代替我们，丝毫不考虑帝姬用我们这些小人的深意！但小人们感念帝姬的恩德，即使在阴影中工作也不敢有一丝懈怠！”
黎凡特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但在他身后的阿西看见王子的肩膀渐渐绷紧了。
“你还有脸提？”黎凡特目光冷锐尖刻，身体前倾，几乎要冲到欧芬面前，他强压怒气：“单是上个雪季你就收了200金的贿赂！北少一年的道路税不过这么多，到底是怎样的豪商怎样的珍品需要交付这么多的路税！阿姐给你的工作就是贪污受贿吗！我看你是把灵魂卖给恶魔了！”
他不等旁人开口，下令：“阿西塔利欧，去清查货物，看看他们究竟辛辛苦苦地给奥修斯送来了些什么！”
阿西从阴影中走出，欧芬拦在他面前，阿西一手搭在剑上，呵斥：“让开！”
欧芬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双目发红，猛地咬紧牙关闭上眼，俯身跪下，把姿态放得低低的：“五殿下！今日我不求您体谅我们的难处，只求您看在帝姬的面子上不要插手这一批冬运，我对祖灵发誓，我们所做的事绝对没有出卖国家，但凡有一点不臣服的念头，就让我们堕入九幽地狱，永世不能进瓦尔加宴饮。”
黎凡特从未见过像欧芬这样善变的人，一会儿油滑无耻一会儿正气凛然，尽管心中很不解，隐隐有畏惧，但见他这样恳切，又念及他是阿姐善待的人，怒气稍有缓和，他问：“人是从哪里来的，钱又去哪里了。”
他有意和解，但欧芬只是埋首跪着，然后又磕了个头，黎凡特呵呵笑了两声，一股悲凉的感从心口生出。
——他们不信我。
他低声道：“你不说没关系，我自己去问，一件一件，我都会弄明白的。”
阿西冷笑了一声，抬脚把挡在他面前的欧芬踹倒，揪住他的领子拖出帐篷。
被骑兵看守的商人们都惊慌不安，英伽想跑上前，却被一手抱着玛雅的阿马亚死死抓住了手臂，她张口想说话，立即被另一个少年人捂住了嘴，只能瞪大碧绿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欧芬又被踹了一脚，痛苦地捂着肚子蜷缩在地。
“给老子搜！”
商人们倒抽一口凉气，拉雪橇的风犬们呜呜不安地叫着，有人发疯地阻拦但很快见血，于是大多数人都在颤抖中迅速沉默，眼睁睁地看着货物被掀翻、打破，散落一地，他们的心在流血啊，就像小英伽的眼睛在流泪。
外面一阵鸡飞狗跳，黎凡特平复心情，看向立在边缘阴影处的阿谢利克，他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话里满是尖刻。
“怎么，你就没点别的事情要办吗？海尔森大人那里是不好过了还是怎么了？居然开始给病恹恹的小野种跑腿了。”
阿谢利克的浅眸中闪过冷光，语气坚硬：“五殿下慎言，公爵对王的忠诚诸神可鉴，你是王的子嗣，不可以不敬！英拉小姐是海拉奇少爷的女儿，诸神因海拉奇少爷的罪孽给她考验，这不是你可以肆意嘲笑的事情！”
双方冰冷的目光碰撞，黎凡特心中的憎恶、厌恨几乎要满溢出来了，他毫不客气地嘲讽：“满口公爵小姐忠诚信义！虚伪至极！哈留金大少爷，你之所以会出现的原因我们心知肚明——分明是你贼心不死！别有图谋！”
阿谢利克的手重重把住悬在腰间的骑士剑，额角青筋暴起，显出一种愤怒的预兆，厉声喝道：“五殿下！”
“殿下。”阿西的声音打破了帐篷内的紧张气氛，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神色，道：“清查结果出来了。”
黎凡特不想再看阿谢利克一眼，气势汹汹地冲出帐篷，快得连阿西都没拉住。
营地里一片寂静，黎凡特有一股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在紧紧抱着孩子的小妇人用满含泪水的眼睛瞪他时更加明显了，坐在地上欧芬狼狈不堪，脸上挂着要笑不笑的表情，眼睛却黑得深不见底。
在他面前是一堆布料、器皿、果物、卷轴、书籍都堆成的小山，一眼看去乱七八糟的，让人心烦。
一个士兵抱着满是卷轴的木箱小跑着过来，单膝跪下，高举木箱，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营地里格外清晰。
“回禀殿下！搜出了魔法卷轴两箱！共六十卷！”
黎凡特展开卷轴一看，大多是一环二环的魔法，诸如魔光术、火苗术、甘霖术之流，他抿紧唇不语，感觉耳后有一团火在烤。
阿西塔利欧上前一步挡在黎凡特身前，大声道：“以贩卖危险物品罪将这些人逮捕，送入监狱待审！”
一个中年商人扑通一声跪下了，惊慌不已：“冤枉啊大人！这都是一些日常惯用的魔法，贵族家庭都会常备一些，绝对没有锋利的刀剑危险，怎么会是危险物品呢？”
阿西塔利欧把脸绷得紧紧的，重声道：“奥修斯禁止魔法物品入境！”
商人惨白了脸，其他人惶恐地跪下，叫道：“王子殿下，骑士大人，我们没有买危险物品，请放过我们！”
阿西塔利欧正欲说话，黎凡特忽然扔了卷轴，年轻的黑发王子环顾一张张被惊慌、愤怒、不安扭曲的面孔，闭上了浅绿色的眼眸。
“与嫌犯同行，有包庇窝藏的嫌疑，同罪论处。”
商人们哀哭不已，英伽狠狠地咬了一口死捂着她的嘴的少年人，用尖利的童音刺破了悲苦的氛围，撕破大人们的遮羞布。
“堂堂王子殿下！怎么能冤枉人！”
阿马亚死命地拉扯她，但愤怒的小家伙就像一头小野猪，奋力冲开了她的阻拦。
“你们不要吃东西不要穿衣服的吗？！”她指着杂乱的货物堆，小脸气得发红，质问：“你们从来不看书听故事的吗？！”
她又指向面色死灰的商人，用哽咽的声音对黎凡特道：“红色的卷轴可以生火取暖，蓝色的卷轴能让土里长出吃的，白色的卷轴让黑夜路变得可以看清，它们都是很方便的东西，你们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她用泪汪汪的眼睛死死盯着黎凡特，吸了吸鼻子，忍耐哭腔，道：“妈妈和我说过，好东西只和好朋友分享……”
黎凡特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用一种似乎温柔的声音说。
“那你妈妈一定也和你说过吧，不可以要陌生人给你的东西。”
他凝视着稚气天真的碧眸，纯粹的正直和纯粹的友善洋溢其中，就像是在阳光下湖畔边的森林，郁郁葱葱，远离纷扰的人世。
“小姑娘，我们不是好朋友，是陌生人。”
英伽呆住了，红彤彤的眼睛流出了泪水，她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哭得那么伤心，幼童的泣音飘荡在愁云惨淡的营地上空，惊扰了自神庙而来的信使。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Chapter 14 旧时旧人
